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三十五章 很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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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管子替皇上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可惜皇上好像并不领情。阿一半夜里刚要踏进主殿时，小管子硬着头皮出来，同阿一道是皇上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这话从他嘴里吐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脸疼，可他一个奴才，除了照做还能如何？

若是以阿一当初的性子，一定是二话不说便要闯进去亲眼看看，但如今么……阿一同小管子点过头，自己回了偏殿。

她有些闹不明白了，好像当初莫习还是莫姐姐的时候，他们之间不会有那么多隔阂，想说的话阿一都会说出来，莫习也一直很宠她，不会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可如今不过是换了点身份，他们之间就好像多了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有些被阿一看作是女儿家之间才有的体己话已经不方便再同莫习讲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直把莫习当成是可以亲近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里住下，而莫习，虽依旧不曾逼过她什么，但对她的态度却比原来鲜明了太多……

阿一想不明白，只得将自己沉在冥想里，这一回是真的入了定，连着半个月不曾下过榻。雪童子和蜂怜也不敢打扰她，纷纷效仿阿一的勤勉，半个月下来进步都不小，尤其是蜂怜——上一回阿一去看选秀时便试着将他留在了偏殿里，他能忍住不跟去便是因为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了，当然，有阿一在身边时他修炼起来也会更加的顺畅。

雪童子的进步算是另类的，这半个月下来，他身上的虚胖缩了水，整个人瘦了一圈，心性也被磨砺得坚毅了不少。

为什么？

雪童子睁开眼，斜斜看了那边帘子内的阿一一眼，起身走到桌旁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恰好被暂时结束修炼的蜂怜听到了，睁开眼问道：“你最近为何总是叹气？”

雪童子当即意有所指：“有人勾引我，我还要日日被迫学柳下惠，憋的！”这话说罢，果然见那边阿一闭着的眼睫轻颤了颤。

蜂怜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雪童子轻嘲一笑，问蜂怜道：“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蜂怜看了他手上的杯子一眼：“冰水？”

雪童子：“……”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是个二愣子？

被蜂怜这么一噎，雪童子索性清了清嗓子，把嗓门放大了去，问道：“听过六月飘雪吗？”

“……”蜂怜果然不知道，想了想道，“六月为何还会飘雪？”

“好！这个问题问得好！”雪童子一拍桌子，旋即眼里满含追忆道，“说到六月飘雪，果然还是要提到她，那个古今少有的性子刚强的人族女子——她叫窦娥，小字端云……”

雪童子不愧是资历深厚的戏子，一个小典故被他三言两语间生动再现，连蜂怜这样迟钝的性子听罢都不由叹道：“的确是冤……可这同六月飘雪又有何关系？”

雪童子没想到蜂怜这次能这么配合他，赞许着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们雪族族人众多，又大多生性活泼，并不会常年守在北方极寒的那一隅地界上，这才有了每年南北的来回奔波，也因此，并不是每个外出的同族每年都能如期回到北方……”雪童子顿了顿，指着自己道，“便比如我。”

“聪些的同族一旦回不了北方，便会寻个阴凉冷寒之地静静地等待下一个冬季到来，也为了躲那些遍地跑的修士，轻易是不会再出现在人前的。但那时窦娥的冤念与愤懑实在太重，硬生生将我那位同族从沉睡中唤醒引了过去……人族对我们还是友好居多，有了端云姑娘的支持，我那同族很快便将我们这一族常年操持的生意发扬得红火起来，几日之后他那一身妖力攒得盆满钵满，顺手降下一场雪也算成就了一段人间耳熟能详的佳话……”

蜂怜听雪童子一脸憧憬地说罢，这才想起当初阿一说过的那些话——“雪童子从雪里出来，也有操控雪的能力，吸食足够多的精气后，他降下的雪也有能勾起负面情绪的作用，如此恶性循环……”，想到这里，蜂怜带着些一言难尽看向雪童子。

雪童子却像是毫无所觉，同蜂怜接着道：“不过我们也是很挑的，不是什么样的报酬都收，毕竟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我们主要还是愿意找那些加过料的，像是悔惧愧恨、怨恶（wu）怒悲、冤徨郁伤这些佐料放得越多我们便越是喜欢……”

说到这里，雪童子一脸的兴味才蓦地一收，沉了声哼哼道：“但是有些人啊，分明知道这些，还要每时每刻不停歇地诱惑我，你明白那种看得见够不着的不甘心吗？”

蜂怜对阿一上心，如今很多时候其实都没雪童子想得那么愣，方才他其实从一开始便明白了雪童子的意思，配合他不过是想要让阿一看清她自己，醒悟过来有些事总不能一直拖下去的道理……

可阿一听了这些，依旧无动于衷，雷打不动的样子气得雪童子直咬牙——天知道他面前每日都摆着两道越来越丰盛的大餐，他却连碰都碰不得是什么样的感受？仗着他不会对她下手就这般作为来为难他这一介良善，她这就是□□裸的恃宠而骄！再这么下去他自欺欺人的磨砺心性都会先崩溃了，到时候……

雪童子低头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我记得今日清晨出去透气，刚好撞见主殿门口那个小太监送了个医官出来，也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不过龙气么虽然厉害，但若是体弱到一定程度，对妖族的威慑便弱了不少……”雪童子说着，直接转身对着阿一的方向道，“这半个月里他身上的沉郁之气愈发浓郁，若是再不想法制止，最后盖过了龙气，便是我这样尚在化形期的小妖都能近他的身，你这半月里每日就知道修炼修炼修炼，可曾对这皇宫探视过？若是当真……”

雪童子这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大团火球朝着他面门砸了过来，那火球尚未砸到，热气已经烘得他腿一软，雪童子顺势往地上跌了下去，火球擦着他的发顶落在身后，堪堪把地上砸出一个黑色的坑来。

这边雪童子惊魂未定，双手撑在地上，一回头却见那处榻上已经没了阿一的身影，喘过几口气后雪童子强撑着低笑了一声，也没想立刻起身，这么坐在地上又深呼吸了几下，正要自己爬起来，一只手却伸到了他面前。

蜂怜微弯了腰看着他，半晌道：“这次阿一是做的过分了些。”

方才那火球看着厉害，其实阿一还是留了手的，哪怕真被打到，雪童子这半个多月的修炼也不是说着玩的，既然目的达到了，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他只是没想到平时看着什么都不懂的蜂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惊讶，看了蜂怜片刻才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边往殿外去，边摇头晃脑道：“既然如今跟着她，我们就要学会体谅一个人的傲娇，明白她偶尔耍的别扭只是她的变相妥协，嗐，都是她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