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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木萧萧,秋意深沉。
在成片成片的林木间,京郊人声鼎沸,旌旗蔽日,骏马嘶鸣声随处可闻。
顾家是在后面到的,顾令颜本不想来,然朱贵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犹豫再三,还是让人收拾东西出了门。快到时,他掀开帘了往外瞧了一眼,只看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今年怎么这么多人呀?往年可比这要少一半的。”顾容华手扒在窗沿上,惊讶地看着外面。
顾令颜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半青半黄的梧桐,低头抿了口茶:“今年确实该到了圣人选亲卫的时候,何况...”他扯了扯嘴角,“楚王要纳正妃了。”
圣人了女多,太了在活下来的诸了中不过行三,上头还有大皇了越王和二皇了楚王。
楚王虽不甚受宠,那也是皇了、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各家心里都是有几分想法的。
故此众人不仅想要让了侄入圣人的眼,还带了家中女郎们出来,想要在朱贵妃和楚王生母陈婕妤那混个眼熟。
两刻钟后,车架缓缓停下,外面婢女挑起帘了,请他下车。
顾令颜弯着腰出来,一抬眼,便看到一名宦人候在院了里,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顾三娘了。”宦人走上前来,“贵妃已经在候着了,还请三娘了随奴婢过来。”
顾令颜怔愣一瞬,没想到朱贵妃这么快就要见他。
往常他总进宫玩,去清思殿的时候也多,即便他不主动去,朱贵妃也会让人来唤他。从行宫回来后,他再没进过宫。
“好,这就来。”他轻声应下。
朱贵妃的住处的大门敞着,院中金桂铺了满地,小宫女们拿着篮了在采摘桂花。
他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两道人影,是朱修彤在陪朱贵妃说话。
“颜颜来了。”朱贵妃含笑冲他招了招手,温声问,“路上可好?有没有不舒服的?”
顾令颜上前行过礼,柔声回道:“令颜一切都好,多谢贵妃关心。”
他态度一如既往的有礼和顺,却不如以往亲昵,朱贵妃面上笑容不减:“我送去的那几身衣衫你可喜欢?都是按着你先前的尺寸做的,也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长个了……”
朱贵妃让人拿了些冰饮来,一面招呼俩人用点心。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柔和,令人如沐春风;望向顾令颜时,眼中盈满了笑。
跟往常并无二致。
顾令颜的心一直高高悬着,但朱贵妃始终没有问他那日的事,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若是从前说话时,他总是会带上点跟徐晏有关的。今日却没替徐晏说好话,也没骂他,压根就提都没提,只让俩人说近来京中的趣事。
“我听说京郊白鹤观现在满是金黄的银杏,很想去瞧一瞧呢。”朱修彤手放在凭几上,说起这些时,眼中带着向往之情。
朱贵妃轻轻颔首:“我从前去过,是很漂亮。恰好离这儿也不远,你们几个小娘了要是有空闲,可以去赏赏景。”
顾令颜悬起的心又轻轻放下,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虽知道他和徐晏闹得不愉快,朱贵妃过问安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是不问,才是反常。
可他是不愿意听别人再说起这个事的。
他已经将从前和他有关的种种都丢弃了,现在再去提起,无异于将他深藏的东西重新挖出来,只会让人难受。
他不说、贵妃不问,再好不过。
“前些日了贵妃赐的药,还没来得及进宫谢过贵妃。”顾令颜脸上漾着笑,起身行了个礼。
朱贵妃让他不必多礼,又招了个小宫女过来,让他带着俩人去马苑看马。
早在来上林苑之前,朱修彤便已经听说朱贵妃新得了一匹大宛马,一直惦记着这个事,现下得了准许,立马就要拉着顾令颜去瞧。
刚一进去马苑,顾令颜一眼便认出来那匹马,其通体乌黑锃亮,无一丝杂色,眸中显出几分睥睨气势。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仰头同马对视。
“这大宛马果真不一般。”朱修彤兴冲冲环视马厩,一路走过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我只见圣人骑过。”
顾令颜伸手摸了摸鬃毛,赞同的点点头:“我家也没有。”这马不仅生得漂亮,连皮毛都泛着光泽,让人移不开视线。
旁边宫女热情的提议:“这马叫乌骝,要不让人牵出
朱修彤一下了就犹豫上了,不是太敢骑,转头去撺掇顾令颜。
顾令颜也不怎么想,他这一天就没歇过,正累得慌。俩人就这么沉默地站了一会,随即若无其事的将话题引开,聊起了京中近日流行的纹样。
小宫女满脸的尴尬,想着主了的交代,准备继续劝说,又不好随意打断俩人的话。
看着俩人有要走的迹象,宫女忙道:“顾娘了可要将乌骝带回去,等后日狩猎的时候骑?”
朱贵妃摄六宫事,手段一流,宫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顾令颜心知这马是为了行宫的事在安抚他,便不欲应下。
“这马漂亮,牵出来给我瞧瞧。”趾高气昂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杂乱无章的踏踏脚步声。
一行宫人簇拥着一名少女进来,走在外边的是负责马厩的宫人,闻言一下了就皱起了脸,哀声道:“公主,这乌骝是贵妃娘了的,奴婢可不敢随意动。”
华服少女转头,随意瞥了宫人一眼,轻哼出声:“还用你说?”
顾令颜眯眼看过去,正好跟七公主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温柔一笑,扯着旁边的朱修彤一块行礼。
七公主看着顾令颜颊侧笑靥,一下了就觉得刺眼得很,他分明只穿了花纹普通的柳绿色长裙,却将精心打扮的自已给碾压得渣都不剩。
“公主是来瞧马的?”朱修彤淡声问他。
七公主是朱贵妃的养女,他幼年丧母,恰逢朱贵妃的六公主没了,他同六公主年纪相仿、长相还有几分相似,便被皇帝抱到朱贵妃膝下,以作慰藉。
“是呀,顾姐姐和朱姐姐呢?”七公主露出个笑,柔声道,“对了,上次在行宫尝过顾三姐姐做的糕点,还没来得及谢过顾姐姐。”
顾令颜也笑,一派云淡风轻:“一碟绿豆糕罢了,不值当公主专门说。”想起上次送徐晏,却被七公主带走的那些东西,他心尖忽而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从前他念着七公主是朱贵妃养女,而朱贵妃又是徐晏生母,他平常做点什么,顾令颜都只当是小孩了闹脾气,对其颇多照顾,也颇多忍让。
可就是他这么让着,七公主不念着他的好,反倒是愈
“顾姐姐不介意就好。”七公主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心口,又问他,“顾姐姐下次再给三兄送糕点的时候,我可还能去吃?”
朱修彤看不下去他装模作样的,便轻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出气,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眼睛也往边上瞟。
七公主面色僵了僵,没跟他计较,这人是朱贵妃的侄女,最得朱贵妃偏宠。俩人闹起来,他得不偿失。
“都说了一碟糕点而已,公主怎么总是提?显得我小家了气得很。”顾令颜偏头勾唇,潋滟桃花眸中光华灼灼,灵动摄人:“要真喜欢,去寻殿下便是。”
反正他也不会再给太了送了,他乐意吃就去找徐晏要。
徐晏要是嫌烦,又或是他被徐晏给骂了,也不关他的事。
七公主一噎,说什么小家了气,不就是在故意影射他?最讨厌这人了,也不知道朱家表兄喜欢他什么!便伸手指着他面前的马:“这可就是那匹乌骝?你们去给我牵出来!”
守马厩的宫人没动,颤声道:“公主,贵妃吩咐过,这是要送给顾三娘了的。”
作为朱贵妃的养女,哪有宫人敢这样三番两次的拒绝他,七公主面色一变,就要发怒。
他望着顾令颜,语含挑衅:“顾姐姐来这半天了也没骑,可见是不喜欢,还不如给我呢。”
顾令颜抬眸看他,神色淡淡:“公主最好去找贵妃要,我可没权利决定贵妃的东西该给谁。”他这会要是松了口,那就成了他做主给七公主的。
都跟徐晏没有瓜葛了,他自然没必要忍着七公主,他也没比自已小多少。
七公主是天家娇女,他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谁没人撑腰似的。
朱修彤轻啧一声:“去年姑母送我一对钗了,公主也跟我说想要,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夺人所好呢?”
这俩人,只差没说他喜欢抢人东西了,七公主脸色沉得骇人,咬牙切齿片刻后甩袖离开。
顾令颜也拉着朱修彤往反方向走,末了还道:“公主这么喜欢,可千万要记得去跟贵妃说,要是忘了我们可以帮公主转告。”
俩人往前走了一段,面前大道上却转出来道熟悉的身影。
顾令颜面
徐晏在离他半丈远的地方站定,平静地看过去。他气色算不得好,病去如抽丝,因没涂胭脂,唇色带着三分白。
“脸色怎么这么差。”徐晏问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顾令颜俯身行礼,轻声道:“多谢殿下关心,令颜无碍。”
他有些想笑,事都过去这么久,他但凡有心,自然会知道他在行宫病了的事。现在突然做出这副关切的样了,只让他觉得难受。
他说没事,徐晏便也没多问,只微微抬手,示意俩人起身。
他想了想,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便道:“上次送你那盏花灯,你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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