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咪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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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勒选择了暂停,然后是退出游戏。

几乎是她踏入电梯的下一秒，伏尔甘留在这儿的小机器人就苏醒了。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它能够入侵这栋房子内的任意一处地方。

小机器人是清洁用机器人,下方的吸盘和滚轮能随意转换，偶尔像一只蜘蛛一样能爬到天花板上,程序设定它没法离开电梯，它的一切构造就是为了清理电梯而设计的。

朵勒走进来时，伏尔甘操控着它用原盘下转动的“腿”蹭了蹭朵勒的鞋子，房子的小主人、它的创造者将它举起来,走出电梯。

伏尔甘：“程序错误。朵勒，你是喜欢这种外壳吗？”

它正在思考着的机械心脏默不作声地将计划传入机械工坊,一个简单的外壳正在直升机旁边生成。

但它的主人没有搭理它，沉默了会儿，将一动不动的清洁机器人放回电梯内部。

机器人迈动着小脚迅速爬到电梯的死角处,不动了。

朵勒歪着头看了会儿，女孩的双眼透着默然的光。

她转身向外走去，风携着花香扑了满面。

“有人联系我吗,伏尔甘？”

藏在枝叶间的扩音器开始颤动,不止一个扩音器同时工作，随着朵勒的脚步改变音量和位置,像是有人陪在她身边说话，却没有出现实体。

“你的心理医生欧洛斯女士。”

“我和她说过我忙于打游戏。”

“你的母亲梅菲斯·洛朗女士，这是个群发信息，她与她的第三任丈夫生了个女儿……”

“嗯？”朵勒捕捉到一个词汇,“第三？”

“她与她的第二任丈夫已经离婚两年了。”

朵勒：“她没有告诉我……也对，她没必要告诉我。”

她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马概前面。

朵勒拥有一片小小的草原,或者说宽广的草坪，她曾经还有一匹小小的马，只是如今已经不在马概里。

只要感到委屈、难过、孤单或者无趣，她就会骑着马在草坪上慢慢走。

骑士真的是一匹脾气很好的马，所有小动物都不怎么喜欢朵勒，只有她

愿意陪伴在朵勒身边。

她突然说：“欧洛斯医生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她建议你换个新的环境——你要去岛上吗，朵勒？”

伏尔甘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开口：“岛上的工程刚刚开始建造，但别墅是完好的，那本来就是个休闲用小岛，如果你要去岛上，现在可以让那些工程队停止施工离岛……”

“不，给我申请航线，我记得家里在纽约有房子。”

她站在了直升机面前。

改装完毕，普普通通的直升机被漆成火红色，停在那儿像一只巨大的鸟。

然后直升机被推进了私人飞机的后舱，朵勒当然没准备驾驶直升机前往美国，这是用来在岛上飞着玩的，她一直有私人飞机。

伏尔甘的速度快到让朵勒怀疑它是不是入侵了航空系统。

这说走就走的跨国旅行其实并不是那么好解决，毕竟是作为一个英国人从伦敦自驾去纽约。

不过朵勒只需要吩咐下去就够，一切有伏尔甘和哥哥搞定。

她尝试了一会儿驾驶就撂开给了靠谱的ai，凑到窗口看向下方的伦敦。

属于她的建筑在城市中只占了小小的一格，然后，整个伦敦慢慢侵入她的眼中。

但——

这并不是所有人眼中伦敦的模样。

这儿是金融都市，是世界地图上用不熄灭的一颗明珠，现代化高楼和旧伦敦的建筑都让人移不开目光，蜿蜒的泰晤士河是美人脖颈处最明亮的珠串。

在朵勒眼里。

她的高度越来越高，伦敦尽在眼中。

这是黑雾形成的沙滩，偶尔有红色或金色的沙砾……城市的建筑被笼罩在浓浓雾气中，金色的沙砾是灯光，红色是沙砾是——眼睛。

如果有人能看见她视角中的城市，会惊讶地发现，整个雾气盘桓在城市上空，只有一个地方仿佛漩涡之眼，有小小的凹陷，有一片微不足道的空白，那就是朵勒的房子。

现在，黑雾正缓慢地向那栋房子、森林、草坪和小湖泊侵袭，红色的眼睛则光芒愈盛，共同向上，仿佛无数只巨兽蹲在城市中，人们于雾气中穿行，一无所知。

现在

，猩红之眼正盯着远去的私人飞机，仿佛无人知道的目送。

朵勒面无表情。

他们进入云层中了，实际上现在天色未晚，还得有好几个小时太阳才落下。

但对朵勒来说，无论是伦敦还是纽约，都是同一个样子。

——都是被黑雾笼罩的城市。

时间一长，她有些无聊，ar设备也带上了，但朵勒不太想进入游戏。

其实猫变成人给她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真正让她不满的是，朵勒意识到了时间流逝。

即使是游戏里，时间也会继续往前走，哥谭不是个童话的城市，她的猫和她的人都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变老。

也就是说，只要她参与游戏剧情，剧情就会往后走，但这不是网游而是单机……如果她一直不参与呢？

伏尔甘：“朵勒，是亚历山大的电话。”

“和哥哥说我睡了吧。”

伏尔甘：“好的。”

朵勒知道，不论亚历山大电话里会说什么，最后都会用一句话做结尾：“想要什么，都和我说。”

哥哥会把星星和月亮都摘给你。

但朵勒一直是个不主动的孩子，所以他才会一遍遍的重复，即使不太了解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亚历山大也能明白，失去欲望的人最终会失去活下来的欲望。

她闭上眼睛假寐。

她一直是个不太主动的孩子，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

就像在游戏中，她也保留了这个习惯，她会下意识跟着任务的指引走，不会去主动寻找什么……直到下线前。

朵勒睁开眼睛，吩咐道：

“地图。”

伏尔甘将地图投放到她眼前，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展开。

在另一个世界中，哥谭、大都会等地在如今的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也是不同的。

既然游戏和现实都不合我心意，她想，那么我自己创造一个游戏世界好了。

她失望太久了，在原地停留太久了。

她曾经想要的是世界恢复正常，但世界并不如她所愿，然后朵勒明白世界一直是正常的，所有人都是正常的除了自

己。

然后她想要家人的陪伴，但最终他们渐行渐远，而且是朵勒亲手推开，“你别想拉着其他人与你共沉沦”，母亲这么说过，朵勒得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现在哥哥依旧想拯救她，而她却想得过且过地缩在壳中，但是，朵勒没有办法……

她他们在黑色的纽约降落了。

天空已经变成了与雾、与阴影同样的黑色，朵勒看不见星星。

别墅区位于海边，整个沙滩连着附近一大片区域都属于哈代，而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全部被清理走了。

在降落前夕，她难得有机会看到了远方的人。

他们似乎位于高楼上开宴会，“人”与“人”正微笑着凝视彼此，灯光璀璨，她起初透过窗户，看到一座在黑雾中闪烁的灯塔，然后她辨别出了其中的人影。

和亚历山大猜测到的不一样，她并没有激动也没有慌张，面色一片平静。

【小时候仅仅是不爱说话，长大后甚至只是出现在人群中就会长出红疹。

再大点儿和自己的亲哥哥接触都会晕倒，专门请来的医生千里迢迢飞到伦敦，隔着玻璃对朵勒进行会诊，而她因为呼吸困难休克在隔离室内。】

她看到了——

长满肉瘤、眼睛或者触手的怪物趴伏在男性与女性身后，凝视着彼此，人们正在跳舞与欢笑，而并不知道他们上空的虚影中，怪物与怪物互相吞噬，无人可见的鲜血溅落在半空中，从深红色变成黑色，然后变轻，慢慢升至高空，融入进一片黑雾。

这是朵勒自小就明白的道理，人与人相处永远是个互相吞噬的过程，但她更希望自己不要明白。

这是笼罩整个城市的雾，也是笼罩整个星球的雾。

然后飞机滑入了属于她的地盘，即使她视力再好，远方的人也已经看不见了。

伏尔甘带着的依旧是它认为朵勒最喜欢的那个圆桶形机器人，红发的女孩走下飞机，什么行李都没带，脚边的机器人只到膝盖，看上去孤零零的。

她站在原地等待了会儿，抬头看向天空。

和伦敦的家不一样，这儿的天空仿佛还未被净化，一片漆深黑，看

不见星空与月亮。

“这里位于市区，朵勒，你想要住到山上去吗，附近的人还是太多了，如果我们现在买房子，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清理好。”伏尔甘说。

——将人类和人类留下的痕迹都清理掉。

“没必要，”她想了想，“我又不会待太久。”

由伏尔甘驾驶的汽车停在了她正前方，而ai会帮她将娱乐用具都移到娱乐室去，也只有ar装置罢了。

“这里很冷清，这栋房子放置了很久，曾经只有清洁人员，”伏尔甘伸出机械手摸了摸她的头，“应该很干净吧。”

这里的黑雾的确比其他地方要淡，朵勒知道她让伏尔甘挑选地点时，ai必定是选择人气最稀疏的地方，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将自己整个人都陷入靠椅中，思考者要去买什么游戏制作团队……或者该怎么给亚历山大发邮件，直到车突兀地停下了。

她居然从ai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踌躇不定：

“朵勒，路上有一只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有点纠结要不要这么早揭穿，但看看字数也有个15万，不早了。

朵勒的世界其实很简单——

整个世界都是怪物，它们说它们是我的同类，然而我是人

（今天起晚了我错了qwq晚上再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