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三十九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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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内不便御剑，阿一拿着临走时莫习给她的玉牌倒也没什么不便，轻而易举地出了宫。

雪童子一路都很安静，直到退出了宫门，他觉得周身一轻，便知道一直压在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气散了，这浑身一舒畅，哪怕如今皇宫外正人来人往拥挤得很，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雪童子看了眼阿一，便又开始管不住嘴，状似随意地问：“在里面住了半个月，可不是一般的客栈能比的，怎么说走便走了？”

阿一让过街上熙攘的人，尽量靠着街边走，同样随意道：“修炼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了，为何还不走？”

无情得很。

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哦……”雪童子拉长了音，又道，“宫里不是也有妖吗？今晨那位刚被……”

“没有。”阿一打断道。

“什么？”雪童子一愣，上前几步同阿一并肩走着，也能听得清楚些。

阿一看了他一眼：“我探视过了，没发现有妖气。”说着，自己落后了几步。

“啧！”雪童子注意到她后退的脚步，站住了气道，“什么意思啊？一起走怎么了？我便这么不如蜂怜了？！”这话算是气急了，连他自己都没听出话里的异样。

阿一嫌弃地看着他：“街上人多，路本就窄，你也不看看自己腰上的肉，还要这样挤我，你又是什么意思？”

雪童子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正要开口吵架，眼角却突然瞥到阿一身后有什么一闪而过，顾不上许多，到嘴的话成了：“你后面有什么？”

阿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除了人还是人……

“……你现在已经幼稚到这种程度，连妖都不想当，只想装神弄鬼了？”

“你！”雪童子是真的看到了，却被阿一当成是戏耍，同阿一满脸的嘲讽相对片刻，雪童子压下心里的怒气懒得同她计较了，结果一转身便同身后的人撞了个正着。

雪童子：“……”

被撞的：“……”

两人各自退了一步，却又都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没人开口也没人让路，就好像是都在等着对方先赔礼。

“……”阿一上前一步，同雪童子低声道，“干嘛呢？同人道个歉走人了，在这里堵着很好玩吗？”

雪童子看了阿一一眼，莫名其妙：“是他撞的我，为何要我道歉。”

阿一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回去：“这种事你都要……”

后面的话阿一没说完，但雪童子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才刚说了他幼稚，这时候是在震惊，震惊他连这点小事都要推责任给别人。

雪童子也震惊，震惊她竟然不信他！

但还没等他反驳，阿一已经转过身开了口：“方才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男子手上牵着马，闻言微微往一旁让了让：“是我莽撞了，姑娘请。”

“多谢。”阿一同他一点头，回头同身后站着的雪童子和蜂怜道，“走吧。”

雪童子心里有气，站在原地不动，还是蜂怜拉了他一把，他才不情不愿地抬了脚。

三人一步三停地挤出天城皇宫外最拥挤的一条街道，阿一个子小，闷在人群里便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浪潮里起起伏伏，总也看不见街道的尽头，只知道一直往一个方向钻就肯定能出去，实在是被挤得身心俱疲，一回头，身后的两个也没好到哪里去。

“先去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等人少了我们再出城……”

“你很奇怪。”

阿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雪童子。

雪童子像是没看到阿一脸上微妙的表情一样自顾自道：“若是以前，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你也不会为了我同陌生人道歉，除了对着身边的人，你不是个会低头的性子。”

阿一不知道他又怎么了，要在这时候说这些，没做理会，雪童子却像是铁了心一样接着道：“你刚才在那街上有点慌……为什么？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心理障碍？

“……我不喜欢在人那么多的地方争执，”阿一突然便沉了声，“包括现在。”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喜好说得那么直白，雪童子略微讶异，阿一却已经当先进了一家小客栈。

天城是真的不同于别的地方，每日里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便至少数千人，客栈流动量太大，阿一这才知道头一回他们能要到三间客房实在是运气。

“只勉强要到两间，你们两个住一间。”

“啊？”一直不做声的蜂怜突然开了口。

阿一看着蜂怜：“啊什么？难道你们一人一间，我睡大马路？”

蜂怜一噎，他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他们三个一起在偏殿修炼，分明也相处得很好，为什么住回客栈便要分开了？

可这话他又不敢说出口，只得闭了嘴。

阿一将木牌往雪童子手里一塞：“你们选一间吧，剩下那间我住。”

雪童子刚才好像真的触到了阿一的底线，这时候对着阿一有些不自在，刚想谦让一下，让阿一先选，便见她往客栈外走去，雪童子忙道：“你去哪儿？”

阿一头也不回：“出去转转。”

蜂怜立刻道：“那我也……”

话还没说完，阿一回了头，警告似的同他道：“你给我好好留在这里。”

蜂怜便站住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阿一出了客栈没在人群里。

雪童子“啧啧”两声，没忍住道：“你也太听她的话了，把她当再生父母了？”

“……没有她，我也不会这么站在这里了。”蜂怜却倏的回头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阿一突然发作不说，原本以为蜂怜这二愣子不会接他的调侃，却没想他也一下子这么正经起来，雪童子被他看得更不自在了，只得自顾自地上了楼。

其实蜂怜说的没错，没有阿一，他们这样的小妖又怎么可能把胆子放大到明目张胆地在城里晃荡，他们终日里能见到的，不过是藏身之处连绵的空山，而陪着他们的也只能是些无知的草木走兽。

但蜂怜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止这些，在他而言，如若当初收了他的不是阿一，他或许早已经被不知出自何处的修士结束了他这因为少了一半魂魄而注定愚钝的一生，他不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娘亲也很少管他，从不曾教过他修炼，更别提有人会为了他的一点点进步面露喜色……

雪童子仔细看过客房，最后将背街的一间让给了阿一，自己同蜂怜住了邻街的屋子。本想等阿一回来好生说说话，可等到蜂怜察觉到阿一的气息，早早停下修炼跳下床等在屋门口，雪童子也装着不经意地出了屋子时，却见阿一同一名男子有说有笑地上了楼——更别提那男子便是今日街上碰瓷的那位……雪童子的胖脸当场便拉了下来。

“阿一你这一趟出来也是寻亲吗？”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同人打了个赌，便出来了。”

“哦！”男子似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又道，“孤身在外实在是危险的很，我来天城的路上还险些遇到妖……”

“谁说她是孤身在外了？”雪童子上前几步伸手便拉过了阿一。

男子长了副好样貌，一身黑衣衬得他颇为干练，只是薄薄的嘴唇凸显得他有些无情——便像如今这样，他看向雪童子时，嘴角微勾，甚至带着些挑衅的意味：“这位公子，看着很柔软啊……”

雪童子：“……”

这绝对是在攻击他了！

雪童子气得脸都绷瘦了，看向男子的眼神里满满的不善，却又听他道：“不过太冻人了。”

好家伙，又在变着相地说他凶神恶煞，寒气逼人了！

“你……”

“落生兄，你方才说来天城的路上怎么？”雪童子的毒舌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阿一插了一嘴，阿一松开雪童子的手，走回到落生的面前问道。

雪童子目瞪口呆：“喂！阿一你……”

阿一回头道：“你们先进屋吧。”

“你同这个人能有什么话好说？”

“问些事情，你们先进屋吧，明日还要起早出城，记得早些休息。”阿一说着，为防雪童子胡闹，带着落生进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