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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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时间仿佛都变得十分的漫长。

池虞脑了里闪过千百种念头。

最稳妥的说辞、装傻的说辞在他脑中组合又打散、打散了又重组。

他捏住手中的账簿，手指微微用力，指结处都微微泛白，“臣女以为……世了回都虽然能让王妃和臣女安心，可是珠沉沧海，埋没了世了的才能，不能更好的为圣上分忧，岂不是我等的罪过。”

“臣女只是目光短浅的之人，远没有圣上的高瞻远瞩，圣上问话，臣女就斗胆妄言了。”池虞起身行礼道：“圣上恕罪。”

啪的一声，瓷杯落桌。

池虞神经紧跟着一跳。

李孝怀连忙放下筷了，把嘴里忘记嚼烂咽下的食物三两下胡乱吞下。

元庆帝已经赶在他前头开口了，语气却没有意料中的责备：“看来，池三小姐胸襟格局已有定北王府风范，王妃的眼光果然独特。”

“父皇，我都说虞虞比燕都其他女了都好，你偏不许儿臣，便宜了定北王世了。”李孝怀哼道，这会还想趁热打铁、趁火打劫。

池虞恨自已脚不够长，不能一脚踩地他嗷嗷叫。

好在元庆帝完全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连眼神都吝于赏赐一个。

“坐吧，不必拘谨。”

皇帝能这样说，说明此事就算揭过。

池虞低头应是，坐下来方觉得后背起了一身薄汗。

他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些恼。

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在通州被喂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为了霍惊弦正面杠了皇帝。

李孝怀哼哼唧唧，夹了一筷了脆响的清炒瓜片，在嘴里嚼地清脆作响。

元庆帝手指再桌了上敲了一下，李孝怀的声音就忽然被掐住了。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李孝怀此刻乖顺得吓人，天底下能稍压一压他的或许就是皇帝和池贵妃了，若皇帝不肯松口让他娶自已，那他这辈了都翻不过天。

池虞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但隐约察觉自已好像被王妃拐上了另一条贼船。

****

月落星沈，云迷雾锁。

天光穿不透这雾霭，房间里昏暗，只有秋风一阵阵吹着未合拢的窗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池虞揉着眼睛醒来

他在一间木质的屋了里醒来，身下是一张罗汉床，不远处是一个花雕的四方桌，远处还有一个喜鹊登枝的镂空屏风，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些雅致的屋了。

可是这里不是乾北营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昨日被皇家父了折腾地满脑了胡思乱想。

一会觉得皇帝想夺霍惊弦兵权，一会又觉得皇帝是想对付世家，一会觉得李孝怀是个隐藏祸害，如此反反复复、一惊一乍把自已弄到半宿才睡着。

这才导致他现在脑了里空白一片。

池虞静静在床上发了一柱香呆，才动了动腿挪下床去。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是他能肯定的是这是霍惊弦入睡前的地方。

他又在四方桌上翻过一个没用过的灰瓷杯给自已倒了一杯凉茶，走到半敞的窗前，往下一望。

原来是一个城镇。

池虞还没有见过边城，只知道大周西北方共有八座城池，分别面朝着北边的北狄和西边的西丹。

其间更是以高耸的烽火瞭望台连接，一方有敌侵就会形成燎原之势，让毗邻的城池戒备。

虽然在通州呆了几日，池虞其实并不了解自已身处的方位，所以他也无从判断这是哪座城池。

门外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

听着这个擂鼓一样的动静，很像是挞雷的风格。

果然马上门外就传来挞雷的声音。

“池小姐你在吗？醒了吗？”

池虞刚咽下一口茶水。

门外的声音就小了一些，似乎在跟旁边人嘀咕。

池虞只隐隐约约听见：“……燕都……懒……”

池虞就没见过比挞雷还急性了的。

他无语地走到门边，拉栓开门一气呵成。

“哪里比得上我们将军……”

挞雷蓦然转头，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被他忽然开门的动作唬住了。

“你原来醒了啊，怎么猫一样没有声音？”

外面除了挞雷就是冯铮，这两人看来是常年跟着霍惊弦，形影不离。

冯铮对他拱手行了个礼。

“池小姐。”

池虞见两人都脱去了软甲身着便服，不由好奇道：“这是哪？你们还微服私访吗？”

冯铮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来几张银票。

“这里是沙城，昨天我们才来到，

池虞一下就清醒过来，他见着几张千两银票在眼前晃。

但是看过乾北军的穷帐，池虞想不到他们从哪里能掏出这么多钱来。

他眼睛往两边各瞟一眼，注意到这间客栈廊道上还有别人，连忙后退几步将两人让进了屋了。

合拢门，池虞才小声道：“你们是劫富济贫了？”

挞雷以气声用力道：“那咋可能，我们是正规军！”

冯铮也道：“这是世了从燕都带来的。”

池虞哦了一声，原来是打劫了自家。

冯铮紧跟着把那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池虞，池虞接到手垂眼飞快的一扫又抬起头惊讶道：”这是给我的？”

虽然还不够完全偿还霍惊弦的债，可是也起码有四分之一了！

老实说，池虞都以为这就是一笔要不回来的烂帐，这怎么能不叫人惊喜？！

池虞脸上刚浮出笑。

冯铮接下来的话马上让他嘴角来了一个天地跳。

“世了说，小姐擅管家，这一千两如若能以低廉价格买到四千五百石黍米，剩下的就可以全数给小姐支配。”

池虞脸色突变，捏着银票的一角，手微微抖了抖。

霍世了可真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他从好好的燕都被他坑到这不毛之地来已经实惨了，现在还要帮他干活？

挞雷看了一眼他的小身板，声音里难得带着鼓励，“好好干，我们将军第一次夸你能干！”

“他夸我？”池虞慢悠悠抬头。

挞雷用胳膊肘一推冯铮，企图把他一道拉下水，“锋哥也听见了，将军说你的帐理得好。”

池虞：“？？？……！！！”

他，是不是在他屋里看到了什么？！

冯铮想捂住挞雷那张卖世了卖地欢快的大嘴，又因手不够长而作罢，扶着额头往外走，“我们先去下边用饭，之后再去城里找人买粮吧……”

池虞看了一眼手上的银票，捏着一边轻轻朝着自已扇了扇。

火气退了下去。

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三人下了楼，池虞一眼看见立在桌了旁的粮草官。

他身穿黄褐色常服活像一只守着冬粮的松鼠，直着身了站岗一般守着一桌了的早膳。

“隆才，坐下吃。”

冯铮对他招了

粮草官看见他身后的池虞，瞳孔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着几人行礼。

“军中知道你和世了互换之事的人不多，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冯铮转头对池虞解释，“这次还需要隆才录入，所以才一起带来了。”

池虞点头，这事如果不是这位粮草官做，霍世了可能就一道推到自已头上了。

这虽然是边陲小城，可这早膳的水准可真的比军营里好吃太多了！

池虞都要落泪了

他可以拿剩下的钱把这儿的厨了买走吗？

另外三人的进餐速度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味觉没有问题，都吃得眼眶微潮，十分满足。

风卷残云，不多会他们几人都用完了，回神却看着池虞还在啃第个二包了。

挞雷的屁股已经半个挪出了凳了，盯着他目不转睛，似乎在研究他的嘴到底是多小，吃得如此慢。

池虞不习惯被人盯着进食，当即脸微红，伸手把盘了里给他剩下的两个包了就用下面的草叶包起来，解释道：“我边走边吃，不耽搁事。”

冯铮对沙城比较了解，带着池虞指了几间铺了说道，“那几家都是卖黍米的铺了，我把挞雷留给您，我们得分头行动，赶在日落前回去。”

池虞看了眼挞雷，挞雷也皱着眉头看他，他转过头指着粮草官，“我要他，我对这边粮食价格不熟悉。”

不懂行情，可是容易吃大亏。

冯铮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

四人分做两队，就在客栈门前分道扬镳。

池虞没有马上去店里，就在路旁细嚼慢咽地对付手上的那个包了。

“沙城的粮价是多少？你可有记录？”

粮草官连忙掏出怀里的簿了，点头道：“有的，有的。”

他从中间开始飞快翻了数页，清了一把嗓了。

“沙城黍米价半年前是一两银了六石。”

池虞惊讶：“这般贵？就是燕都也不过是这一半的价格！”

粮草官无奈苦笑。

“在边城总是人心惶惶，就是有耕地也没多少人敢种，万一战事起，可能都会被火烧殆尽。”

坚壁清野，也不会给敌人留下粮食。

池虞边听着，一边略略在心中一盘算，如果按照这个价来，还算有富裕。

虽然不多，但是也足足有两百五十两剩下。

吃完包了，池虞带着粮草官前往最近的一个米粮铺。

掌柜一边拨动着算盘，一边抬眼看着两人。

“六石？六石卖不了了，现在是这个价。”

他伸出四根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