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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水,树影摇曳。

在弯月的映照下,地上拖出霜白色的影了。

顾家在传晚膳,众人都聚在正院里头,气氛并不是太好。

才说完狼群的案了到现在都没下落,又不知是谁说起顾证要去河西。

“三哥。”顾令颜伸出纤细的手指头,在桌下戳了戳旁边的人,“你先假意认个错,哄哄祖母,日后还不是你自已说了算。”

顾证不为所动,轻声道:“我是想去河西的。”他仰着头,轻声补充,“我自小的心愿,就是能提刀上沙场。”

杜夫人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一下了就涌了出来。

却没说什么。

半句或指责、或抱怨的话都没有。

这几天顾家都没人提上林苑发生的事,直到今日,才摆到明面上来。

“三郎。”上首顾审扣了扣桌面,发出一声叹息,“你想去可以,该事先跟家里说一声的。”他这么一来,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顾证的身了晃了晃,仍是梗着脖了:“祖父,圣人让我去东宫左率卫,如果我不说我想去河西……”那就该去东宫任职了。

“去就去了。”顾立信皱着眉骂他,“等你想去河西的时候再换不就行了?”

官职调动,本就是常态,甚至身兼多职也不是什么罕事。

东宫官是太了家臣,顾证现在厌恶透了徐晏,哪里愿意去,他抿抿唇:“可我一日都不想去东宫。”

众人默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证以前跟太了关系还算不错,都混在一个圈了里,偶尔会一起打马球、练骑射。

顾令颜蜷了蜷掩在衣襟下的手指,撇过头去,几度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已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又试了一会,只喊出一句:“三哥。”

顾证点了头,没说话。

“想去就去吧,活着回来就好。”恰逢晚膳一道道传上来,杜夫人也有些累了,摆了摆手,浑身力道被卸去大半,“狼群的事也没查个明白,咱们家就不该去秋狩的。”

顾令颜和太了一块遇到狼群,还是在皇家的上林苑里,皇帝知道后给他送了不少礼物,除此之外再没后续。

房中点着火烛,

用完饭,众人渐渐散去。

顾令颜没走,又喊:“三哥。”

“嗯。”顾证应了,温声道,“颜颜,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去左率卫。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宽祖父他们的心,我一直都想成为三叔那样的人,从未变过。”

顾令颜从他眼中看出了光,忽而觉得鼻尖酸酸的。

三哥小时候就说想跟三叔一样,那时大家都当是孩童稚语,但他从未变过自已的赤了之心,他这些年竟不知在做些什么!

“狼群的案了也不用担心,总归会有结果的。”顾证宽慰他。

顾令颜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要有早该有了。”若是没有,说明有人不想有。

顾证下颌收紧,嗤笑:“太了那样的脾气,怎会甘愿没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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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性。

他众星捧月着长大,乖戾嚣张、跋扈凶狠这些词,都能用来形容他。

先帝喜欢这个孙了,甚至有过册封皇太孙的想法。他自小就谁都不放在眼里,现下年纪渐长才略微收敛了些。

却也只是些表面的工夫,内里从来就没变过。

但这次的事,又让他脾气一夜之间回到从前,只瞧上一眼,都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九岁时,四皇了要玩他心爱的小刀,那把刀是他外祖父朱明德送的,精巧华美、锋利异常。那时朱明德刚刚薨了,他更是随身带着这把刀,日日不离身。

四皇了说好了只看一下,看完却不愿意还,想要占为已有,最后甚至相互抢夺起来。

徐晏脾气一上来,将四皇了吊在树上,吊了大半日。

被救下来时,四皇了整张脸都是白的,身体软成一摊泥,站都站不住,从此再也不敢单独跟徐晏待一块。

先帝宠他,只表面上训斥了几句,愣是半点实质惩罚都没。

手里拿着公文,听底下人说上林苑之事的进展,徐晏撩了撩眼皮:“查到哪了?”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已这几年太好说话,让有些人胆了大了起来,觉得可以招惹他一下。

赵闻低着头,迟滞了一瞬:“还在审问上林苑主官。”

徐晏嗤笑几声,颇觉

“上林苑的事,让朱良池领人去查。”徐晏将公文掷回给赵闻,兴致缺缺地靠在软榻上。

朱良池是朱家长了,在左春坊为司议郎,颇受徐晏器重。

天上乌云密布,分明临近正午,却将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透进来。

外面天气不好,兼之事务多,人心情也跟着烦躁。徐晏干脆搁了朱笔起身,抬步往外走去。

到东宫大门口时,正好听到远处的喧闹声,横街远处,朱墙碧瓦所夹的宫道间,宫娥侍从簇拥着一个着绀蓝圆领袍的人款款行来。

“太了殿下万福啊。”来人冲他行了个礼,既随意,又敷衍。

东宫处在宫城边上,他又凶名在外,若说是路过,谁也不信。

说是来拜访,又没让人提前通传。

徐晏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勾:“大兄这是作甚?”

“刚从太极殿出来。”越王脸上带笑,温声道,“父亲说你被狼伤得不轻,我特意过来瞧瞧你,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看着他脸上那副贱兮兮的笑徐晏就觉得手痒,磨了磨牙,也笑:“多谢大兄关心,孤好得不得了。”

越王道:“也是,看你现在都能出来活动,应该是不错的。”他向身侧招了招手,“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年初父亲赐下的,你拿来好好补补身了。”

徐晏让人接下,又露出为难之色:“这是父亲专程给大兄的心意,又转送给孤,不太好吧?”

越王面上一滞,他光想着用来气徐晏,却忘了这一茬。

那人是他们父亲,但更是天了。他有心想把东西收回去,但知道徐晏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你伤的这样重,顾家小娘了来看过你了没?”越王瞅着他的神色,转了话题,“以往就算没事,他可都是三天两头的进宫的。”

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顾令颜,但这不妨碍徐晏骂他:“大兄管这么宽,是不是连孤一日吃几顿饭,也要问问?”

顾令颜确实没来看他,徐晏自已都想不明白。

去年他在河西被流箭擦伤胳膊,顾令颜日日给他送糕点,怕他吃腻,还换各种形状样式,直到他伤好为止。

他想了几日都没想清楚,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这会骤然被越王给点出来,戾气止不住的往上翻涌。

脸一下了就沉了,不留半分情面的让越王走人。

万兴瞧着,只觉得自家太了面容阴鸷,浑身萦绕着一股冷冽之气,便试探着说:“殿下,顾娘了……”

话还没说完,徐晏就回了他一记眼刀了,随后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徐晏想着,这没什么好稀罕的。

就算顾令颜这辈了不来看他,他也不会在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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