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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具体是做点什么?”秦轲扭转了个头,对着屋内另外一座屏风后的阿布遥遥喊道。
“不知道,我也没做过。”阿布在木桶里有些腾不开身,他的身形较秦轲要魁梧许多,这样的木桶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足够,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小了一些,“大概是让我们在殿前打一场?”
秦轲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为什么这些大人物总喜欢看着其他人打来打去?说到底这到底有什么乐趣?”
阿布已经开始搓着自己身上的皮肤,认认真真地开始洗起身体来,因为用力,声音也显得有些瓮声瓮气:“别乱说。长城和沧海那边本来就尚武,难得来荆吴一趟,想看看荆吴的年轻人在武艺上的修行并不奇怪。而且演武嘛,就是表演一下看看,这种事情都是点到为止的,谁也不会伤了谁。”
“哦。”秦轲心下稍安,也开始搓洗起脏兮兮的身上来,而他那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却突然一阵耸动,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窜了出来,一下子跃进了木桶里。
水花溅得秦轲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准确无比地抓住了那条作怪的小东西,低低地骂道:“又调皮。”
这个影子自然是藏在他衣服里的小黑,早先在青楼里的时候,它一直躲在秦轲的胸口睡觉,大概是消化完了肚子里的那点吃食,现在又精神百倍不愿安分。
“怎么了?”阿布在那边问。
“没什么。小黑跳进桶里了。”秦轲随口回答道。
他伸手把小黑提了起来,小黑在他的手里不断地挣扎着,不满地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但秦轲一点也不怕它,长久的相处,让他早已经摸清楚了这只小混蛋的性情,至少它不会咬自己。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吃呢?”这是秦轲长久以来的问题,按道理,小黑只不过是一只盘起来也只比一只手大不了多少的小蜥蜴,就算它现在还小,正在生长发育时期,可那一桌酒菜……哪怕张明琦叫的菜量只不过用来下酒,可也足以填饱数人的肚子。
秦轲抚摸了几下小黑的肚子,小黑似乎很享受这种抚摸,闭上眼睛,甚至还顺势地翻滚了一下,把肚子直直地冲着秦轲。秦轲抚摸了几下,却感觉它小肚子十分平坦,一点也不像是装下那么多吃食的样子。
阿布在屏风里也听见了秦轲的说法,一边搓洗着一边道:“确实,你的小黑也太能吃了。你捡到它的时候,它就这么能吃吗?”
“应该是。”秦轲回忆了一下,好像除了他睡觉的那近两月时间,这一路自己都只是按照一定分量匀一些给它,至少它没有张嘴抗议过,每一次都是乖乖吃完了,然后爬回胸口继续睡觉。
这一次,它应该也算是第一次敞开了吃。不过按照这个食量,秦轲自觉自己迟早被吃成个穷光蛋,说不定把它卖给孙青会好一些?至少孙青那么有钱,家里多一只吃货也没什么。
不过小黑躺在他手上闭着眼睛憨态可掬的样子,秦轲更没有可能真的把它让出去给别人。当年逃荒前他也养过一条小黑狗,后来被父母宰了做成了肉干在逃荒路上吃完了。
起初他一口都不肯尝,但到饿得实在发慌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肉干一口一口咽进了肚子里。至今他回想起来,还是很觉得很对不起那条小黑狗。而现在换成了小黑,他只会百倍地对它好。
秦轲把手放进水里,小黑全身淹没在水中,但它只是一个滚动,晃动着尾巴就在水里欢快地游了起来,时不时还钻进水里做几个有难度的动作。
秦轲无声地笑了,但却有些担忧:“你说它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阿布木桶里水声阵阵:“我倒是没觉得,有病应该吃不下去才对。”他想到什么,猛然地一震,水花四溅,“该不会,它是什么特殊的妖兽吧?”
“妖兽?”秦轲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在水里欢快的小黑,不可置信地道,“它浑身上下有哪一点看起来像是那些在书里写的特异能力?嗯……除了饭量好像有点特异……”
阿布对这个也不太懂,但觉得也只有这样一种说法才能解释小黑的饭量:“妖兽也不见得见不到吧?就好像叶王养的那只独角巨蟒。”
说到独角巨蟒,秦轲响起那在叶王陵墓里森然的场景,恶心地皱眉抖了抖,拖长了声音道:“别……要是妖兽都跟那条就独角巨蟒一样,我还宁愿它不是妖兽。”
“又不是你愿意他就不是……”阿布哭笑不得地道,“不过确实……小黑太小了一些,我听说那些从野兽演化而来的妖兽,个个体型都很庞大,不光是力大无穷,有一些甚至还能修行精神。”
“修行精神么……”现在只要一提起精神修行者,他脑海中就会下意识浮现出王玄微的脸,虽然说王玄微未必是当世唯一的高手,可以他的阅历也只见过王玄微,自然没法把其他人代入想象。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洗得怎么样了?”
“就快了!”阿布听出门外站着的是高长恭,不敢再继续闲聊,手上加快了速度,木桶里的水哗啦啦一阵晃荡。
而秦轲也是如梦初醒,想起自己一会儿还得去那什么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演武,急急忙忙地搓洗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穿好黑伯递过来的衣服,走出了房门,高长恭站在门外,身上也已经不再是平时那棉布衣服和千层底的步履,而一身黑色的内衬外,一件深棕色的长袍威严如山,头发也不再是平视那般随意地用系带绑着,而是严谨地盘起了发髻。
秦轲呆呆地看着高长恭,只觉得现在的高长恭终于像是个大将军的样子了,可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和眉宇之间的距离感,让他感觉生疏起来。
阿布是见过高长恭穿正经朝服的人,自然也不怎么稀奇,只是有些紧张不安地问道:“现在就去?”
高长恭轻声笑了起来,脸上的威严宛如冰雪般骤然消融:“不然?先让你回家过个年?”
阿布窘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与秦轲并肩,跟高长恭上了车驾,随着黑伯一声呼喝,黑马开始小步奔驰起来,到了宫门,秦轲和阿布正好在车厢内记下了高长恭一些有关于礼节的叮嘱。
“记得,输了不丢人,但输也得输得有点样子。”高长恭最后笑着说道。
秦轲却觉得这事儿很无聊,输都输了,还能有什么样子?不过既然高长恭在车上说,这场殿前演武很有可能会让他与来自沧海或者长城的军人战斗,心里又生出几分不安来。
沧海和长城的使团入了城以后,自然有鸿胪寺的官员安排住所,因为沧海和长城的使团早在早些时候就已经知会过,安排自然十分周到,从被褥到食物甚至到修理盔甲的铁匠,一应俱全。
整只马队的马匹在卸下沉重的负担之后,也有了食槽内的精料补充力气,沧海和长城的骑兵向来都是骑手亲手喂养马匹,鸿胪寺安排的那些马夫倒是被几声礼貌的婉拒,轻巧地赶了出去。
不过马队的大多数军士可以休息,两国的使节却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好好地睡上一觉来缓解一路的风餐露宿。就在这时,王宫里正鼓瑟齐鸣,声音甚至可以直传到宫门。
高长恭和阿布秦轲两人并不同路,从入了宫门后,也就各自而行。阿布时常出入宫禁,倒是对宫内的路途十分熟悉,两个人不用多久就到了荆吴王宫内的朝会大殿。
大殿门外站着那位秦轲见过的老宦官,而当阿布和秦轲走上台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老宦官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微微佝偻着走了过来。
“王公公。”阿布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称呼着,而秦轲看着阿布这般恭敬,还是拱手弯腰作揖,只是那一声王公公的喊声就低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老宦官倒是没什么意见,他那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岁月的磨洗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这些年轻人:“来了?先在殿门外候着吧。我进去通报一声。”
等到老宦官入了殿门,过了一会儿,从内里传来了老宦官苍老的声音:“宣,太学堂学子,吕奉先、秦轲,入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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