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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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杨衣同方潜的比试最后以方潜落败为终，第二轮第三对局的比试表紧跟着便传了下来。

墨城看着上面阿一又是第一个上场，下意识看向身边空无一人的座位——都快整整一日了，不说阿一，单是希师叔今日也一直没在看台上露过面，这很不正常，再一联想到这两人这两日里的氛围，墨城愈发放不下心，正想起身去找人，却听一旁柒叔突然开了口：“这便沉不住气了？”

墨城身形一顿：“可是……”

“没什么可是。”柒仁低声打断道，“你记住，你是墨天宗的少宗主，任何时候都不能只凭意气冲动行事……”

柒仁话音稍顿，又补了一句：“无论对谁。”

墨城眉下微皱，正要开口，却见那边比试场入口处急匆匆跑进一名修义宗弟子，他心下突生出些不好的预感，随即便见那弟子张望两下后二话不说就朝着他们这看台跑了过来。

“是出了何事？”墨城还未等人跑到，便已经先一步跳下了看台同来人询问。

那弟子一眼见是墨天宗少宗主，这时却也顾不得行礼，往看台上一张望，开口便问：“少宗主可知灵沂宗希师叔去了何处？掌门有急事相寻！”

希师叔？

墨城顺势回头，却见这时柒叔也已经起了身：“何事？”

那弟子一时寻不到水希，心里正急着呢，被柒仁这么语气威严地一问，立刻松了口：“弟子也不清楚，只隐约听说是灵沂宗那位阿一师妹出了事……”

他这话出口，墨城便有些待不住了，刚要再问，却听身后柒仁道了一句：“你留下带路，再寻个弟子将此事告知跹容派长老。”

那弟子连连点头，先自跑去寻人了，再回来时，墨城同柒仁早已等在比试场外。

几人一路转到后山，登上半山腰，远远的便见那崖口已经聚了不少人，修义宗掌门章程正由弟子扶着站在那里，这时听到声响，一回头见到的却是墨天宗的人，不由有些讶异。

“柒长老，这……希师叔怎的没有亲自过来？”

柒仁走近了，才道：“小希他如今似是不在修义宗内，我已让人将此事一并告知了跹容派长老……章掌门，阿一那孩子是出了什么事？”

章程听到这般询问，略有犹豫，却还是开了口：“我派中弟子今早巡逻时偶然见阿一同方玉那孩子一并入了后山，本也并未如何在意，但后来发现二人许久不曾下山，再上山看时，两人已纷纷没了踪影……”

“什么叫没了踪影？”墨城这时也顾不得长幼，往那断口看了一眼，急道，“莫不是摔下崖了！”

墨城话出口，也发现了不对劲——这半山腰说到底不过百丈，阿一即便当真摔下去，也早该自己上来了才是。

墨城眉头一皱，沉声道：“那崖下是什么？！”

章程身边的弟子听了墨城这质问，也是气得不行，连忙上前一步道：“墨少宗主如今还不是墨天宗的掌门人，对着我们掌门竟便这般不知礼数，日后墨天宗到底还能把什么放在眼里？！”

“岩儿！”章程低斥了一声，那弟子本还待再说，却也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墨城本也只是心切，这时醒过神来，也未追究那弟子的话，同章程赔礼道：“城一时心急，冲撞了章掌门，还望掌门莫怪……”

他是真的一时没意识到自己的僭越，这时想起，忙回头去看柒叔，却见柒仁只事不关己一般在他身后站着……

堂堂长老在场，却是不置一词，任由门派少宗主胡来，可见墨天宗这门派同修仙界里传言的无二——在他们眼里，血统与传承才高过一切。

墨城同柒叔对视一眼，明白了这是要让他自己看着办，只一点：莫要忘了自己墨天宗少宗主的身份……

墨城心叹一声，只得自己再次开了口，这时倒也注意了说话的分寸：“方才远远过来，章掌门只是站在上面看着，可是这崖下有何棘手之物？”

章程脸上全是为难，却也知道此时拖不得，只得道：“这崖下有结界，一旦进入便会法力尽失，这么多年过去，崖下必定也存着不少妖兽……”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修士们号称可上天入地，但其实就是仗着一身法力，离了法力，修士们虽不至于就成了个废人，但也不过是比寻常人体健些，这种时候从这上面摔下去便已经是九死一生，再不说重新从崖下上来，便是随意遇到一头妖兽，能否安好都是个问题……

墨城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这世上竟有这般霸道的结界，能让人法力尽失！

他慌乱中只想着尽快找回阿一，忙问道：“可还有其他出入口？”

见章程摇头，墨城心下更为急切，抬步便往崖边冲，边道：“我下去……”

“城儿！”柒仁这时倒终于出声将人唤住了。

墨城脚步一顿，以为柒仁要拦着他，谁想，柒仁走近两步，腰间万象袋一开，一把长伞倏地飞出，被他接下递到墨城面前：“护身。”

“是。”墨城接过，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

他这雷厉风行的做派将崖上众人都看得呆了去，章程回过神来，忙道：“柒长老为何不拦着！这下面可是危险重重，而且无法使用法力……”

柒仁一点都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他此时望着崖下墨城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还是摇了头道：“无事。”

章程还待再说，却听身后又是一串脚步声，一回头，跹容派两位长老同随行先生们竟都亲自过来了！

这阵仗着实大了，兰风却无所觉一般，上前便同章程质问道：“怎么回事？！”

这下方才出言的弟子也不好再站出来斥责了，章程少不得又将方才说过的再说了一遍。

兰风面沉如水，同身后几位低声交谈过后，也是直直地便往崖口走。

章程这时也不要弟子扶了，连忙上前拦住：“兰风长老还是莫要下去了，这下面……”

兰风避开章程，冷着声道：“章掌门不必劝，还是好生想想等人救上来后，该如何同我等解释此处的结界为好。”

兰风说罢，便要施法跃下，却突觉身侧一道水光扑面而来，微惊之下忙挥袖一挡侧身避过，站稳后再抬头往那水光来处一看，水希站在云锋上扫了眼众人，直接御剑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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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崖下，几番打斗过后，先前这附近的低矮灌木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四下里血气冲天，血腥味催得人直想吐，却也正勾引着更深处的妖兽缓缓靠近。

阿一手上匕首一松落了地，偏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踉跄两步跌坐到方玉身边。

她如今衣衫有些破败，身上到处是或大或小的伤口，尤其肋下被不知哪头妖兽撕出了一道长达半尺的口子，阿一也是直到这时才终于确定自己上腹一开始的刺痛是因为从崖上摔下时直接把肋骨给摔断了，断裂的骨头顺势刺进她脏腑，再导致内出血……

现在倒是好了，她肋下这条口子直接把淤血全抖搂出来了，方才打斗的时候饶是阿一这样的身手，都有些怕自己一个弄不好，脏腑全掉出来……

那场面太血腥，阿一晃了晃头不再去想，却根本已经坐不住了，靠着树干滑倒在地。调息片刻，她才软着手从万象袋里取了套干净衣服出来，慢慢撕成条，龇牙咧嘴地先将自己肋下的口子包了起来——修士的体质大多较好，受了伤恢复得也快，像是阿一先前体内被刺破出血的脏腑，如今早已自行止了血，这要换了普通人，体内一旦出血，若不开膛破肚，要不了多久也便该一命呜呼了。而如今阿一自己治不了骨折，只得先将伤口包起来。但她依旧有些不安，总觉得肋下这道口子里似有似无地飘出什么香气来……

方才围着他们的都是什么妖兽阿一也没来得及细看过，这要万一给她开这口的还是个带毒的畜生，她现在闻到这若隐若现的香气是不是就说明她中毒已深了？

中毒跟普通的出血可不一样，有些毒药就是越香越毒越毒越香，如今这境况下她要是真的毒入骨髓，保不齐便只剩下药石无灵……

刚刚动了手，阿一现下气血上涌，脑子暂时还是清楚的，但手上是真的愈发没有力气了，她就躺倒在方玉身边，这混小子如今还趴在地上昏着，除了衣上有些沾血外，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损，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一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恨得直咬牙，却突觉一股困意袭来，鼻间闻到的香气也更为浓郁起来，她心里清楚这时候不能睡过去，还没想好怎么激励一下自己呢，耳边却在这时再次传来窸窣声响，阿一惊觉又有什么靠近了，但她如今除了脑子之外什么都动不了了，便是眼前都再次模糊起来……

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慢慢朝她走近，走到阿一身前时，她便是神志都已经不清楚了，拼命攒了力气抓住来人的靴子，低唤了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