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鱼大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41、第四十一章 女大不中留,一梦沉痴,敝鱼大海,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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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锋带着阿一一路出了灵沂宗,阿一直到认出前几日那片密林才意识到方向可能走错了,却也没心力去管。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穿过了宜州城,云锋才在城东的一处小河边将阿一放了下来,学着水希的模样在阿一的头上轻轻一碰以示安抚,然后才转身飞走了。
阿一看着四周这满眼没过膝盖的杂草,不远处能见到一座荒废的木屋,不明白那把剑为何将她带到这里。
站了一会儿,阿一信步上了河边的小坡,往那座木屋走了过去,只是越靠近那处,她的心上便没来由的跳得越快,直到看到那木屋的屋门时,阿一才确定了自己的所在……
那屋门下的一角缺了,却不知被什么将边缘磨得整整齐齐,透出屋里空落落的漆黑,若此时是站在屋里,想来便能听到屋外的呜呜风声从那一角钻进来。
……
“爹,你看我把这个角磨得整整齐齐的,他们就不知道是家里老鼠啃的了。”
“那这空下的一块怎么办?夜里入了风可不是会冷?”
“那也不怕,”阿一往边上挪了一步,露出一块泥巴堆,“我把它填起来了。”
“哈哈哈哈……”男子仰头喝下一口酒,零落的发丝随着晃动了几下,男子轻拍了拍阿一的脑袋,笑道,“也好也好,便这样吧。”
……
便这样吧。
阿一离开之后爹也没换过门板,如今十五年过去,当初随意堆下的泥巴早已成块成灰……
原来……这里离宗门那么近……
那时候阿一年纪小,看什么都觉得好大好远,在那时的她眼里,走一段路便是跋山涉水,爬一座山便是数日奔波,如今她个子虽没长,却到底比从前见多了些世面……
无怪水希说是一面之缘,在他眼里,这么短短的一段路能算得上什么?
他常年游历在外,见过的世人几多,她不过是跟了他那么一段路,又算得上什么?
阿一在那屋门上轻轻推了一把,本想进屋看看,却在碰到门板时觉出一股弹力,将她的手送了回来。
“嗯?”
阿一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脾气也上来了,绕到木屋的另一边窗下,却发现了相同的异样。
若是换了平时,阿一定是不会就此作罢,但今日不同,她到底是没了心力,卸了一股倔劲,慢慢踱回到门前靠坐了下来。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周围的杂草间传来轻响,一声轻盈的剑鸣落下,之后身上轻盖下一件长衫,阿一才把自己的脸从膝盖间抬起来,淡淡地看着来人道:“昨日你便是这么把我带回去的?”
水希下意识地摇了头,将伸到一半去抱阿一的手收了回来:“昨日你睡在竹林地上,不像今日。”
“……”阿一闻言翻了个白眼,却是转了话直奔主题,“你怎么说?”
水希一顿,看着阿一:“阿一,我不知你为何会突然提起当初跹容派的掌门继任大典,你所说的那两句话我的印象也不深,但你所说的师娘的确是子虚乌有。”
阿一听得有些发愣,依旧靠坐在那里,抬头盯着水希一动不动。
“我寻你这么一个徒弟便寻了数百年,仙侣同收徒一样需看缘分,既然先确定了要收你为徒,你不愿意有师娘,那便没有,这样,你可愿意了?”
阿一嗫嚅半晌:“……真,真的?”
水希轻笑道:“你何时听我说假过?”
“那,那跹容派那位呢……”
阿一说着,站了起来,却恰好踩在一块尖石上,脚一歪便往后倒去。
这一下刚好撞在门上,阿一便这么又被弹了回来。
水希见此,难得有一瞬的讶异,踏前一步将阿一不偏不倚地接在怀里,抬手便触在了那木门板上。
阿一还没完全从先前的负面情绪里走出来,这时下意识便想从水希怀里出来,却见暗色里,水希那一掌打下去,整座木屋都亮了起来,不由一时惊讶得忘了动作。
大抵过了半炷香,木屋上那层光亮才同化了一样散开,水希收回手,沉着声问阿一道:“阿一,这上面的封印可同你有关?”
水希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沉,听得阿一顺口便委屈道:“我如今便是一个空壳,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了,怎么设得下这么厉害的封印?”
“这上面的封印是灵沂宗的。”
“什么?”阿一抬头看去,水希的神情不是玩笑,而是她从未见过的肃穆……
阿一心上一紧,脱口道:“进屋看看。”
方才水希已经将施在屋上的封印解了,阿一说罢便拿出一颗夜明珠先一步推开了屋门。
哪怕过了十五年,阿一先前以为自己早已经将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忘得一干二净了,但一踏进屋里,熟悉感便扑面而来。
这木屋里还是同当年一样,两道帘子隔开了三个小间,最里面的一间是最小的,一直是阿一的地盘,而中间这一间,爹经常喝得烂醉躺在这里打呼噜……
外间则放了不少杂物,剩下的地方也只摆的下几张桌椅了——小小的木屋里便是连个灶子都没有,一直都是父女二人在小河边或是木屋前随意搭个架子做饭,往往第二日起来那架子不是被夜风刮得零零散散便是被从家里跑出的老鼠或是其他什么撞得七零八落。
阿一简单地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何异样,掀开帘子出来时,见水希正盯着外间唯一的桌子在看。进屋这段时间阿一也将水希方才的话消化得差不多了,先前对他的反感早已散去了大半,这时见他微皱了眉头的模样,不由好奇他是在看什么,凑到水希身边,便见那桌上用木炭写了几行字:
“爹
我走了
这一年我开始坏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不热你为什么一直打断我的腿
我也不得你的眼了
良琴择木择漆
这颗夜明珠你留着
多买些酒也是好的”
阿一的视线刚触到那几行字,嘴角便无意识地抿了起来。
她好像又看到一个小姑娘轻手轻脚地从屋外进来,手上拿着一小块木炭,站在桌前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放下的帘子,便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她没上过村里的私塾,会写的字多半是来自那几本不知爹从何处寻来的识字书,可她写得很认真。
她竟然还记得早些年坐在爹怀里,爹看着小河的方向一言不发,而她则看着爹的下巴咿咿呀呀,村子的这一片地方比较偏僻,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也便只回荡着她的声音,但这样的单调里,父女两人在小木屋前一坐便是一整天。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爹喝的酒越来越多,如今再想来,似乎也是那之后,阿一开始了她惨痛的断腿岁月。
整整一年,阿一的腿好了又断好了又断,往往是清晨一睁眼,钻心的痛便又让她疼晕过去,能活蹦乱跳的日子屈指可数。
爹只在夜里回来,白日里即便在屋里也是烂醉如泥,那段日子,阿一为了不被饿死,竟便这么学会了爬着做事。
爬着下床,爬着搭架子,爬着去河边抓鱼……
她不知道爹到底是怎么将她的腿打断的,她只知道定是那老头子干的——否则他怎么会对着她那副残相无动于衷?
家暴是不可饶恕的,阿一对爹的感情在那一年里被冷漠与恐惧消磨殆尽,直到遇到了水希……
在她眼里,水希治好了她的腿,又是那样一副神仙模样,哪里管他什么来历,想当然的便将水希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时候的她是前所未有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要逃离。
她生怕小河边的水希走了,急匆匆地写下那些字,连屋里的呼噜声何时停了也不知道,将夜明珠放进桌上的小茶杯里便磕磕绊绊地往她的自由跑去了。
……
遮住里屋的帘子在阿一跑出木屋的瞬间被掀开,一个披散着乱发的男子走到阿一方才踩着的板凳前,往那桌上看去。
男子先是拿起那颗夜明珠后“咦”了一声,再看向桌上的那些字时,一声轻叹自屋中响起,一道与男子那样貌极度不符的低沉嗓音问道:“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原来便是这样的境况……怎么八岁了,这么几个字也还写不好……词也乱改了?”
男子问出口,屋里却再没有了清脆的答应,走到里屋的窗前向河边看去,那里有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这一年到底是到了头,好在引来的是那孩子……
那便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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