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倚老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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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阿一昨日有了个好心情，前两日夜夜缠着她的幻境昨夜里竟未入梦，阿一从头到尾睡了个饱，心情更是大好，早晨醒了之后元气十足地一巴掌推开屋门，却又险些晕了过去……

她都忘了，前日沉洛驯服了一头虎狮，只是昨日一日未见，她早便把它的存在给丢到了脑后。

结果如今一大早推开屋门见到的，便是院子外高出这小屋两倍的猛兽，阿一脚下实在受不住，只轻轻软了一下，那老寒腿便是一个趔趄。

沉洛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扶住了她，将她重新扶进屋里，又推了杯水给她。

阿一轻抿了几口，打着哈哈缓解自己的尴尬道：“这，这谷中的风水当真不错，养得这妖兽愈发威武起来，才过了两日，这前日见同今日见都能觉出不同来……”

沉洛在一旁坐下，却是关切问道：“可还要再喝杯水？”

阿一满头黑线，觉得自己方才的话都说给屋外的妖兽听了，那妖兽还不一定听得懂……

“窃、窃……”

桌上的竹篮子里突然传出莫名声响，阿一先是又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同沉洛对视一眼，才将错错抱了出来。

这小东西也不知是哪里不对，整个圆身子都在抖……

“哦！我知道了，你这小东西在笑话我，是不是！”

阿一原还有些忧心，转念一想，抬手便去揪白团子的耳朵，却也没当真下了重手，毕竟沉洛说过这小东西刚出生不久，阿一怕自己给它把耳朵揪坏了去……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东西的心智长得这般快，还只是这么小一团，便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

“欸，我突然想起来，你如今没了法力，上回是如何驯服院外那头虎狮的？”

沉洛此时正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果子摘着叶子，摘好了，放到一旁的水盆里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听阿一问起，随口道：“我身上还有法器，虽不能用法力催动，但受到妖兽攻击时防身还是可以做到的，且自我知道自己入这谷中便没了法力后，这两百多年来，我又修习了内力，一般的妖兽伤不到我。”

阿一听得眼睛都亮了，突

然觉得沉洛有好多她不会的本事，向往道：“那你也会人间武林中那种出神入化的轻功吗？”

水希抬头看了她一眼，把堆在盘子里的果子推到阿一面前才道：“我到底是修习了数百年的法术，再修习其他便有些受限，轻功我虽会一些，却也并不能出神入化。”

阿一听了这话，却没想象中的那么失望，看着面前一整盘果子，倚老卖老地笑道：“‘孝敬’我的？”

水希听了哭笑不得，最后点头道：“今早刚摘的，吃罢我们也该上路了。”

阿一没等沉洛说完，已经就着泡软的干粮吃开了，百忙中又看了院外蹲卧着的虎狮一眼，问道：“怎么过去？走过去吗？那外头的虎狮干嘛来的？”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给我们充当坐骑。”

阿一抬头笑道：“那多威风！”

那是真的威风。

阿一坐在这虎狮的脑袋上，随着它走动，也跟着一颠一颠的，好在这虎狮头上的毛软乎乎的，就算颠一些，也很舒服。

阿一都要怀疑沉洛当初就是为了有个好坐骑故意选的这头妖兽了，结果刚转过头还没问出口，便听沉洛笑道：“这谷里的妖兽见了我惯爱攻击，只是这虎狮当时冲在最前面，我也不过是顺其自然，擒贼先擒王罢了……”

阿一的心思被沉洛猜了个透，觉得有些没意思，“哈哈”笑了两声，不想理他了。

沉洛却突然自己接了下去：“只是今日很是怪异……”

阿一一愣，脱口而出道：“什么？”

“你闭目凝神，将意识往四处播散试试看。”

阿一没试过这么做，却也没犹豫，照着沉洛所说试了试，便被实实在在地骇了一跳，差点直接蹿起来，却还是生生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回头问道：“那些是什么？”

他们如今在往谷中心走，先前还有些没察觉，但如今阿一才猛地发现他们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气氛也愈发的压抑沉寂。

这四周的树木越来越高，已经遮住了上方投下的日光，而这周围的安静……

依她方才意识所见，天上地下明明暗暗竟有不少妖兽在盯着他们，虽说

如今它们尚未有所动作，但谁知道这些长了点智慧却没修饰过美貌的禽兽们到底打算干嘛？

“你看到多远的距离？”

“……大抵有二里的范围。”

水希有些意外，追问道：“都看到哪些方向？”

“哪些方向？妖兽在哪些方向吗？这四面八方都有，飞的跑的树上挂着的……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

阿一问出口，却发现沉洛在出神，推了他一把，问道：“你怎么了？”

水希被推了一下，回过神来，说出口的却是：“你先前说你尚未拜师？”

“是啊，怎么？”

“你……”水希一顿，又转了话头道，“……无事。”

“……”阿一一撇嘴——莫名其妙。

“我先前也说了，这谷里的妖兽不知为何见了我便会攻击，往常到此处我便早已被围住，只能闯过去，但今日，他们竟都莫名按兵不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要说这都是因为我和错错？”

“我……”

“不过就算如此，这不是好事吗？”阿一伸手拉过沉洛的手，指着道，“你如今受了伤，虽然对你来说只是小伤吧，但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发挥，又带着我们这两个拖油瓶，如果真打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水希不知为何，一瞬竟想起昨日阿一对他说过的话来……

……

“……在你伤好之前，我一定尽我所能护着你……”

……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一个刚被选入内门的小弟子，除了有些法力、知道些基本的口诀外，多的也懂不了多少，我不拖你后腿都难，你不会指望我照顾你吧？”

水希被阿一说得一噎，胸口突然有股气蹿了上来，压得他很不舒服，待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又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多少年未曾动气了？

她一个孩子，他竟会同她计较……

水希醒过味来，便见阿一作势要将错错放到地上去，连忙拦住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一回头来笑道：“你不是说这些妖兽如今这般窝囊都是因为我和错错吗？我觉得如

果真是这样，这土生土长的小东西本事可能比我还大点，我现在便让它下去走一圈，看看到底是不是。”

“它还太小，这太危……”水希的话猛地顿住，因着他瞥到了错错脖子上的一条蓝色链子。

“这是我入谷之前师兄送我的护身法器，错错戴上至不济也不会把命丢了，待会儿我们注意着些，如果那些妖兽真的连它这么小一点口粮也不放过，或者因为这么试探一下那些妖兽就终于发疯不管不顾了，我御剑过去把它拎回来我们就马上跑。”

水希皱了眉道：“你把那法器给了它，那你自己……”

“我有法力啊，就算真的打不过那些妖兽，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也是可以的，师兄夸过我的隐身术，他说我都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且现在不是让错错去冒险吗，看看它在那些妖兽眼里到底是王者一般的存在还是不过一块肉而已——它比我更需要这法器。”

阿一说着，自以为很伟大地便要松手让错错下去，却是又被沉洛拦住了。

连着两次被拦住，还未等沉洛开口，阿一便炸毛了，开口道：“干什么？你不会是舍不得让错错当诱饵，想让我下去吧？你不看看我现在老胳膊老腿的，不说从这虎狮的脑袋上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就是真的安全下去了，我能有这小东西小巧灵活吗？我比它更容易出事你懂不懂？”

“……”

阿一说罢，看到面前沉洛的满脸错愕，突然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她的决定和理由都挺合理的，但她刚才连珠炮的一串话怎么听怎么有些倚老卖老……

阿一手中的小团子先还当真满心感动了一下，结果听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气得腿一蹬，也不管阿一做好准备没有，自己先跳了下去。

阿一“欸”了一声，便想去把错错够回来，却被水希一把抓住了手腕，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水希已经将她半抱在了怀里……

阿一先是老脸上一红，可一回头看到的却只是沉洛的胸口，想起自己的缺陷，心里蓦地又生出一股烦躁，心有郁结，伸手便想去推开沉洛。

“别动！”

许是沉洛从未用这种语气同阿一说过话，阿一一愣过后，原本心中的闷气瞬间全数化成了对沉洛的怒气，手上蓄了力便要去推他，可下意识抬头瞪过去的一眼却让阿一刹那便卸了所有的力气——她看到他眼角那狰狞的疤痕……

水希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了，一面注意着慢慢踱进一旁灌木丛的白团子，一面抽空同阿一解释道：“我不放心你一人，若是那些妖兽当真冲了过来，还是由我带着你闯出去更安全些，但我如今不能分心，若是因此让错错出了事，你怎么办？”

……他问，她怎么办？

沉洛懂她！

他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错错……

阿一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不由微垂了头，却又转瞬想起错错已经自己跳了下去，忙重新抬起头往四下里张望起来。

“在那处，同最近的妖兽距离大抵百丈……”

沉洛说着，便要抬了手指给阿一看，阿一本要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见沉洛的手突然顿在了半路……

阿一不解，往他已经指出的大致方向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你照方才的法子用神识探探。”

阿一得了提示才想起自己刚学了点新本事，忙闭目凝神，让意识往那处散去，只那么一下，阿一的脚便差些踩了个空跌下虎狮脑袋去。

好在沉洛早有准备，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好生拖住了。

阿一此时尚有些恍惚，回头对着沉洛道：“真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