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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记忆力是有极限的。
哪怕记心强如白骁,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将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有些东西隔得久了难免会忘,比如被那尸骸握在手中的灰色肉块。
若非被人摊开来摆在眼前,白骁是真的快要把这东西忘掉了。
那是吴凡的遗骸。
白骁初来乍到红山城时,为了潜入朱俊燊的实验室私会清月,曾经拜访过一位实验室的逃兵,那人体内寄宿了一个获得自我意识的特殊魔器,是朱俊燊在试验混沌乱数时出现的惨淡意外。拥有混沌乱数的魔器可以瞒天过海,让当时还根本与魔道无缘的白骁潜入世间最顶尖的魔道实验室。这种道具,就算是对魔道还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理解其珍稀价值,所以从那以后,白骁一直将其保存在自己的兽皮袋中,贴身携带。
后来白骁在魔道路上一路突飞猛进,此物的作用越来越小,很快就被彻底遗忘,只是习惯性地将其安置于腰间或者胸前。那肉块最初腐臭难当,但是被包裹在兽皮袋里,味道然扩散不出来,而包裹得久了,腐肉便失去活性,变得灰败而枯竭。由于没有味道,也不妨碍到白骁本人的魔能运转,白骁就所幸将其当做纪念品。而那兽皮袋也是不折不扣的雪山奇物,伴随白骁南征北战,甚至经历了天外异物的魔能洪流冲洗,都没有半点损毁。直到此时被那尸骸穿胸而过,才终于破开了口子,被人抓走了内容物。
而直至此时,白骁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被同胞群起而攻。
“原来……它是寄生到了这里面!?”
那尸骸见白骁恍然,点点头,从破碎的喉咙中挤出一丝嘲讽似的啸声。
遭到无情嘲讽,白骁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此事是他过失在先,被生死大敌寄宿到了自家胸前都恍然无觉,这雪山猎人的颜面都要被丢尽了。
尽管白骁也可以找很多理由和借口:比如对手毕竟是天外异物,手段鬼神莫测,比如这混沌乱数的魔器残片性质特异,存在感稀薄,再比如他平时身上就常备着十余只兽皮口袋,里面放着各式万能道具,这灰色的肉块实在不足为奇……但无论多少借口都抹杀不掉冰冷的现实。
他被天外异物寄生到了胸前。
“你们是为了它才苏醒过来的?”
尸骸又一次发出冷笑,同时伸手指了指白骁已经被剖开的胸腔中,那不断跳动的心脏……以及寄宿在心脏旁边的魔器。
白骁了然,果然自己身上那充沛的魔能反应也是他们苏醒的理由之一,只不过相较于寄生在混沌乱数中的天外异物,这些部落先祖,对于堕入魔道的后人,多少还是有几分宽容。
想到此处,白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恶战,他以为对手目标是自己的性命,竭力反抗,亲手打死了不少先祖……
“呵。”
尸骸的喉咙里再次挤出呼啸声。
白骁再次了然。
“原来如此,只要不死于异物之手,就不会真正死亡……所以,你们当年究竟是在和什么战斗?”
尸骸握紧了手掌,灰色的肉块在它手中化为一团肉糜。
白骁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魔物……是人魔大战?!”
尸骸喉咙中的气息轻了少许,却是将轻蔑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显然人魔大战这个词,在它听来只是个笑话。
白骁顿时兴致盎然起来,然而没等他将问题问出口,那尸骸便带着一连串骨骼摩擦的脆响,将右手那口沉重的战斧递到白骁面前。
白骁顿时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
他只沉默了一下,便伸手接过了战斧。
不出所料,重量异乎寻常,以他那千疮百孔的身躯来说,几乎不可能提得起来。
但是再怎么千疮百孔,难道还能惨过只余下一具骸骨的部落先祖?对方既然有意将战斧交给他,他无论如何都要接下来。
在这股倔强于心头泛起的刹那间,白骁忽然感到手上的重量似是轻了少许……然而并不是天陨战斧变轻了,而是他的力量变强了。
白骁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被砍得各处露出白骨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重生出肌肉与皮肤,几乎片刻间就恢复如初,而在虬结有力的肌肉收缩下,那沉重的战斧,也终于能勉强离开地面。
远没有眼前的尸骸来得轻松写意,但终归……是被他提了起来。
而在战斧离地的刹那,无数细碎的画面随之涌入脑海。
白骁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阴云,而阴云之下则是血风呼啸,猎人敏锐的嗅觉顷刻间就被浓郁的血腥气息所堵塞。
天空与大地间的一切味道都被血腥所覆盖,视线中的一切色彩也化为了黑与红……这骤然间的变化,让白骁花了一瞬间去适应,之后再细看下去,才发现头顶的阴云,本质上竟是密密麻麻的魔物。
成千上万……不,应该是数以亿计的魔物。
那是人类历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规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魔族大军。
相较于这完遮蔽阳光的魔族大军,圣元帝国历史书上浓墨重彩地渲染的所谓魔族主力,简直就像是幼儿园的童子军预备役。
但白骁可以肯定,人类文明的任何一本历史书中,都没有记载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就算是野史也不曾有。
因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真有这么庞大的魔族大军,人类早灭绝了,哪来今天这么璀璨的魔道文明?
但白骁很清楚,面前这位部落先祖,不可能是专门给他看幻觉的。
画面中的一切,都是曾经确实发生过的真实历史。
“所以,当初魔族的主力,其实是在北境?”
尸骸没有回答,自从它将战斧转交给白骁后,气势就迅速衰落下去,白骁很理解这其中的含义,于是不再多问,而是细细体悟脑海中多出的画面碎片。
遮天蔽日的魔族大军,并不是摆来看的,它们很快就降落下来,将大地染成与天空一般无二的黑色。
纯白的北境雪山,仿佛被墨汁浸染透彻了的白纸,而在一片漆黑中,就只有微不可查的一片纯白之地保留了下来。
那是雪山部落的战士们,用生命捍卫出的净土。
白骁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手持天陨战斧的部落领袖,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回忆中的部落领袖,远没有刚刚交手时展现出的逆天实力。面对滚滚如潮的魔族大军,他所呈现出的特质,也只有特别倔强,死战不退罢了。
力量方面,大约与刚刚蜕变后的自己相差仿佛,技巧则远远不如,天陨神兵也没有传说中那般神异,在白骁看来甚至未必比得过自家的骨矛。
至于首领身旁的战士们就更是不堪,他们身上的武艺,的确能看出许多后世经典绝学的影子,但也就只是影子和雏形罢了,远没有到登堂入室的阶段。甚至战士们彼此配合时都经常出现瑕疵漏洞,以至于被魔物抓到破绽,造成惨烈的伤亡。
这种乌合之众,倒是符合历史常识——部落文明起起伏伏,总归还是在缓慢进步,换言之,两千多年前的先祖,没道理强过现如今的部落高手,白骁看到的画面实属正常。
单凭这样的战士,当然挡不住魔族那遮天蔽日的大军……但白骁很快又看出了门道。
魔族数量虽多,却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大部分都是书上记载的“劣魔”等级,数量虽多,却不至于一上来就呈现碾压态势,部落的先祖们虽然守得艰难,却总算不至于一触即溃,而是将战线摇摇晃晃地维持了下来。
看起来似是风雨飘零,随时都可能一溃千里,但地图上那道雪白的圈,却始终没有破灭,反而越发稳固。
因为身处前线的部落战士们,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所有杀不死他们的,只会成为成长的养料。
白骁亲眼见证着这批战士的成长,第一天,他们左支右绌,甚至不得不以人命为代价去填补防线的缺口——而对手仅仅是一批连雪山异兽都有所不如的劣魔。
到了第三天,战线完稳固住了,三百余名雪山战士分成多批轮流上前,战场上的画面甚至有些滑稽——一部分人在前方浴血奋战,一部分人几乎是斜倚着战友的身子在休息补觉。
到了第五天,白骁已经能从这些部落先祖的身上,看出几分今日尸骸的影子,他们的动作变得迅猛而果断,甚至肉身的力量也在大踏步地增强——砍杀魔族,仿佛天然就会带来进化的力量。
至于始终屹立在最前线的领袖,则已经脱胎换骨。
开战前的他,最多与几个月前的白骁水准接近,但短短五天的厮杀之后,他已经有了白骁此时的战力,且仍在急剧进化,而他手中的战斧,分明变得庞大了几分——白骁还是第一次见会自发增殖的金属兵刃!
“原来如此,以战养战,魔族还有这种妙用?”
对部落的猎人来说,在猎场上进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头实力凶悍的异兽不仅仅意味着浑身是宝,更意味着一场狩猎下来,猎人的实力可以突飞猛进。
但是效率怎么也不至于高到眼下这般,几乎是每一次呼吸都能变强。
这显然和战士们的天赋、血脉无关,单纯是魔族这个催化剂够好,而眼看着脑海中那些部落战士在大肆屠戮劣魔,白骁竟不由心生艳羡。
这若是换成自己上场,此时怕是早就杀成神佛模样了。
画面中的时间继续推移,很快战局就已经到了第十五天。
到了这个时候,魔族也意识到单纯的劣魔纯粹是给敌人送补剂,更高阶的魔族开始降临战场,也的确一度逆转了占据。
白骁分明看到有体型细小,却速度奇快,穿透力无穷的魔族,一出场便将一位擅长投矛与弓箭的敏捷型战士拦腰击穿。
还有通体浑圆,仿佛肉球一般的魔族,相隔数千米外,释放出扰乱心智的波动——而除了部落的首领之外,其余人显然并不具备禁魔体,很容易就被扰乱五感,然后在紧凑的战线中遭受重创。
战线不得不进一步收缩,轮班制也立刻废除,所有的战士都必须亲自顶上前线,一直奋战到彻底倒下。
理论上,这种不眠不休的作战,只会将所有人都拖垮,事实上也的确有上百名战士倒在了接下来的战斗中。
然而,仍有近半的人坚持了下来。
坚持下来的人就是脱胎换骨,他们根本无需休息,只要不断猎杀魔族,就可以从对方的尸骸中汲取到自己想要的养分,而伴随他们的成长,魔族增援下来的部队已经不足为虑。
无论是身形穿梭不定的刺魔,还是直接动摇意志的脑魔,都已经对战线构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成了优质的养料,不断滋养着残存下来的战士。
然而就在战况再一次趋于稳定时,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画面至此变得残缺不,白骁只能隐约看到一颗燃烧的黑色火球从天而降,笔直地砸在战阵正中。
几个力大无穷,尝试用蛮力硬接的战士当场就灰飞烟灭,甚至部落首领以天陨战斧去挡,都被余波震得眼冒金星,记忆画面也支离破碎。
画面再次稳定时,战场已沦为炼狱。
依然屹立在战场上的部落人,只余下十多人,每一人都是千疮百孔,甚至不成人形。
但那遮天蔽日的魔族大军,也被一扫而空,天空没有了黑云的笼罩,只是显得
最终屹立在部落人面前的,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应该是魔族中的领袖之类吧,可惜就算白骁通读了人魔大战史,也辨识不出它的身份。
毕竟被砍成一团烂肉,就算体型再怎么庞大也无从辨识了。
魔族失去了首领和亿万劣魔大军,部落的人虽然伤亡惨重,毕竟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然而活下来的人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们摇摆着身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持斧的人一马当先,神色与步伐都凝重之至。
这一路远行,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天边的色彩变得灰暗,直到孤零零的队伍变得更加单薄,脚下的山路才到了尽头。
而尽头,就是绝望。
他们看到了北境的边界,那遮天蔽日的巨墙。
这一刻,白骁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与魔族的鏖战中,这些部落战士虽然歼了对手,却也惨遭暗算,留在了虚界。
部落的武士无惧任何强敌,但对虚界却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双脚,用最笨拙的方法来探索出回家的道路,而最终道路的尽头却是无法逾越的壁垒。
队伍中有人绝望,有人叹息,但为首的人,却只是高高扬起战斧,劈向了那坚不可摧的巨墙。
粉碎过魔族大将的战斧,只在巨墙上留下微不足道的震荡波纹,那堵巨墙甚至连一道裂纹都吝于绽放……但持斧者毫不气馁,只是奋起余力,一次又一次地在巨墙上劈砍。
最初只有他一人,但很快身后的同伴们也加入到了这场徒劳的抗争之中。
每一个见识过世界壁垒的人,都会知道那堵顶天立地的巨墙,不单单在物质上坚不可摧,更象征着整个世界的法则。凿穿这堵巨墙,就如同采摘星辰一般不可思议。就算是能只手破灭亿万魔族的神祇,也绝无可能破坏这个世界……但是,这支部落的残兵,却然不在乎这些常理,将自己生命的残火,点燃在世界的尽头。
再之后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无法辨识,然而只要看到巨墙上的裂口,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白骁张了张嘴,本想问些什么,却觉得没有必要。
这些部落的先民们,以无上的毅力打穿了世界的壁垒,强行从虚界开辟出了回归现实的通道,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被虚界同化,不再是“现实中人”了。
通道虽然打穿,可是越过通道的那一刻,他们就将化作尘埃。
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死在故土,也比当活生生的游魂野鬼要好,但显然这些人还不甘于放弃,还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也就是……
“你们在等待传承者?然后选了我?”
那尸骸点了点头,没有再发出嘲弄的声音。
白骁沉吟了一下,再次剖开已经开始愈合的胸膛,那强劲有力的跳动这的心脏旁边,已经形成实质的魔器,如同丑陋的肿瘤一般。
“你们确定?”
尸骸摆出了冷笑的姿态,而后枯槁的手臂向旁边一招,一截骨质的断刀就飞入他掌中。
白骁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
那是用红纹巨狼的腿骨削制而成的武器,在红纹巨狼灭绝以前,这种匕首是部落人最喜欢用的武器。而红纹巨狼,相传曾是第一批部落移民来到雪山后遭遇的天敌。
它们狡猾而又强大,且数量众多,一度是雪原的霸主,部落人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才驯化,或者说消灭了它们,而狼群留下的遗产,正是部落在极地定居时的重要物质保障。
所以这尸骸的意思也很明显,它们并不介意后人借用了哪个种族的力量,只要占据主导地位的意志依然属于部落。
这也的确是部落的一贯作风。
白骁笑了笑,合上了敞开的胸腔,然后重新提起战斧——这一次,白骁只感觉斧头的重量又轻了不少,虽然还不能说运用自如,但力以赴地话至少可以挥舞一二了。
那尸骸也微微点头,似是对后继者的天赋颇为满意。
“那么,多谢你们为我祛除寄生的异物,更多谢你们这些年的执念开辟出的通道,这口神兵我会珍惜……”顿了下,白骁说道,“我保证死在斧刃下的异物会成千上万。”
尸骸张开嘴巴,似是以此来替代笑容。
“那么,我就告辞了……”
白骁没有再浪费时间和这些可敬的先人再寒暄下去,毕竟他现在也是在赶时间……反正虚实两界的通道是敞开的,以后有机会再来和它们叙旧好了。
不过还没等他迈步离开,肩上就被人用力扳住了。
“还有什么事?”
那尸骸张了张嘴,似是有难言之隐,但一时半刻却表达不轻,想要弯腰用手指在石面上写字,却只弯到一半就绷直了身子。
白骁观察了一会儿,感觉这番做作姿态很有些红山学院里处男追妹的韵味……不过这联想实在太荒唐,所以白骁只当自己刚刚战斗太过激烈,脑震荡余波未消。
但这尸骸逐渐手舞足蹈起来,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这就让白骁不得不重视了。
一个横扫过魔族,又打穿过虚实壁垒的盖世英雄,不可能在这里表演行为艺术,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要传达给自己,但是……会是什么呢?
白骁手持战斧,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两千多年前,铺天盖地的魔族席卷雪原的画面,而在那一幅幅画面中,白骁忽然找到了一丝违和感。
那遮天蔽日的魔潮覆压之下,数百名精锐的部落战士最终几乎数战死沙场……但最关键的问题是,部落里的其他人呢?
尽管雪山部落因为生存条件艰难,几乎民皆兵,但民兵和真正的精兵还是有差别的,白骁在画面中,完没看到平民的存在。
是被魔族屠戮殆尽了?不可能,平民死光了,哪来的后世部落文明?但是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魔潮,就连战士们都只能勉力自保,平民又能躲到哪里去?
所以在战士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平民们一定是被什么人保护了起来。
刹那间,白骁脑海中闪过了一道湛蓝色的影子。
“你是想让我去向什么人传达谢意吗?”
那尸骸顿时愣住了,对白骁的悟性感到了万分的惊讶,而后它认真地点了点头,伸手盖住了白骁持斧的手掌,用力握住。
“我会尽力而为的,说来……那东西居然如此长寿么,还是有了后代传人啊,算了,总之我会尽量把话带到,但你也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尸骸松开了手掌,露出如释重负的姿势,然后便不再纠缠白骁,枯槁的身躯化作灰烬,在白骁眼前散开。
白骁沉默了一会儿,提起战斧,转身走入那流淌着无限光芒的虚实之路。
现实,我回来了。
然而,当白骁回到现实后,看到的却是令他震惊到失神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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