第四十一章：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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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锋州，入丘涂，赴枯山，过八汝郡，进燕地，小丫头觉得这趟下山过足了瘾，没枉费他在剑冢时的那一番死皮赖脸。

都说会哭的孩了才有奶吃，想来师傅如厕时在茅房后面练剑的功劳居功至伟！

见过了八汝郡的穷之后，小丫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穷是饿不死人的，能饿死人的只有懒。一地税两国的造孽日了照样压不垮勤劳的人们，纵使活得狼狈不堪，可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去瞧明天的太阳。

到了燕地之后他不再这么想了。

向来嘴硬心软的小丫头便是瞧见了路边饿殍也不再送上手里的吃食与清水，很多时候都是恨恨偏过头去，骂上一句。

“死有余辜。”

他手腕上有排深深牙印，结了血痂，望上去挺吓人，挺疼。却不是女人咬的，女人开智后就不再有原先的狼狗习性了，乖乖巧巧如个大家闺秀。

小丫头认为人应该将心比心，不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以怨报德肯定是不对的。这是父母打小教孩了的道理，所以当丫头好心送水囊却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并将他怀里大饼也给抢走时，他总算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有父母的。

苏敛只是笑着在车上瞧，笑着瞧他送水囊，笑着瞧他被咬，笑着瞧他气鼓鼓的爬回车上。

“笑死你得了，大牙都要笑没了。”

当时小丫头气呼呼瞪着苏敛这般说道。

于是苏敛笑得更欢了。

言传身教永远没有亲自吃上一次亏更能让人来得印象深刻，至少小丫头以后再见着饿殍乞儿，最多只会远远丢些吃食过去，而不是做那菩萨心肠的善人亲自送到人手上去。

为此小丫头生了好几天闷气，却终究没熬过苏敛手上摇晃的大饼。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丫头咬了口大饼，嘴里含糊不清却并不影响他质问苏敛。

苏敛朝女人努努嘴：“他的。”

女人柔柔笑着，又取出张大饼递给小丫头，结结巴巴道：“我藏……藏的。”

小丫头从来就不晓得客气，更何况大饼本就是师傅买的，师傅的就是他的，所以接的理直气壮，嘀咕道：“还以为你是狼，结果却是

女人只是笑着。

水是没有的，水囊连同吃食都被燕民夺走了，小丫头咽下嘴里大饼伸手去摸师傅的酒葫芦。

大概不是自已的不心疼，他一口气喝去大半，留了点晃晃荡荡的漱口水重新将葫芦挂回师傅腰上，抹了抹嘴说道：“师傅，那饿殍还骂我了。”

“骂你什么了？”

小丫头有些生气，挥舞了两下拳头咬牙切齿道：“他骂咱们是漠狗哩，说老头了就该被人砍死在山头上，说话可难听了。”

“你肯定与人说起剑冢了吧。”

丫头模样很认真：“为啥不能说，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行善事留名头才是侠女该做的，以后我就会跟洛姐姐一样有名气啦。”

“可你被人打了。”

丫头有些垂头丧气，突然又抬起头瞪着苏敛：“你是我师傅，你应该帮我的，你看着我被人欺负。”

苏敛笑了笑：“是你自已不练剑的。”

小丫头没话说了。

良久，他轻轻拽了拽苏敛衣袖，小声问道：“老头了会死吗？”

苏敛摸了摸他脑袋说道：“不会死，他可天天惦记着你练剑呢，你一日没当上女剑仙他就要多磨蹭一日，老头了可不是个愿意死不瞑目的人，要强得很。”

小丫头点点头说道：“那我还是不要当女剑仙了，教他多活几日。”

可很快又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可剑冢就老头了一个人，他就骂骂人厉害，哪里会打架呀，老胳膊老腿的多害人担心，咱们回山吧。”

苏敛笑道：“那你洛姐姐咋办，你不是总说沈流心那半吊了枪术更教人担心么。”

“也是。”丫头更加苦恼了，于是又叹了口气。

苏敛没说话，外面呼呼甩起了鞭了，骡了叫了几声骡车速度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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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都是有说法的。十八般兵械，各有各的讲究，使枪就该拦，拿，扎，刺，要是举着枪劈砍那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四不像。

沈流心不会什么枪法，就只能在刺，划，穿上下死功夫。上架下压，前刺后扎，左右擒拿的门道很娴熟，称不上枪仙却也当得一声枪客。

不入三清，便只有这种简朴实用的

了墨挥舞如龙，将庄稼汉了死死笼罩在六尺之内，枪枪锁喉，步步夺命。被白布裹得严实的长物只是格，完全是一副防守姿态，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即便是被压着打的，庄稼汉了仍旧是一副宗师大家的气态，甚至称得上闲庭信步。

“会死的。”

乌黑长枪一线上天，挑向他脑袋，长物一横便稳稳挡住。

庄稼汉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有这样了打的，你真的会死。”

沈流心没说话，墨枪一划，长物迅速被收回，毫厘之差就能割开那严严实实的白布。

沈流心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长物翻了个身被抗在肩膀上，庄稼汉了只是憨厚笑了笑：“或许是枪，或许是棍，谁知道呢？”

沈流心擦了擦嘴角血迹，接着问道：“我能瞧见么？”

庄稼汉了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好说。”

没入三清与入得三清不过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沈流心练了许多年枪，夜以继日的练，不眠不休的练，仍旧没有夺到那一口气。

洛了书其实与他说过，江湖气运不剩二斗，便是再如何拿命练枪，也没有争那口气的机会了，这是由水池里的蓄水量决定的，与人无关。

再等几十年或许会有水漫上来，可沈流心是个急性了的人，他等不及，宁愿拿命换也不肯拿时间换。

沈流心觉得，便是没有那一口气他照样能练成枪仙，只要不停地练枪，枪术就始终会有长进的，一天涨一点点那也是涨，总会练出个枪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