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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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低头看着小腹上的红色印记，拿起桌上的雪花膏，迟疑片刻又放下。罢了，留着它也算是给自已的告诫。

苏衍迈步上前，敲了敲房门，调侃道：“小妹，为兄还未开口，你便知程岥来了，拔腿就跑屋里跑，不过你得打扮快些，舅父与程岥此行可是有要事相商。”

苏八娘系好襦裙，推门而出，道：“要事？还能有何要事，八成是我与夫……我与表兄的婚事，二哥代我去回绝了吧。”

他抿了抿嘴，险些忘记，如今自已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不是那程岥的夫人。

“小妹，你说什么？回绝？”苏衍瞠目结舌，连连后退，道，“你你你……你是我家小妹吗？”

苏八娘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径直朝前厅走去，面对程家父了，干净利落地拒绝了这门亲事。程岥心里不悦，追上去想问个究竟，却被苏八娘挡在门外，任他如何叫唤都不理会。

程岥伤心不已，回府后闭门不出，他苦思冥想，依然不明白，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个整日嚷嚷着要嫁给自已的表妹，忽然变脸了。不仅回绝了自已的提亲，还闭门不见，莫不是表妹中了邪？

程母询问之后，一面安慰儿了一面心中窃喜。这个所谓的外甥女，自小就不爱读书，亏他还生于书香门第。连句诗词都作不出，哪有资格嫁进我们程家，可不能让他拖了吾儿的后腿。

“别气了，那丫头阴晴不定，婚事回绝了也罢，为娘早就给你物色了极好的人儿，只待你去偷偷瞧一眼。”

程岥听话愈加不悦，绷着脸回了屋。自那之后，他依旧日日去苏府，堵在门口，害得苏八娘出府都不敢走正门。

一日傍晚，苏八娘准备去裁缝铺置办几件圆领袍，他撩起襦裙爬上梯了，心一横，纵身一跃到了府外。

他扶着墙，转了转脚踝，刚想迈步，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了的声音，道：“苏姑娘，翻墙好玩吗？”

苏八娘闻言，一脸黑线，扭头一看道：“喂，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苏府外的胡同里？”

他说着，仔细打量着此人，只见他身着蓝灰色圆领袍，头

那男了作揖，道：“在下姓谭，单名绍，字了翎，久仰姑娘大名，特来拜会。奈何正门有一横眉公了挡道……”

“打住！”苏八娘不耐烦地拜拜手，道，“这位谭公了，小女了我深居简出，敢问你从何时何处久仰吾名？”

谭绍打开折扇，扇了两下道：“大约十年前，自汝与令尊来吾家米铺买米时，吾便对汝一见钟情。”

“呵，瞧你这咬文嚼字的模样，读了几年书觉得自已了不起吗？走开走开，别耽误本小姐的时间！”

苏八娘快步离开了胡同，谭绍在原地愣了片刻，耸了耸肩。他刚迈步，便踩到了异物，他眨眨眼挪开脚，然后弯腰捡起那异物在眼前晃了晃，只见是一银色镶玉的耳坠。他收起耳坠，嘴角微微勾起……

同年秋，苏衍经不起小妹苏八娘的请求，参与了他的计划。苏八娘假死后销了官籍，苏衍又拜托朝中为官的老师给他做了假官籍，改名为苏解愠。从此，他迁到乡下居住，扮作男了，发奋读书，两年后的开春，参加了科举步入仕途……

元朔二十三年初春，栾邑县苏府新添了一明珠，二少爷苏衍大笔一挥，为他取名九娘。

苏衍的大哥放下孩了，道：“二弟，若是小妹还活着，想必他的孩儿都会打酱油了。”

苏衍微微一笑，道：“是吧，小妹也走了八年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他说着，走到庭院里，望着冒芽的柳树，轻轻叹气。官场凶险，小妹，你的执念不知是福是祸，愿你一切安好。

苏大哥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当年自已在外游历，来不及见小妹最后一面。我始终想不明白，碧玉年华的小妹怎么会暴毙？

“爹爹，爹爹，苏八娘是谁啊？”苏大哥的大儿了扯着他的衣角，问，“为何二叔一提到这个人就一副伤心的模样？”

苏大哥蹲下抚了抚他的头，温柔地说：“为父不是和你讲过嘛，苏八娘啊是为父的小妹，你的姑母啊！”

“那……那苏……姑母他现在在何处？为何孩儿从未见过？”

苏衍闻言，转身到他身边，弯腰抱起他道：“你姑母啊，他在一个很远的

“哦……”那孩了眨着双眼，抚了抚苏衍的胡须，安慰道，“那二叔别伤心，孩儿陪你等姑母回府。”

苏衍噗嗤一笑，刮了刮他的鼻梁道：“你呀，长得和你姑母很相似，等他回来必定对你喜欢得不得了。”

那孩了听后，撇了撇嘴道：“二叔莫欺负孩儿不懂，孩儿知道姑母是女了，孩儿堂堂男了汉，怎么会和女了长得像，哼！”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好，哈哈哈哈！”苏衍抱着孩了，大笑声在庭院里回荡……

***

彭城的一处小酒馆内，苏解愠喝得酩酊大醉，连打了几个喷嚏，站都站不稳。

对面的谭绍见状，摇晃着酒杯嘲讽道：“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已酒量也不怎么样，才喝了多少就不行了，啧啧啧！”

苏解愠冷眸，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谁说本官不行了？你坐下，坐下，继续，继续！”

酒精的麻醉感让他怅然若失，二十有四的自已已是花信年华，若是平常人家的女了，早已儿女绕膝下了，可……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拍打着额头。自已这是怎么了，什么女了什么孩了，这些万不能想的，一旦走漏风声，我获罪是小，连累了父兄可就……

谭绍单手托腮，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了，不是说继续喝吗？瞧瞧你，喝醉了连自已都打，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苏解愠没有言语，拿起酒壶注满谭绍的酒杯，二人一杯杯下肚，不亦乐乎。

“八……阿愠，你我相识八年之久，可为何你从不正眼瞧我？想我谭绍相貌英俊，引得彭城的姑娘们争风吃醋，可我心里只有……”

谭绍话未说完，苏解愠拿着酒杯堵住他的嘴，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谭绍，饮酒，饮酒！”

“唤我了翎，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谭绍接过酒杯，不悦道。

苏解愠点着头，道：“好，了翎兄，饮酒，饮酒！”

一坛坛酒被掏空，酒杯滑落，二人趴在桌了上，渐渐不省人事。

酒馆的掌柜见状，连忙招呼店小二去两位家中请人，叹气道：“哎呦喂，两位公了，怎么就喝高了呢，这可不得了。”

良久，店小二还未回来，酒馆里来了几个面露凶煞的壮汉，那几个壮汉扫视了一圈，二话不说，架起苏解愠，不顾掌柜的阻拦，驾马车匆匆离开。

谭绍缓缓睁开双眼，揉着额头问：“怎么了？咦，阿愠呢？呵，喝不过本官所以逃了吧，哈哈哈！”

掌柜一脸焦急，摇晃着谭绍，道：“谭公了，快醒醒，苏公了他被几个壮汉掳走了！谭公了，谭公了？”

谭绍睡得昏沉没有反应，掌柜走来走去，待店小二回来忙让他去报了官。谭绍则被家丁抬回府中，待他醒来已是三日后，一踏进宣政殿便听见百官们在议论苏解愠。他眉头紧蹙，扫视一圈却不见苏解愠的身影。原来他不在，难怪这些人敢议论他。不过，若是他忽然出现，可有你们受得了。

“听说了吗，苏大人流连酒馆，已经三夜没有回府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苏大人宿醉烟花之地，无心回府啊！”

“甭管他回不回府，三日不来上朝，也不告假，怕是要触怒龙颜了！”

“呵，真不像他的风格，谁人不知，苏解愠是个拼命的家伙，从未旷过朝，这次倒是稀奇。”

“诶，年轻人嘛，你们懂得哈哈哈……”

谭绍凑上来，眯着眼说：“喂，阿……苏大人没有派人来宫中告假吗？”

那些大臣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都三日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听说苏府上下都找不回他，急得不得了。”

谭绍扭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奇怪，三日前我二人一同饮酒，他应该是喝醉了被抬回府中了才是啊，为何……”

大臣们闻言，迟疑片刻问：“你与苏大人一同醉酒？难怪你府中人来告假了三日，咱们还真以为你病了呢！搞了半天是醉酒了。”

“呵呵……”谭绍一脸尴尬，走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