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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嘎嘎嘎,盾阵被陈近南从中切开了,连同后面的盾手都被这串接连劈过的剑芒抛甩出去。

盾手们见一个小盾阵无法抵挡,便凑了起来,六合盾一张扣着一张,排成了一面盾墙。

他们想着这样总能防住对方的飞镖了吧,却没想到拿宝剑的那人化身成了风火锯盘,硬生生将盾墙中分撞散,太猛了。

如果是小盾阵还好些,至少呈六角形站着,互为犄角可以分散受力,还可以分散受攻击的风险。

可他们站成了一面墙,那受力分布就不均匀了。

等于中间的每个人在一瞬间要承受陈近南的几次气劲冲击,人家是翻转的,一个空翻就是剑芒的连续劈击。

然后盾手的腹背又没了支撑,暗器是防住了,却硬撄了剑锋。

在这样的冲击下,这些盾手当然挡不住,扣在一起的盾牌推动着他们,又牵扯了旁边的同伙,齐齐地向后飞出。

这些盾手横飞在空中就像是突然被套中了绳索,猛然止顿摔下。

这是后手跟上的铜钱镖切开了他们的喉咙或破入了心室,顿时死亡让身体一僵,没有办法做出后续的闪避动作,被沉重的盾牌拖着往下掉。

铜钱镖并不是走直线,因为铜钱是圆的,当速度够快劲力够强时,空气阻力能够拉弯它们的轨迹,在空中呈一条圆弧带个拐弯切向对手。

盾手被撞飞了,盾牌自然就倾斜了,铜钱镖有了角度,就能绕过盾牌建功。

当然也有绕不过去的铜钱镖,不要紧,跟上再补一枚。

于是整个战场上突然就闪出了一阵火花雨,那是铜钱镖被满天花雨的手法掷出,击在盾牌上打起的铁花,一如铁花高潮时火树当空,让战场猛然间一亮。

光闪出来了,声也跟上,哐当哐当连续不断的响声,像是为死神鸣锣开道,一下子很多亡魂来报到,旁边的人闪远些。

陈近南已经落到了地上,接连地做着空翻,每翻腾一周,就有一张或两张盾牌被从中劈开,都不用等铜钱镖了,后面的盾手就直接劈两半,火雨中又抛撒出一阵腥风血雨。

盾手们已经没有办法重新再结成盾阵,分散开来的他们,不仅进攻没威胁,连防守都空门大开。

朱小倩还有空大喊:“空了空了,快些,右边那里还有几个,挤进去,推散他们!”

她篡权了,把陈近南的调度权抢了过来,反过来指挥起陈近南。

陈近南算是杀入了敌阵,在盾手间游走,朱小倩站得远些看得齐全,指挥调度也无可厚非。

可明明人家手里还擎着盾牌呢,就说空了是几个意思?

她有招,单人只盾没有办法将身形完全挡住,可以打脚啊。

一发射脚,让盾手倒地,不就露出空当了嘛,再补一发不就要命了嘛。

真是不把盾牌当盾牌,把人家当透明了。

没办法,她老公正手持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器,哪怕没空门也可以劈出空门来。

朱红枚更没办法,谁让她老公不在这呢,只能看着族姐抖威风。

她咬紧了银牙,加快了手速和输出,就不信了,比你快一倍,难道杀敌的效率才能低过你不成。

这边三人杀得兴起,杀得盾手们渐渐稀疏凋零,旁边却传来一声巨吼。

是花毛,它也没有冲锋,却一屁墩坐在了地上,打仗呢,这时候躲懒发情绪,这是要闹哪样,不知道花熊一族的名声就是打仗时偷懒搞臭的吗?

才没有,它不是罢工,坐下是为了当炮台。

只见方大洪迈着小胖步冲了起来,快到花毛这里时一跃而起,花毛就侧身一掌挥出,肥厚的大掌蓄足了力,一把拍在方大洪的小脚板上。

吼声是花毛为了使力而叫出来的助兴词。

本来就加速了的小胖子,被这一掌拍飞了出去。

因了金刚不坏体的缘故,方大洪不怕受伤,花毛拍击的力道全变成了小胖子的加速度,他在空中团起了身,变成了一个大肉球,向着法王撞去。

这小子还大喊了一声:“人肉霹雳炮。”

真是有什么样的骑手就有什么样的坐骑,花毛和方大洪真是合拍,都自带音效的。

还真名副其实,一级准备是冲刺,二级准备是腾空,花毛最后那一下是发射,这招人肉大炮是方大洪与花毛的默契,可是练了好几年的。

最后即将接触时,方大洪将身体展平,双脚就蹬在了法王的双掌上。

人小是真气不足,但可以用力量来凑。

而且这一招法王还没有办法将方大洪粘住,因为撞击而来的力道太大了,用动量公式来计算的话,方大洪的体重再加上花发的掌力,怕不得有近两千斤的力道。

一击就弹开,方大洪在空中潇洒却翻腾了三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花毛的怀抱里,花毛肥啊,肉多脂肪多,正是上好的垫子,还带着智能缓冲的。

花毛接住了方大洪,同步地向后一仰,正好就卸完了力。

它暖烘烘软乎乎毛茸茸的怀抱让方大洪都不愿起来了,顺势就休息一会呗。

刚才那一招已经耗尽了方大洪的真气,也没有办法再来一次了,剩下的就看小伙伴们的。

没有令方大洪失望,他那一炮撞得法王三人组身形不稳,咚咚咚地向后退,退的过程中因为脚步虚浮,步调有些散乱,这一列“火车”颠晃了起来,就有了脱节的征兆。

趁他病要他命,三人无影脚这才上来,刚才是虚晃一枪,现在却是化虚为实,三小六条小腿短,像攻城锤一样密集却夯击在法王身上。

法王的身形根本站不住,也没有办法运掌抵挡,因为肉掌只有一双,可对面那“人”可长了六只臭“掌”,根本防不住。

啪啪啪啪的一阵响声过后,法王嘴里的血像喷泉一样爆出,都快喷成血雾了。

这时洪文定和蔡德忠一左一右,没有攻击法王,却瞧准了他身后的那两个喇嘛,洪文定是飞身以龙爪手的寸劲一捏,击爆了最后一个喇嘛的喉结。

蔡德忠是下盘功夫好,地趟腿滑踹,从身后张腿一撞支开了喇嘛的胯,钻进了“隧道”。

到了中间那个喇嘛的胯下时膝盖一顶,在“隧道”中间来了个竖井爆破,炸了蛋。

当时洪熙官教他们这招时,六小是拒绝的,你不能说爆蛋就爆蛋,虽然炸弹也有个弹,但他们说师父你不能欺负小孩不识字,此蛋非彼弹,不可同日而语。

洪文定还特文艺范,背着手顶嘴:“老师教的,君子有节,这样的招数太阴损,非君子所为。”

洪熙官是逐个摁着他们的脑袋硬塞:“你们是君子吗?你们是正宗的小人,都没到师父腰带高,充什么君子,君子必须长到平齐师父下巴时才算数,你们老师就至少有师父的下巴高了。”

于是这些个狠招就成了天地会铁血少年团的标配,只是从来都没得实战过。

哪怕是五小毛陪他们对练时也不敢使,五小毛是伙伴,狠招是要命的,舍不得。

从吕宋出来前几小还量了一下身高,万幸,只到师娘的胸口,离着师父的下巴还差着一个头,那这些个狠招就还能用。

今天使来,果然无往而无利,铁血少年团终于扬名立万了。

五小一击建功,望着倒下的法王和两喇嘛,齐刷刷来了个张臂弓腿亮相,都配上了“哈”的一声。

小兽们的这一下威势十足,让好不容易才干完盾牌手的陈近南差点踉跄了一跤,最后一招收剑不够精到,多滑了半步,久不动手,有点生疏了。

他刚才还担心学生们,结果学生们比他还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打完收工了。

唔,数术得考一考,强健于体魄,野蛮其精神,但也要武装大脑。

还有一声弱弱的逗哔,方大洪没力气了,但铁血少年团的第一次亮相不能丢了脸面,他强撑了起来,也摆了个姿势响应。

却因为脱力了,声气不高,没来由被小伙伴们齐刷刷鄙视了。

方大洪也不想自我抢救,倒回花毛怀里,还是花毛好,体贴人。

打完了,全歼来敌,朱小倩这才猛地甩手,一边做着广场舞甩手式的十段锦,一边嗟叹:“唉,老了,手脚都不利索了,以前哪像现在,动一动就手酸胳膊痛。”

这是一个信号,陈近南收到了,巨阙回鞘,连忙过来帮忙拿捏,老夫老妻,也就是头疼脑热的时候希望有人能帮帮忙。

这就是朱小倩的驭夫之道,什么时候要给面子撑气场,什么时候要撤个娇作作妖,拿捏得死死的。

戏班那头不敢回来,战场还得收拾,五小很自觉,依然是头手脚一人一处,然后抬到了树林外,寻了柴火让朱红枚一烧,好了。

他们还没打过瘾呢,就一下下对手就躺倒了,全没费力气,用在这吧。

只要够乖,师娘就会当作不听指挥的惩罚了。

唔,不管是洪文定还是他的小伙伴,都知道娘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很容易摆平的。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家伙没摆平,冯锡范去了哪?

一见到六个小子杀回头,冯锡范就向后闪退了。

当时盾手们在防备陈近南和两位观音罗煞,法王和喇嘛在盯着铁血少年团,不小心就把冯锡范给忘了。

冯锡范都给六小打出阴影来了,他知道这几个小子没那么简单,法王多半会栽倒,他不趁机开溜,难道还留下陪衬?

已经鸡飞蛋打了,还能抛弃什么?小命和大好头颅吗?他才不干,留着有用之身报仇不好吗?

于是冯锡范“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视线的边缘,法王的叠阵被六小破掉,冯锡范就回身狂奔。

还是跑回泉州城里避一避风头吧,做个缩头乌龟至少还长寿,总比死了被一把火烧在野地里强。

还有意外惊喜,冯锡范回到了藏身处,等了好一会没看到法王回转,估计法王大抵就送了,冯锡范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法王帮他治伤时用了种乌漆麻黑的药膏,那是喇嘛们的独门配方,跟着一个小匣子放在了一起,可见是法王珍而重之的东西。

现在人都死外头了,也没个人敢来窥视,冯锡范翻箱倒柜地寻找了起来,终于被他发现那个匣子。

打开一看,里面不但有一小瓶药膏,还有一本秘籍,正是法王的六合大手印,里面的图解刚好是叠阵攻击时的样式。

冯锡范心头狂喜,这不就是宁玛派的传承秘籍了嘛,要是破解了里面的东西,那他冯锡范还不变成绝世高手?

可看着看着,冯锡范又蒙圈了,秘籍里的文字尽是些扭来扭去的蝌蚪,他看不懂啊。

这是高原密语,冯锡范当然看不明白,让他十分懊丧,大有入了宝山空手而回之感。

找人翻译?那是找死!

懂密语的必然是密宗之人,一个外人去问人密语,那不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偷了密宗的东西了嘛。

正在冯锡范左右不定时,他忽然感到背心被人点了几下,冯锡范亡魂大冒,猛地转身大喝一声:“谁,出来见我!”

等了好一会,冯锡范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法王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冯锡范想像的天地会的人又杀来了,连鬼影都没一只,怎么回事?

这时冯锡范的胸口又像是被人点动了,他以为是鬼魂,忙一扔手里的密本,跪了下去疯狂地磕头。

一边磕着一边求饶:“法王,是你吗,你回魂了?我不是有心要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想向天地会报复,你放心,以后初一十五我一定给你烧香化纸,让你泉下有知不会短了花销。”

冯锡范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连理智都丧失了。

可任是他瑟瑟缩缩,胸前那个点动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冯锡范真的是放弃了,他跪着一动不动,一副任君予取予求的样。

可不动也有不动的好处,他终于回过味来,这是有人在他胸口写字。

冯锡范不笨,他还是个饱学之士,不然也没有办法当郑克爽的老师。

他很快就想明白在他胸口点划的内容是什么,两三次重复之后连起来,是一个句子:“带我走,我知道药方,毒人的药方,也懂密宗的语言,我们可以合作。”

冯锡范抬眼望向房间里的铁甲车,那个毒人正躺在那里,目光射向他。

应该是一种气劲功夫,就像是他的剑气打穴一样,只不过比他的功夫作用得更远更精细,冯锡范好像看见一道大门,正向着他缓缓打开。

关着马大善的铁笼子也被打开了,没了追兵,马大善也不用再冒充花毛,朱红枚一行与戏班子分了道,他们将前往云霄,不同路。

不能老关着马大善,再说了,关在笼里还得有人帮他推车,还不如放出来让他自己走。

马大善终于得了自由,见到了朱小倩更是痛哭流泣,连马超兴都嫌弃了。

可花毛不嫌弃,它还在马大善身上嗅了嗅,咦,这里有一个会变身的同类。

能变人耶,厉害了,长路漫漫,可以搭伴,要是能学到变身功夫,不就可以跟骑我那小子聊上了么。

几天后,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云霄时,马大善感觉自己心头肉又被捥走了一块。

红豆和苗显这一对壁人正站在路口迎接他们呢。

苗显得了完整版的金刚不坏体功法也长高了,不再是三寸丁。

一米八的身形与快一米七的红豆站在一块,整个郎才女貌相得益彰,一眼就看得出这是情侣或者夫妇。

马大善的希望彻底地破灭了。

还没有,红豆说可以将钱重新贷回给马大善,无息。

但不能给,洪熙官不让,凭本事赚回来的钱,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还给马大善。

无息贷款,让他一直背着这身债,这样马大善到吕宋搞种植园时就会拼命,省得他整天冒乱七八糟的坏水,还可以减肥,多活几年不好么?

马大善过后找了苗显喝酒,啥也不说,就是往死里怼。

你一杯来我一杯,一杯怼天一杯怼地的,可怼来怼去也就怼翻了自己。

苗显的酒量是马大善能掂量的吗?

马大善醉后吐真言,一个劲地夸红豆是个好人,洪熙官是个好人,大家都是好人,他以后也要当好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花毛特心疼马大善,陪他坐了一夜,听马大善说醉话。

花毛不能人言,马大善的醉话是方大洪听到的,他不放心,怕花毛一屁股坐死马大善或者一掌拍扁他,不得不在旁边看着。

一晚上没好觉,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方大洪就漏了出来,逢人就感慨:“方伯伯是个好人,真的……”。

这到底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但不管怎么说,洪熙官帮着马大善离开了是非之地,父子俩将一起回吕宋。

这几年还太乱,六小也没长大,先在吕宋待着,等十六岁之后再出来走江湖吧,唔,君子之约。

同船的还有一堆泉州老乡,他们在泉州也待不下去了,耿精忠发疯了,竭尽全力地搜刮,让这些一直不愿离乡背井的人都没办法忍受。

福建的人口都有点像红花亭旁快过季的红花,越发稀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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