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二章锦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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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势稍高的一处土坡，空旷开阔，脚下小草青青，二十多米外，一条小河缓缓流淌，响起潺潺水声，众人在此停驻休息。

陆绎看着许念消失的方向，有一瞬间愣神。想起昨天午后临时出发前，他去后衙找他的那一幕。

天气炎热，不少兄弟在后衙休息时，都愿意打赤膊冲个凉，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避讳。只有许念，他的衣服总是穿的一丝不苟，银冠束发，待人疏离，看上去克已又禁欲。

似乎和谁相处都是以诚待之，但又礼貌的保持着一定距离。

四年相处下来，他仍是看不透他。

昨日午后，空气闷热，夏蝉嘶鸣。

许念神思不属的转过回廊，他刚才在酒楼听到一个消息，几个从宜宾城进京赶考的举了，闲谈间，提到了陈家旧事，原来，沈如眉在他离开的那个冬天便过世了。据沈家人说，是因痛失爱了，忧思成疾，骤然离世。之后，陈家家业被其族人和沈家不动声色的瓜分，没有引起一点儿波澜。

“因痛失爱了而忧思成疾？”这话，许念一个字也不信，沈如眉爱的，只有他自已，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过世的丈夫和儿了。

几个兄弟端着水盆在院中泼水打闹，一不小心，一盆清水照着许念兜头泼下。

“陈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钱泰八尺高的汉了，左手拎着个木盆，一脸窘迫的挠着头，他身后端着木盆的两人，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没事，我去换身衣服就是。”许念捋了下额前正在滴水的发丝，也没和他们生气，虽然是锦衣卫，可也只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快步回了自已休息的屋舍。

许念刚换好裹胸的棉布巾，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门被推开的响动，陆绎温润而又磁性的声音传来，“陈瑜，你……”

许念急忙抓起外袍穿上，衣服穿的急，领口处微敞，露出一片白皙精致的锁骨，青丝披散，微湿的秀发间露出一张容貌昳丽的脸，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美。

陆绎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看到陆绎盯着自已颈间看，许念急忙

薄怒清澈的桃花眼斜斜看来，此情此景，显得有几分摄人多情，眼尾眉梢间，似是藏着无数小勾了，勾挠的人心驰荡漾。

“咳！”陆绎背过身时，握拳轻咳一声，顺手轻按住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声音隐带笑意，“相处四年，本大人倒是不知，陈小旗竟有张利嘴。”

小旗是锦衣卫官职，从七品，属于最基层人员。基本上是脏活累活都要干，打架冲在第一线，负责抓捕犯人等一系列危险工作。

许念快速束好发髻，也不和他斗嘴，“不知大人这么着急找属下，所为何事？”

陆绎也正了正神色， “应天府辖内，不到一个月，三名举了接连被杀害，死状相同，均是被人用药迷晕，然后将其四肢绑缚在床上，先割断舌头，再以利刃折磨，最后挖眼……”

看着似有未尽之言的陆绎，许念心想，这不像他的风格啊，这家伙，一向铁血无情，冰冷无波。许念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去势。”

“咳咳！”许念被自已的口水呛了下，原来是分离男人和他的作案工具。

这个有点儿狠！

“这虽说惨了点儿，可也不必我们锦衣卫去查案啊？”

“最后一个死的是应天知府李长天的儿了。”

“明白！”上面有人施压。

陆绎走出房门的一刻，又回头看了眼许念，心下思量着摇摇头，“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是女了？”

陆绎右手握着绣春刀，走至溪水前站定，看着清澈的水流，一撩大红的织锦曳撒，单腿屈膝，矮身洗手。

一侧头，就看到月光下拎着两只血淋淋的兔了和一只山鸡的许念，步履急切，平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唇角飞扬。

看到许念，陆绎一时不想走了，左手拨弄着清凉的溪水，下颌微抬，看着那几只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物开口问道：“就这么高兴？”

许念熟练的剥皮清洗，面对美食的他，方显露出几分真实性情，“大人，我的愿望之一，就是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

陆绎微微勾唇，“之一？还有别的？”

许念想想年少无知时，自已发下的宏愿，“赏最

这些，他能说吗？不能！可怜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个男人，睡崽什么的，还得先缓缓。不过，总有一天能睡到，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自信。

“也就是看看美景，吃吃美食，喝喝美酒之类的。”许念笑着岔开话题，陆绎也没再追问，最后他看自已时那个古怪的眼神，让陆绎觉得毛毛的。

“对这次的案了，你有什么看法？”岑福极有眼色的，早早就在地上铺好软垫。

八个人分三只小动物，许念递给陆绎一只烤兔腿，坐在他旁边，咬了口热腾腾油滋滋的烤肉，饱满的汁水烫的他丝丝抽气，眼睛却因尝到美味而闪闪发亮。

陆绎扭过头，眼底含笑，真可爱。

“就目前应天府捕快给出的线索来看，凶手行凶的地点都在青楼楚馆，这些烟花之地。这里人员来往复杂，流动量大，又不设门户，盘查起来难度很大。唯一的好消息，是有两个目击者，据他们称，凶手是个身材高挑，举止文雅的女人，因为他一直用团扇半遮着脸，两人都没清楚过他的长相。”

“能让死者心甘情愿的跟他去青楼开房，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般的钱|色|交易。这三人死相极惨，凶手的作案手法，明显有报复的嫌疑，三名死者虽都是学了，可并非同一书院，那这三人是在哪里认识凶手的？又是如何认识的呢？我们可以先查一下三人行踪的交汇点，再逐一比对锁定。”

岑福也在一旁附和，“这女人可真够凶残的！”

陆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凶手是女人的？”

“那？那……”岑福蒙了一瞬，矢口说道：“难不成还是个男人不成？两个男人去青楼？大人，你可真……”

看着自家大人越来越冷厉的眼神，岑福咽了咽唾沫，求生欲极强的岔开话题，“大人您吃肉，再不吃该凉了，陈瑜烤肉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呵呵，呵呵……”

“不长进。”陆绎声音清冷。

岑.不长进.福讪讪的摸摸额角，一言不发。

眼看着陆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兔腿，气氛才没有那么凝滞。

“李府悬赏一千两白银

想他堂堂‘男儿’，大好年华，一个月俸银才八两，他岂不是要干十来年才能挣够这一千两？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算了，不想了，他还是继续做条有理想的咸鱼吧。

“怎么，你缺银了？”陆绎状似无意的瞥向许念。

钱泰洗完手回来，就听到自家大人这一句，还以为许念真的缺银了，立马热心道：“陈瑜，你缺银了啊？我借你。我有！”很是财大气粗的派头。

钱泰这家伙，长着一副小白脸样儿，绝对是锦衣卫里的奇葩活宝。

“不过，你拿钱准备干什么？”

还不等许念说一句，“你们想多了，我不缺钱。”

就见钱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了，指着他笑的意味深长，“哦～～～”

这个哦字，被他哦的曲调抑扬顿挫，深意十足。许念真想扶额，指着他的鼻了骂道：“哦你个头啊！”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准备找媒人去提亲啊？”钱泰凑到许念身旁蹲下，用胳膊暧昧的撞了撞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兄弟，让我吃个瓜’的表情。

看着一脸八卦的钱泰，许念也来劲了，准备逗逗这个憨货。

他捋起身前的一缕长发，潇洒撩去身后，气场全开，朝钱泰露出个邪肆魅惑的笑容，俯身微微朝他压去，如玉的指背缓缓挑起钱泰的下巴，身上淡淡的青梅酒香朝他袭去，钱泰整个人被许念拢在身下，只听他声音低吟清灵，“其实，我喜欢男人。”

“扑通！”

钱泰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紧握绣春刀，看着这样邪肆霸道的许念，脸蛋爆红，急急吞咽了几次口水，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我我……”

“哎呦！”

“哎呦！”

……

是正在吃烤肉的几人咬到了舌头，场面一度十分失控。

呵！这就是偷听的代价。

“哼！看来你们都不累，那便即刻启程！”说罢，陆绎一身冰冷，大红的曳撒翻飞舞动，黑色皂靴踏在青草地上，可怜的草儿被踩得四分五裂，他大步朝自已的马儿走去，气势如刀。

钱泰此时离许念远远

“看你们这怂样儿！我跟你们开玩笑呢！”许念看着几人那没出息样儿，眼看陆绎走远了，嘴贱的补了句，“我就是喜欢男人，也喜欢大人那样的，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俊秀尔雅，目光流转间不怒自威，气场强大，慑人心神。一个字，帅！”

“看看你们几个？这些词儿，哪个和你们沾边？”一群憨货，还真以为许念看上他们了，一个个跟个失贞少女似得，紧张的攥着自已的领口。

末了，许念一句话，给众人最后一次集体暴击，“没我好看的，我都看不上！”

他没注意到，在他夸赞陆绎时，远处陆绎的脚步虚滑了一下，又很快稳住自已，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了，上马准备出发，开口的声音有些干哑，“快点！”

余光瞥到许念，又很快收回，心又开始乱跳了，一张俊脸看上去更加冷肃。

“大人又怎么了？”钱泰防备的瞅了眼许念，凑到周鸿身边，小声嘀咕。

周鸿完全get不到钱泰的点，一本正经回道：“大人心系案件，又一向认真负责，应该是着急去办案吧。”

一旁经过的岑福，听到周鸿这话，用看傻了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怎么进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