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四十三章 白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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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密林。

一只身长近二尺的白鸟如光影一般飞掠在这片原始的宝地上空，准确地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的妖族，不出半个时辰，白鸟羽翼盘旋一圈后猛地一收，直直俯冲而下，落在了一道山头上，同一时间，山头四处有数道黑色身影一跃而起，迎接一般盘旋在山头上方。

白鸟落地便化成了一名男子，男子身形颀长，一身黑衣，脸色却十分白皙，嘴角似有若无总带着一丝嘲讽，正是半个时辰前还在调戏阿一的落生。

男子——落生刚走了几步，尚未开口，一旁便有手下递上一份册子。

落生随手接过，却没翻开，而是听手下在一旁做简单的汇报。

“族长离开这数月，南面曾发生一场蝗灾，我们派了部分族人过去，将蝗灾造成的损失控制在了一个山谷。”

落生点头，漫不经心地走进一间“树屋”，这“树屋”同人界的不同，无数倒伏的树干乱成一堆便成了屋顶，上面空落落的什么也没铺，雨天漏雨，风天透风，屋里更是空旷得不像个住处，放在雷雨天这地方飘出的阴气倒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风味归风味，堂堂族长的住处竟这般寒酸，一众手下早便想把这地方好生修缮一番，比如在屋顶多添点黏土啊，为了再舒适些也可以往上铺些马粪啊等等等等，可奈何屋主人对此无所谓，似乎还一直颇为满意？他们实在不理解……

但今日，落生进屋时突然站住了脚，在屋门口四处打量了半晌后偏头问身边的手下道：“乌林，你说这地方是不是不能住人？”

方才还在打汇报的乌林：“？”这让他怎么回？

斟酌片刻，乌林还是诚恳道：“族长，属下觉得我们可以在屋顶铺几层马粪……”

乌林还没说完，族长一个眼神过来便把他逼得噤了声，略显失落地低了头。

——马粪那么好，族长为什么不喜欢……

落生只一眼便把寒意收了回去，转而问道：“南面气候一直很稳定，为何会突然发生蝗灾？”

乌林立刻道：“我们调查过了，去年冬季上头有两位大人在那山谷打了一架，都是用的火术，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哦？”一听到打架，落生饶有趣味的挑了眉梢，“哪两个？”

“是墨风和凤桐两位长老。”

“原来是他们，莽夫加上胸大无脑，这两个凑对打架，下手都是不知轻重的，怪不得……”落生嗤之以鼻，随意嘲讽了一句，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哦！还有我们预计今年夏季在风兰城也可能发生一场蝗灾，还请族长示下。”

“这有什么好示下的，上赶着送来的伙食当然是派人过去吃……让几个修为高些的远远跟着，别出事了。”

“是。”乌林躬身领命，又道，“这一次正好赶上繁殖期，到时只怕族中的地方会有些不够……”

落生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上次抢来的地盘不用，空着死了当墓吗？等他们下崽了便把他们赶那边去，这种事还问我，你脑子别在哪儿的？脚底吗？”

乌林被嘲讽习惯了，心态四平八稳：“属下明白了。”

“还有别的事没有？”

乌林摇头：“较为重要的便只这两件。”

落生闻言，震惊道：“……鸡毛蒜皮你也重要？！”

乌林这时倒是不赞同了，神色一凛：“族长，外面的人族百姓活一世，到死也不过是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天天担心地盘伙食，还有族人的存活……”

“打住！”落生揉了揉眉头，“别跟我说这些……”

为防乌林开始喋喋不休，落生忙道：“小山那边怎么回事？”

乌林一愣：“寒族长？”

“我听说他族里不少老人外出罹难了？”

乌林一头雾水：“寒族长两月前刚带着一众新丁迁回来，尚在整顿，属下当时派人去问过需不需要帮忙，寒族长回过不必。”

落生沉吟一声：“那便算了，你派几只鸟去西故城东南面的山脉看看，警醒一点，我引了修士过去，这两日苍冥那一族又要猖狂了，我先杀杀他的锐气……呃，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我留在林外的那匹马带回来。”

乌林略一思索便是眼睛一亮，激动道：“族长厉害！那些苍鹰每年要迁出去了便开始四处抓我们落单的族人，放肆的很，族长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好啊！到时候那些凶巴佬想报仇也找不上我们，谁让他们不守规矩，总要派族人出去祸祸人族，人族的肉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便去让他们办事，顺便告诉他们，族长出门一趟还不忘给我们带伴手礼，一听有马粪，他们肯定也高兴！”

落生：“……”有一群脑子里整日都只想着马粪的手下，一直以来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

苍冥那鸟有毛病，不知道那疯子以前到底受过什么刺激，专喜欢同人族过不去，当上族长之后更是暗地里逼着族人到处行乱。这种事是不合规矩的，本来大家同是妖族，知道这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算了，谁知道苍冥那厮性子偏就那么欠收拾，谁遇着他都想教训他一顿，总之自他上任以来这一带的邻里关系便差得很，像落生如今手上空着的那地盘便是打起来时从苍冥那里抢来的。

先前义母告诉他小山那边出了事，他便想着是苍冥那智障干的——小山这几年游历在外，很少回来，苍冥没见过他，大抵是想给他来点下马威，所以趁着他们一族刚回来的当口下了手。

这种事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他又只挑着老弱病残下手……

“啧！”落生越想越嫌弃，冲着外面道，“乌林！”

乌林刚吩咐完手下，此时听到叫唤，立刻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进来：“族长，什么吩咐？”

落生坐在位置上没动，懒懒道：“去叫几个人来，一盏茶的时间到我这里报到。”

乌林一愣，下意识问道：“做什么去？”

落生言简意赅：“我带人去端了苍冥那厮的老巢。”

乌林腿一软，险些跌地上，最后勉强稳住道：“族长，他们毕竟是苍鹰一族……”

落生不耐烦道：“苍鹰怎么？该打还是要打。”

乌林：“！！！”人家都是专挑软柿子捏，哪有您这样不是硬骨头不下手的？！

可他又不能不听族长的话，只得犹豫着劝道：“族长，要不再考虑考虑……”

落生懒得跟他废话，站起身便打算自己去找人，还没走出几步，屋外落下两只黑鸟，一落地便跪下禀道：“族长，寒族长来了。”

乌林不免松了口气，寒族长来了，那位一直以来性子都比较温和，肯定能帮着劝劝族长的……

然而一盏茶的工夫都不到，乌林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苍鹰多数都爱独来独往，出门在外靠自己，长此以往，各个都养成了风吹草动也要警醒三分的性子，数里之外便能发现敌袭，更何况他们要去端的是那些凶巴佬的老巢？连着数座山上都是一样的鸟，苍鹰又本便算得上是他们一族的天敌，真要硬拼，他们多半也讨不得好……

乌林劝不动族长回心转意，本以为来了个寒族长能帮他一道劝劝，谁知道寒族长一上来开口便是一句“找苍冥打架去不去？”，说得族长眼睛一亮，连人手都不要了，跟着寒族长便往外走。

乌林强撑着没晕过去，只能退一步尽忠职守地提意见道：“那还是夜里再去吧……”趁着他们夜里休息，守备弱些，能占据更多的优势。

落生回头不屑道：“你见过哪个流氓打架还要挑时间的？想去就去了，哪那么多废话！”

乌林泪流满面，族长，你自诩流氓真的好吗？

可他到底是不放心族长独自跟着寒族长过去，飞快地点了几个弟兄便跟了上去。

路上他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斟酌着问道：“寒族长，只我们几个过去吗？会不会……”人手不够啊？

寒小山回头冲他安抚一笑道：“我请了帮手，已经先过去了。”

这话听得乌林松了一口气，可当他到了山脚下看到等在那里的只一个男子时，乌林再次腿一软，而这次却是怎么也稳不住，直接从半空跌了下去。

他这一下动静猝不及防，众人刚聚到一块儿还没及说话，那边便已经发现他们了。

落生同小山点了头，便率先再次化成近两尺长的白鸟掠了出去，同那边急掠而来的数道身影缠在了一处。

小山回头冲那陌生男子作了一揖道：“此番麻烦风兄了。”说罢，也化成了一只黑鸟，那黑鸟的体型同落生相较之下生生小了一半，却并未有丝毫犹豫，扇着翅膀直直往那片山脉飞了进去。

乌林趴在地上还没爬回起来，那边架已经开始打了，一抬头刚好同那陌生男子对视在一处。男子并未开口，下一瞬乌林便见一只同他们族长体型相近的黑鸟腾空而起，加入了那边的混战，乌林一咬牙，随手指了一个手下回去喊人，便指挥着剩下的人手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