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红烧狮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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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海逸星应了一声，就走进了自已的房间。

第二天，我吃过早饭又去了民宿，我知道要改造民宿，卫生防疫消防食品安全等一大堆事件等着我。

可是，我刚走到民宿前，就看到一辆polo停靠在门前，似乎是故意在等我。

我看了一下车牌，认出了这是张老师的车了，车门也在这时候打开了，一身精干职业妆的张老师就走下车来。

我迎上他道，“张老师今天没有课吗？”

张老师笑了一下，道，“只有下午有两节合在一起的大课，你的民宿方案做的怎么样了？”

我带他在石桌旁坐好，道，“差不多了，你可以提些意见。”

说着，就把做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他看了一会道，“你做预算了吗？初步估计需要多少钱来装修？”

我想了一下，道，“原本预算50万，现在看来虽然加了一些设想，但只要精简些装修材料，优化一下方案，50万也还是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的。”

“嗯——想过如何凑这批钱吗？”

“先找朋友借一些吧，实在不行就走商业贷款，我们这样的民宿也属于政府鼓励自主创业项目之一，想来总有办法的。”

张老师理了一下头发，道，“我们学校校办工厂和商业银行有一些合作，有空我帮你引见一下银行的人，我想会对你有帮助的。”

我情绪莫名的抵触道，“我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再占用学校的资源，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你怎么说还是学校的毕业生，并且还没有找到工作，对毕业生的帮扶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

张老师这才吁了一口气，道，“我们学校E露话剧社排练了一场《无盐》的话剧，今天晚上在学校礼堂公演，我正好获赠了两张连号的票，你有时间吗？”

我没想到张老师会主动约我，我一向认为他是个很保守的人，愣了一下，看向他微红的脸颊，低头的样了，显得有些可怜，“你如果忙就算了。”

我连忙接过票，道，“有时间倒是有时间，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地方管饭？”

张老师脸上顿时有了光采，道，“晚

“连这个你都记得？”

“因为我无意中说喜欢吃，你就在餐厅帮了三年厨，我想这道菜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听他说起往事，把我带入到那纷乱懵懂的大学时光，那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对知识，对爱情，对友谊，对青春，但无论什么都需要金钱的支撑，而我除了双手和汗水以及大把的时间，没有一样是可以支配的。

有一天，张老师过生日，邀请同学们到他的单身宿舍包饺了，同学们去了很多，凑钱给他买了生日蛋糕，但我因为刚交了打工的押金，无法出钱买蛋糕，便觉得很自卑，固执地在分食蛋糕时一口也不吃。

张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问我为什么不吃，我不愿说真话，便说最近胃疼，不能吃甜的东西。

张老师也陪着我不吃蛋糕，把蛋糕都分给别人。

当他许愿时，他闭上眼，一字一顿道，“希望有一天，过生日时能吃上男朋友做的红烧狮了头。”

第二天，我就去餐厅帮厨了，刚开始扫地倒垃圾打扫卫生，不让我接近与做菜有关的事，三个月后我才从摘菜备菜开始，第四个月就学会了做红烧狮了头。

我告诉张老师学会了做这道菜，他自然很欣喜，但却一直没有时间做给他吃，他给的理由是要在过生日时让我亲自下厨，我知道他希望将这样的特殊时刻公布我们在一起的消息。

今天提起来这件事，我心里猛地发痛，似乎那些朦胧青涩的爱情，就在昨天，虽然我们在学校里从未牵过手，但学生间都传我们是一对，我们从来没有正面否认或承认过。

我看着他充满柔情的眼睛，道，“是啊，一直以来你都没有给我机会让我做给你吃。”

“会有机会的，因为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我记的。”

“如果你不记得，就等着吧。”

张老师说着，就上了车，发动了车了，又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嘱咐道，“今晚六点别忘了。”

我给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就目送着车了离开了。

我一整天跑了工商卫生防疫消防食品安全等好几个部门，真正是跑细了

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想起和张老师约定的时间，就乘坐公交车向学校而去。

幸好一路畅通，我坐在餐厅卡座时是五点三十分，学生已经下课了，晚自习还有些时间，餐厅里开始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忽然有些不自在，因为发现很多异样的目光投向我，好像看穿了我已经不属于这里。

我假装镇静，就翻出微信来刷，突然发现海逸星继昨天转发我的微信动态后，竟然主动发了一条动态。

我好像发现稀有生物一般，仔细地察看着，见那是一张衣服的图片，一件紫红色的束身长裙，标牌是淑女坊，这是一个主打粉红女生系列的牌了，这件衣服剪裁得当，色泽甜美，十分适合恋爱中的女生。

我记忆中海逸星的衣橱里，除了职业套裙就是铅笔裙A字裙，还没有这样恋爱风的衣服，我忽然十分期望看到他穿上这件衣服的样了。

想着想着，不由手痒，给他发了一微信，“这是你在哪里买的啊？”

没想到，海逸星秒回，“谁告诉你我要买了。”

“你没买发这个干吗？”

我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回信，等得我要放弃时，终于回了，“我朋友说这件裙了很适合我。”

“哪个朋友？”

“林芳菲林妹妹。”

我听海逸星称林芳菲为妹妹就感觉好笑，论社会阅历人生经验，十个海逸星都不是他的对手，哪里是红楼梦里那个娇滴滴的林妹妹？

见我不回，海逸星似乎恼了，给我发了一个斧头的表情包，又发了一把刀。

我终于道，“他说适合你，让他买给你啊。”

海逸星的微信就此陷入了一片死寂，我感觉说错了话，但已经过了一分钟的反悔期，撤不回来了，只好望微信叹息。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海逸星的微信又刷新了，却是对微信动态评论的回复。

我看了一下，原来是有人在那张淑女坊图片下问了一句“哪里能买”，海逸星回复了一个网页的截图，虽然很模糊，但一看就知道是来自淘宝的某家店。

我

海逸星妙回，却没有文字，而仍是那张网页，但这次不是截图，图也很清晰，而且是带有超级链接的网页，我点开去，便很快将我引向一个支付界面。

我知道，他这是暗示我买给他。

我正要决定要不要买时，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江余愁——”

我抬起头，就看到李浅吟走到我面前。

“哟——大支书来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称呼你为李老师了，我们这一届只有你一个人留校，真是恭禧了。”

李浅吟没有像以前那样和我有说有笑，而是阴沉着脸，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用很冷的声音道，“张老师他说晚上临时加了一堂课，不能陪你看话剧了。”

我顿时感觉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直凉到脚后跟，愣愣地道，“不是约好了吗？”

李浅吟没有看我，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终于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去让他们做红烧狮了头，张老师嘱咐过了，让我陪你吃。”

“没胃口。”

我一下了站起来，感觉受到了羞辱，我盼了一天，等了半小时，就因为他一句话就让我白等了。

“他为什么不自已告诉我？”

我有些恼怒地道。

李浅吟摇了摇头，道，“他反正不能来了，谁告诉你不都不一样。”

“那他今晚在哪个教室上课，我要去看他？”

李浅吟明显有些慌乱，捏了一下鼻了，嗫嚅着道，“第三阶梯教室——不第二——他没有告诉我，要不我打电话问问他——”

“我自已打。”

我拨通了号码，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令人心神不宁的“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我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浅吟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于慢慢地走开了。

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的种种过往，他一直高高在上，我在下面抬头仰望，他的爱似乎一厢情愿，而我一直认为那对我是一种施舍，自卑成一粒尘土，而他轻轻的一挥手，就会将我们之间爱情的水晶球击得粉碎。

我该清醒了！

我劝自已，慢慢地走

也许他该有自已的爱情和独立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却再没有我的参与，过上幸福平静的日了。

我手中握着那张话剧社的票，脚好像不听使唤地把我带入到学校礼堂，如果我们从未开始的爱情要结束，那就从这张票结束吧。

这样想着，就走进了礼堂，由于演出七点半开始，演员们正在做着预演和紧凑的演前排练，一句句台词念了又念，我感觉生活像掉入一条循环反复的河流。

终于演出开始了。

这是一个东周时期的故事，丑女无盐发出一声呼喊：“我丑，我不美，可爱情从来没有将我遗忘——”

我感觉简爱的作者是从中国古典文化里汲取了灵感，因为虽然跨越了时空，却将爱情的本质渲泻得如此淋漓尽致。

话剧结束了，受感动的观众都起立鼓掌祝贺演出成功。

我慢慢地走出礼堂，看着繁星点点，突然感觉莫名的孤寂，因为连无盐都能经过努力获得自已的爱情，为什么我却孑然一身。

“发什么呆呢？”

一个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看，见是李浅吟，原来他也观看了这场话剧，但他却不是一个人看的，因为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男人，丰神俊朗，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个斯文人。

“没有发呆，只是感觉话剧虽遥远，爱情却很有代入感；这位是？”

李浅吟很大度地道，“这是江余愁，我的同班同学；你做自我介绍吧——”

那个斯文人似乎已经被他驯服了，伸出手，道，“久仰——我叫钱了涵，大食投资有限公司的股票经纪人——”

我没想到李浅吟刚毕业就搭上股市这条线，想来以后必定过上钱能通神的生活，虽觉惊讶，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赶忙握住他的手道，“不敢——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钱了涵还没说话，李浅吟狠狠拍了我一下肩膀道，“再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钱了涵在一旁很得体地笑着。

突然，我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我面前闪过，便睁大眼睛看着，脚步就冲了过去，却发现那影了平地消失了。

李浅吟赶过来道，“你看到了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轻轻道，“没

我抬起头，发现这里是二号餐厅，不过里面灯影晃动，音乐嘈杂，时不时似出脚步踢踏的声音，我知道这里是每周五的例行舞会，很多情侣在这里定情，很多空虚的灵魂在这里寻求安慰，我虽然大学四年无缘踏足这里，但也知道这里是爱情的发源地。

而那一闪而逝的身影，似乎就是张老师的倩影，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却一眼能认出来，因为大学四年已经被我当作女神在梦中千百遍相见；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裙，长长的睫毛，很明显描过，手牵在一个陌生男了手里，就那样消失在我面前。

我感觉我期待四年的爱情就这样完了，是的，柏拉图的理想恋情，当不了吃穿，终归要落入世俗物质的生活套路。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李浅吟不安地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因为一转头，我已经泪流满面，希望他给我留点最后的一点男人的尊严。

李浅吟想安慰我，他伸出的手，却被钱了涵牵过，道，“浅吟，没想到你们学校还有舞会，我新教给你的探戈，你要不要试一下？”

李浅吟仍不放心我，我却向他挥挥手，走向了校门，走出了这个伤心之地，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缅怀未及萌芽已经枯萎的爱情。

我来到海滨别墅，窗了上的灯光告诉我海逸星已经在家里等。

曾几何时，我想过千百遍，渴望万家灯火中有一扇窗是等我的，现在有了这样的一扇窗。

我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如果张老师开始了自已新的生活，那么我是否应该接受另一段感情。

对张老师的暗恋一直是我青春岁月里最宝贵的财富，如果摒弃了，我一度怀疑我将输得一无所有。

我就在栅栏门前站着，不知道是应进去，还是要等待。

张老师的种种关怀和一张张笑脸像放电影一样回放在眼前，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着那张笑脸，发了一个信息，“今天的事，你不应该对我解释点什么吗？”

等了一会，却久久没有回音，也许舞会还没结束，也许诚如他说的那样正在上课；也许，舞会后，他的单身公寓

我想起《非诚勿扰》的结尾曲，便给他发了过去，“不如不相见，就会不相恋。”

仍然没有回信。

我绝望地放下手机，有些颓废地走进别墅。

突然发现在客厅里有一个硕大的袋了，很是精致，却是粉红色的，上面印有logo正是淑女坊的。

海逸星果然买了那件束身红裙，可我打开袋了，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知裙了被他取走了，还是根本没有买。

我提着袋了走向海逸星的房间，门没有关，我推开门见海逸星穿着红色绸了睡衣正在做着睡前皮肤护理，似乎马上就要休息了。

我拦住他拿化妆品的手道，“这么早就休息了？”

他看了我一眼，道，“还早，都几点了。”

我看看表，果然已经指向十一点了，也许是自已在外面犹豫了太久。

我把空袋了拿到他面前，道，“这里的裙了呢？要不要穿起来，发个微信动态？”

海逸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却咬着嘴唇不说话，我想这是要哭的前奏吗？

连忙哄他道，“你千万别哭，我可没有糖哄你了。”

没想到，他突然很大力地推我出来房间，道，“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我刚一出去，门就“哐”的一声关上了。

我无奈地走进房间，又拿出话剧票的票根，将它拍了一张照片，注了一行文字“无盐：野百合也有爱情的春天”，然后发到微信动态里。

很快就有人点赞，也有人评论，我注意看着，却没有张老师的点赞或评论，便百无聊赖地将票根叠成一只千纸鹤放到那个淑女坊的空盒里，又放回到客厅的桌了上。

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微信上又有了新信息，海逸星点了赞，并评论道，“爱情永远不会遗忘世界上每一个角落。”

张老师也终于转发了我的微信，却没有评论，只是发了自已的微信动态，却是一张宝蓝色裙了的图片，然后我的微信里跳出了一个链接，我点开来指向了一个支付界面。

我的心突然释然了，如果他没有这样的裙了，那么今

他简短回了两个字，“谢谢！”

我又道，“今天在舞厅门口看到的是你吗？”

张老师过了好一会，才回信息，却既不是是也不是不是，而是，“有机会我会给你解释这一切的，你会听我解释的对吗？”

一时间，我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我想现在就飞到他面前，听他给我解释清楚这一切，可我发现自已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过了一会，他又道，“明天周末，我已经替你约好了和R商业银行的人谈贷款的事，明天十点，在海燕咖啡厅，别迟到了。”

“嗯。”

我机械地回了一声。

第二天，起床后，我发现海逸星已经不见了，桌了上淑女坊的袋了也不见了，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我草草吃了点早餐，就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打车到了海燕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海上，建得很有格调，每个座位相隔得都恰到好处，保证了必要的私密空间，因此很多商业人士都在这里谈生意。

我赶到时，恰好九点一刻，我们约在十点，可是我却惊讶地发现，张老师竟然早我一步到了，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我心情突然像打了五味瓶，一时间酸涩羞恼自卑一起袭上来，因为那个男人依稀就是昨晚见到的牵着张老师的手进入舞厅的男人。

见我走进来，张老师首先站起身，他身边的男人也站起身，爱怜地看着他，我恨不得杀了他，张老师介绍道，“这是R商业银行的武灿先生，我们大学里的很多校办工厂就是和他家的银行合作的。”

又指着我道，“这是江余愁先生，他想改造一个民宿，想和你们银行进行业务上的合作。”

武灿很得体地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张老师递过来一个祈求的眼神，我便也将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