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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容青烟坐在榻上,眯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两个宫女,面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一个喜鹊,一个乌牙,这两个名字起的倒是有趣,一个报喜鸟喜鹊,一个报丧鸟乌鸦,这名字谁起的?”

她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目光落在左边偏瘦一点的宫女身上,那便是乌牙,如今瞧着,已经与昨日不同。

衣服还是昨日的衣服,却面色红润,眉宇间含着未消的媚色,又颇有几分高傲和兴奋。

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是想提及昨晚承宠的事,却又不得不暂时忍下,回答她的问题。

容青烟眸光微闪,接过姜裳递来的茶盏,端着浅抿了一口。

相较旁边那个躬身谨慎的宫女喜鹊,乌牙身子站得笔直,听见容青烟的问话,扬声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们来自寿康宫,名字自然是太后娘娘赏的”

容青烟微一挑眉,笑的依旧和颜悦色,似随口道:“本宫不喜欢乌牙这个名字,能改吗?”

乌牙一愣,继而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弯身拘了半个礼,道:

“娘娘,奴婢已经说了,是太后赏的名字,太后说娘娘这里近来多血光,需得性格凶悍的乌鸦压一压,所以奴婢叫乌牙”

“太后念娘娘忌讳,又送来喜鹊,既消了血光,又有报喜之意,太后一心一意为了娘娘着想,几经思虑才特意赏了奴婢们这个名字,娘娘若是要改,须得知会太后”

容青烟但笑不语,摩梭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漫不经心道:

“原来你知道太后已经把你赐给本宫了,本宫还以为你不知呢”

右边名叫喜鹊的宫女见容青烟表情不对,立刻用胳膊肘碰了碰乌牙,偏乌牙嘴快,反驳之言已经脱口而出。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便是太后把奴婢们赐给了皇后娘娘,奴婢的原主子也是太后,娘娘要给奴婢改名字,自然得问过太后的意思”

想起昨晚的事,她脸上一片羞红,“如今,怕是还要问过皇上的意思”

容青烟慢慢悠悠的弹了弹指甲,没接乌牙的话,只是漫不经心的朝姜裳问了句。

“太医院来人了吗?”

姜裳微微福身,恭谨道:“应该差不多了,奴婢出去看看”

姜裳话音刚落,褚嬷嬷已经带着魏太医进来,“娘娘,魏太医来送坐胎药了”

褚嬷嬷笑着把魏太医引进来,魏太医正要行礼,容青烟已经开口阻拦,“魏太医不必拘礼”

说完,又朝褚嬷嬷斥了一句,“一碗坐胎药而已,你怎么还让魏太医亲自来了”

褚嬷嬷把手里的坐胎药端给她,正要开口,魏太医已经含笑道:

“娘娘如此说,倒让老臣惭愧,其实皇上一早就让人去太医院传话,说等娘娘起来,就送来坐胎药,老臣原以为娘娘不会醒这样早,方才褚嬷嬷去了才知娘娘醒了,耽搁了些许,故亲自来赔罪”

坐胎药?

乌牙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皇上昨晚在偏殿宠幸了她,为何皇后要喝坐胎药?

容青烟喝完了那碗坐胎药,把空碗递给褚嬷嬷,咬过姜裳递来的蜜饯含在嘴里。

微微侧首,瞧见乌牙脸上的疑虑,容青烟无声无息的抬高了唇角。

她从鬓角拿下一支垂着流苏的金钗在手里把玩,似是多打量了乌牙两眼,似笑非笑道:

“乌牙,本宫瞧着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对,姜裳说,今早在偏殿发现你时,你……是不是病了?正好魏太医在这,让他给你把把脉吧”

乌牙听她终于提及偏殿的事,脸上闪过一丝分明的得意和喜色,红着脸正要开口,冷不防的,小福子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哭声由远及近。

“娘娘,您要替奴才做主啊”

小福子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哭喊着,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姜裳轻斥了一声。

“福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说事,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如此大举动,也不怕惊扰了娘娘!”

小福子立时收了哭腔,声音却不见小,反倒刻意增大了几分。

“娘娘,奴才被人调戏了,差点清誉不保,娘娘要替奴才做主啊,不然奴才就没脸活了,怕是要一头撞死在这了”

“咳——咳——”

魏太医实在没忍住,微微干咳了两声,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赶紧退下,想拘礼请辞,皇后却根本没看他,只得暂且留下。

容青烟似受惊一般,脸上带着关切看向小福子,道:

“调戏?你且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福子抹了把泪,脸上委屈更甚,又哭哭啼啼道:

“娘娘,昨夜奴才守在寝殿外,发现有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往偏殿的方向走,奴才担心有贼,就悄悄的跟过去了”

“岂料刚进了偏殿,那宫女突然扑过来抱住奴才,使劲扒奴才的衣服,意图……意图对奴才…哎呦,要不是奴才剧烈的反抗,奴才可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小福子一席话,让殿内一阵诡异的寂静。

魏太医到嘴的请辞又咽了下去,他实在觉得若此刻打破平静会更尴尬,只略略觉得无语和鄙夷,宫女调戏太监?不成体统!

容青烟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转头见乌牙脸上带着几分疑虑和嘲笑,挑眉道:

“乌牙,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乌牙正在疑惑小福子为何提及偏殿,突然被点了名,有些怔住,不过此时倒也不惧。

“回娘娘的话,奴婢没笑,奴婢只是突然明白了,太后为何将奴婢们送过来,原来皇后娘娘治宫如此不严,竟有宫女太监秽乱宫闱之事,奴婢”

“哎呦!”

乌牙的话还没说完,小福子已经指着她大声道:

“就是她!娘娘,昨夜那宫女就是她,就是她对奴才图谋不轨,若不是奴才反抗后跑得快,奴才就没脸活了”

乌牙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容青烟把玩着手里的金钗,看了眼喜鹊震惊的脸色,悠悠道:

“小福子,你可瞧仔细了,乌牙是太后送来的,你可瞧准了是她吗,若是你冤枉了她,本宫可饶不了你!”

小福子恨恨的瞪着乌牙,咬牙道:“奴才断然不会认错,她这张脸,烧成灰奴才也认得”

小福子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用胳膊护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似乎怕她再扑过来,乌牙回过神后,气的跺脚。

“你这腌臜的太监,你……你莫要含血喷人!”

小福子瞪着她,恨声道:“含血喷人?那你且说说,你昨夜可是去了偏殿?”

乌牙点头,“是,我是去了偏殿,可是”

小福子立刻打断她,“那昨夜偏殿里是否有一个男人?你们在做什么?”

乌牙想起昨夜,面上有些绯红,点头道:“是,是有个男人,我们自然是……但是那人是皇……”

“娘娘!”

皇上二字还没说完,小福子已经再次打断她的话,朝上方的容青烟磕了个头。

“娘娘,您听见了吗,奴才虽说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男人,但也是有尊严的,她差点毁了奴才的清誉,请娘娘替奴才做主!”

乌牙一听这话急了,跑过去抬腿踹了他一脚,大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昨晚在偏殿的明明是皇上!”

说完,她不顾殿内已经看傻眼,额头开始冒汗的魏太医和喜鹊,又朝容青烟道:

“娘娘,昨晚皇上在偏殿宠幸了奴婢,奴婢已经是承宠的人了,请娘娘为奴婢做主!”

魏太医大吃了一惊,瞪着乌牙,一脸鄙夷,这宫女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容青烟慢吞吞的抬了抬眸,眯着眼,却是看向了喜鹊,声音不冷不淡。

“皇上?喜鹊啊,本宫没听懂她的意思,你和她亲近,你告诉本宫,她是什么意思?”

喜鹊吓得浑身发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便拽着乌牙的胳膊使劲把人按在地上,急声道:

“娘娘恕罪,乌牙定是把脑子撞坏了,现在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娘娘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乌牙尖声道:“你才神志不清,娘娘,昨晚皇上真的宠幸了奴婢,奴婢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奴婢……唔”

喜鹊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褚嬷嬷已经厉声训斥道:“大胆!简直胡说八道!”

容青烟揉捏着额头,在褚嬷嬷伸手打乌牙之前,似疲惫的开口道:

“褚嬷嬷,送魏太医出去,素闻魏太医喜爱下棋,把本宫新得的那副玲珑棋找出来送给魏太医”

魏太医一愣,赶紧推辞道:“娘娘,这可使不得,老臣怎么能要娘娘的东西”

容青烟笑道:“乌牙原是太后宫里的人,纵然她今日犯下弥天大错,本宫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有意饶她一命,魏太医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魏太医忙道:“娘娘仁慈宽厚,老臣佩服,娘娘且放心,老臣今日来,只是送坐胎药,其他一概不知”

容青烟朝褚嬷嬷使了个眼色,褚嬷嬷心领神会,请了魏太医出去。

魏太医走后,喜鹊松了口气,听见容青烟会放过乌牙,赶紧按着乌牙谢了恩。

容青烟只是笑笑没说话,然后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支金钗递给了姜裳。

姜裳接过金钗,几个大步走到乌牙身边。

乌牙被喜鹊抓的胳膊疼,正剧烈的反抗,喜鹊怕她再乱说话,依旧用手捂着她的嘴,姜裳拍拍喜鹊的手,示意她把人松开。

喜鹊抬头看向容青烟,见她目光和善,一脸宽厚大度,这才敢松了手,乌牙得了自由,再次扯着嗓子喊道: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承宠了,奴婢现在是皇上的人,你不能……”

话音未落,姜裳手中的金钗已经狠狠划过她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姜裳在血沾染到手上前,先一步把乌牙扔在了喜鹊身上。

乌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脖子被割断,直接断了气。

喜鹊的脸上和身上都被溅了血,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推开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容青烟,直接懵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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