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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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习下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话说出口，却不想阿一方才根本没听她说话，已经回头同掌柜的说好了，此时正一面做着登记一面道：“姐姐都出了住客栈的银子，哪里还能让姐姐住得委屈了去，横竖我同沉洛也不是没同住过一屋，有甚要紧？”

“这……”莫习张大了嘴，拉住一旁要跟着阿一上楼的水希道，“水公子，你……我没想到你……”

先前水希听这掌柜的说要让阿一同莫习同住一间，心下本也觉出些不对，如今换做他与阿一同住，虽不合礼数，但阿一方才也说了，他二人当初在蚩梦谷中早便同屋住过，且自己断不会行不轨之事，自然还是让阿一留在他身边，方能护她周全。

只是水希心下到底有些莫名发虚，这时只得抽回被莫习抓着的衣袖，回道：“莫姑娘，这一路上都是由在下照顾阿一，如今自然也不便让她去麻烦姑娘。”水希说罢，戴着斗笠同莫习点了个头，便回身跟上了阿一。

莫习站在楼下看小二领着水希二人上了楼才醒起追上去，心中却开始暗骂自己一开始为何太过矜持……

这呈祥客栈虽不大，但上房打理得很是整洁，窗台上摆了几盆兰草，一推开朱窗便有日光斜斜地送进来。

连日来不曾取下的斗笠被放到桌上，莫习方才莫名的不满也在沐浴到日光下的一瞬消散殆尽。

随意往一旁的榻上一瘫，莫习不由轻笑一声——也是，若是当真同阿一住在一间，凭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如何猜不出她其实……

“叩叩……”

莫习一惊，忙坐直了身子，将衣摆排好，才对着屋外开口道：“请进。”

话音一落，那门后头便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房中转了几圈，待见到榻上端坐着的莫习，那眼里便透出丝喜色来，讨喜的模样看得莫习不由微怔。

虽说都是女子，但阿一怕有个万一，恰好遇上莫习更衣或是其他不方便也是有的，这才在进屋前先敲了敲门。

但敲门说到底不过是走个过场，且屋里的人应得也快，阿一下一瞬便推开了屋门，却到底是忘了收回方才的派头，一脚迈进屋里便同做贼似的，连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故意压低了声音。

她道：“姐姐，连日赶路，你如今可还有精力到外面去逛逛？”

方才说要寻间客栈可是阿一先提出的，如今刚住下她便又要出去逛？

这几日相处，莫习知道阿一并非是个喜欢改主意的女子，如今这般，定是事出有因。

略一思索，莫习问道：“你可是还在想着那面人老人所言？”

阿一凑到莫习身边坐下，回头看着她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姐姐，方才我一静下来，便觉得那老人家话中的意思有些不妥，既然他不愿多言，自然还是有人愿意的，我心里一有事便会坐不住，这才打算再出去一趟。姐姐若是如今累了，也不必勉强，我一人出去也是可以的。”

“你一人？”莫习抠了个字眼便问，“水公子呢？”

说到水希，阿一便有些赌气，撇了嘴道：“他啊，说是这几日为了赶路疏于修炼，如今要补上，哼，自己不去便算了，还不许我去，这么霸道……”

“那你如今这是……”

闻言，阿一瞬间换了嘚瑟，眉飞色舞道：“他每回一修炼便至无我境界，也没道理设结界把我困在屋里，所以方才我施了隐身术便轻而易举地逃出来了。”

莫习看着阿一那得意的模样，觉得眼前这姑娘在她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是率真，灵动的性子无拘无束，让人跟着觉出这世间的自由……

“那我们这便出发吧，赶在午时前后回来，同水公子一道用膳。”莫习说着，拿过一旁桌上的斗笠戴上，先一步出了屋门。

身后的阿一连忙迈着短腿跟上，笑道：“欸，姐姐，不用那么急的，沉洛他早便辟谷了，我们回来得早了他多半也不会同我们一道吃东西。”

“是吗？那我们便在城中寻家酒楼吧。”

“酒楼好啊，人多眼杂，方便打听，那我们先去客栈斜对面的那家摊子吃些东西再去吧，我方才进来的时候闻到香味了，卖的是馄饨吗？我以前好像吃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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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

“在！”猛地被点了名，阿一刻意踮起的脚便放了下来，甚至因为心虚，把身板也挺得笔直。

可下一瞬阿一便反应过来，自己也没做什么大错事，至于这么害怕沉洛吗？

这么一想，阿一便换了一副嘴脸，带着些谄媚的笑凑到水希的榻边坐下，从万象袋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给你看看我的战利品，全是莫姐姐给我买的，你看，竹蜻蜓、桃木梳、发带……还有这个纸鸢，姐姐说下次抽空带我去放纸鸢，没空的话等我们再进山里，找个空旷的小丘也行，沉洛，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水希被阿一闹得哭笑不得，无奈道：“今日巳时正溜出去，如今辰时一刻了才回，便是为了这些东西？先前你可不是这么同我说的。”

“啊呀，原来你都知道啊，哈哈哈……”阿一没想到沉洛连她溜出去的时辰都记得那么清楚，心虚之余还是赶着道，“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做，到底是打听出一些眉目。”

“哦？”连水希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同以往有些许不同，只是又扫了一眼阿一方才铺摆在榻上的小玩意儿，自顾自下了榻，坐到桌边道，“说来听听。”

阿一本想把拿出来的东西一一装好，又怕这时候怠慢了沉洛，两相权衡，忙跟到桌边替他倒了杯水递上，才道：“那卖桃木梳的摊主今日让我们早些回家，说是快入夜了姑娘家没事还是别到外面瞎逛。”

“这是何意？”

“我跟莫姐姐那时候也没听明白，是以又追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这十数日里城里好像出了个花贼，已经有很多家姑娘被……呃……了，听说多数都是城中有名的美人，其中待字闺中有之，嫁作人妇者亦有之。”

水希听了先是一个愣怔，待反应过来，同阿一对视一眼，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去。

阿一觉得水希这反应有趣，却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在一旁坐好，才道：“沉洛，你觉得这事我们能不能管？”

阿一是挺想管的，但他们不是官府，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修仙之人，跳出世俗，入门之时便受过告诫，一旦入山便断了与俗世的多半联系，唯有妖魔作乱才需他们出手。

这世间自有其运转的根本，他们若是硬要在这种事上插进手去，那这俗世便该乱了。

阿一觉得这规矩很荒谬，为何有能力帮忙却一定被要求作壁上观？

她不明白，却也一直没问过别人，因为自她离开爹，她便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再不会同这世间有何瓜葛……

——既然不会再入世，那明不明白这些道理又有何不同？

水希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阿一的脑袋，开口道：“阿一，此事应交由官府，不是我们能管的……日后你自会明白。”

阿一不无失望地垂了头，低低应了一声，半晌才重新打起精神，却是走回到榻边，收拾那一堆小玩意儿，边道：“那我们明日就出城离开吧，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

水希看着手里阿一倒下的这杯茶，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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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平日里好像做事没心没肺，但有些时候还是喜欢钻牛角尖，以至于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却又隐约听到隔壁屋里的细微声响。

什么“大胆！”“你待如何？”“你，你竟然是……”

阿一先还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终于都要睡过去了，却猛得醒起隔壁屋里住着的可不就是莫习吗！

那刚攒下的朦胧睡意一下就散了，阿一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榻上的沉洛，这才发现那榻上空无一人……

这下阿一更不好了，连外衣都没披上拎着鞋就冲出了屋，正要抬手去敲莫习的屋门，手还没拍下去，便见那门自己开了，屋里出来的人让阿一没忍住惊出了声。

“沉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