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是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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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不置信地又仔细看了眼面前的人，真的是沉洛！

“你，你为何会在姐姐的……屋里？”

不是她下意识以为的那样，肯定不是，阿一想着就要往屋里冲，却被水希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松手，我进去看一眼，不然我……”阿一话还未说完，身上便是一暖。

水希脱了外衣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又从腰间的万象袋里取了另一件外衣给阿一加了一层。

“……”

“如今已入秋，夜里凉，为何这样便跑出来了？”

水希的声音里没有半丝不自然，阿一的心一松，才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从姐姐的屋里出来？”

“这……”

见水希有些犹豫，阿一的暴脾气就又上来了：“干嘛啊，有什么事要瞒我，刚才我半梦半醒听到这屋里有人说话，是不是姐姐出事了？”

“这倒不曾，只是……”

“诶呀！”阿一一跺脚，扔了手上的鞋，挣开水希就往屋里跑，却见莫习披了件长衫走了过来，仔细看去，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外，倒无甚异常。

阿一连忙迎上去扶住她，问道：“姐姐你还好吧，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习看了眼阿一扶住她的手，抬头同水希对视一眼，再低头时却是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

阿一不疑有他，还在仔细地盯着莫习的神色看是否有何异样。

莫习笑着将阿一从屋门口带到了桌旁坐好，才道：“多亏水公子相救，我无事。”

阿一回头瞥了水希一眼，后者这时候已经关了屋门，坐到了另一边的榻子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在隔壁好像听到……”

“是。”莫习一点头，“今日我听那店主提起时尚不在意，却没想那花贼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好在水公子来得及时，将我救下了。”

阿一这时候听得火冒三丈，一抬头就见到一旁大开的朱窗，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也没见她喊疼，回头便对水希郑重道：“沉洛！这回这事我们……”

“的确要管了。”

“嗯？”

这回之事既然牵涉到他们一行人本身，那就不是单纯的俗世之事了，哪怕莫习如今尚未入宗门，但都有人把念头打到他们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阿一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却不想沉洛竟答应得这么快，反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水希起身牵过阿一，将她带到那朱窗旁，指着窗框上的脚印道：“可有何发现？”

阿一凑上去一看，想起那方才被自己扔在门口的鞋，不由将脚往拖地的外衣底下缩了缩，才开口道：“哇，这花贼都不穿鞋子的吗？”

“方才他脱了鞋便要上我的床，不过水公子赶来得及时，他未来得及穿鞋便赶着逃走了，他倒是心细，也没忘了拎上鞋再走。”莫习也走到阿一身旁，一同看着。

阿一这时突然发现，莫习的声音这样冷静，倒不像是个刚刚才差些被轻薄了的姑娘，却到底是没多想，盯着那脚印看了半晌，突然回头同水希对视了一眼，见后者点头，心下便有些了然了。

“这脚印可是有何不妥？”莫习见两人光顾着打哑谜，偏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姐姐你同我方才一样，都忘了一件事。”

“何事？”

阿一反手指着屋里的地面道：“这屋里并没有什么积水或是其他，为何偏偏在这窗框上留下脚印？”

莫习一愣，却是笑了，是啊，她这是怎么了，竟都忘了，这脚印本身便是最大的不妥……

“这朱窗上混了朱砂，朱砂向来有辟邪之效，这脚印便是那妖物被朱砂所伤留下的。只是一般的朱砂只对低等妖物有效，看来这次在城中作乱的花贼是个刚化形的小妖……”

“既如此，由你们二位来处理这花贼岂非轻而易举？”莫习一扬眉，看着阿一道。

“按理说的确如此，但……”阿一回头看向水希，“沉洛，以你的修为，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治住那小妖，又为什么让他从眼皮底下逃走了？

“……”水希知道有些事到底瞒不过阿一，却还是同莫习对视一眼，斟酌着道，“我听到动静赶过来时那小妖似乎早便察觉了我的气息，已经逃到了窗边，我不放心莫……姑娘，是以一开始只想确保她无事，待意识到那蒙面人身上泄出的妖气时，他已经跳上朱窗逃走了。”

“不对啊……师兄同我说过，刚化形的妖根本不懂怎么收敛妖气的。”

“……这也便是原因所在。这妖物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是以并非以真身前来，而是附身于人，以人气遮盖他自身的妖气。”

“还能这样？”

“不过小妖同大妖不同，附身之法对其也有弊处，一旦附身于人，以小妖的妖力无法在一日里的大多时候一直操控被附之人，只能潜伏于人体内，且除去被驱除，半月内都无法再以妖形独立于被附之人以外，否则它们自身便会受到反噬。那小妖刚化形，更是如此，这才只能在夜里操纵他人出来行动。此外，那妖物身上必定还有其他特殊的手段。”

“什么意思？”

“你以为，它为何好巧不巧便找上了我们？”水希走到莫习床前，捡起地上的一件物什递到阿一手上，“你且先看看此物。”

那是一根签子，签身上似乎还留了些白色的附着物，黏黏的……

阿一低头往那床前的地上看去，才发现那处有不少绿色和黑色的粉末，细细一想，阿一偏头看过莫习挂在一旁的绿衫同摆在桌上的黑色斗笠，不由一惊，回头看着莫习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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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排面人后头的老摊主被这一下惊了一跳，手一抖，拿着的签子就落了地，不由“诶呦”一声。

阿一看着老人家被自己吓成这样，心里才开始有些过意不去，但面上还是狠下心将手上的签子扔到他面前扬声道：“老板，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我昨日刚在你这里做的面人，过了一晚上它就自己化了，如今捏面人也掺水的么？”

那摊主定神看了阿一片刻，便认出了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签子：“它化了？这不可能啊，这怎么会……姑娘，这不会是你自己吃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是那种人吗？我，我见我姐姐昨日喜欢你这面人，要不是你这面人掺水一夜就化了，我至于起这么大早赶过来堵你？”阿一说着，避过一旁看热闹的人群，朝天翻了个白眼。

沉洛那家伙，都已经知道那小妖的下落了，还要让她独自来查，她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真要实践起来，才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一想到这里，阿一心里就憋着气——要不是沉洛除了告诉她这面人有问题外什么都不说，她犯得着对着这么个老人家表现得这么无耻吗？

“我不管，你得给我再捏一个。”阿一一屁股坐到摊前的板凳上，斜斜睨着老人家道，“还记得我姐姐长什么模样么？不记得我再同你说一遍。”

那摊主见她一副不给她捏就不走人的架势，叹了口气，回想着昨日那位戴着黑色斗笠的绿衣姑娘，动手捏了起来。

阿一则全程都仔仔细细地盯着摊主的手，好像真在看他到底有没有掺水，闹得后者额头上多了不少汗。

好在这有些难缠的姑娘拿到面人后二话不说便离开了，还破天荒地留下了五文钱，老人家看着姑娘的背影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阿一却是绕了一圈又绕到面人摊子斜对面的茶铺上坐了下来。

坐了大半个时辰，阿一突然随手捞过几个在一旁耍玩的孩子，嘴角蓄了笑，正待开口，便听当先的一个小霸王指着她问道：“你是哪家的小丫头？想跟我们一起在这条街上横着走，得先交保护费！”

阿一嘴边还没成形的笑僵在当场，那小霸王还待再说，手上拿着的风车便无端端断成了几截……

也不知道如今的小孩都是怎么养起来的，阿一正想再给他点颜色看看，便见他领着后头的几个小子对着她行了个江湖上的大礼，郑重道：“女侠，有何吩咐？”

“……”

顾老看着天色渐渐又暗了，街上巡逻的士兵同这半个月来一样从这黄昏时辰开始就慢慢多了不少，想起这些天的传闻，锤了锤老腰，起身收拾了摊子。

今日的生意挺不错，今早那姑娘虽来闹了一番，但到底不是个不讲理的，后来陆陆续续还来了几个孩子，像他这样的生意，向来都是姑娘和孩子更喜欢光顾。

城中捏面人的摊子也不多，这些年他就是靠着这门手艺独自熬了过来，摆摊的地点同他的草屋就差了两条街，也不远，至于为何不在家门口摆摊，不过是他住的这条街穷困之人居多罢了——既然穷了，又哪有闲钱来买面人？

只是今日同以往到底还是有些不同，顾老推着车走到家门口时，才看清那门框上靠了个小姑娘，走近了，见她冲自己笑道：“又见面了，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