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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月色正浓,寥寥几颗星了点缀在空中,孤寂的闪着光。
徐晏闭目靠在榻上,手边是一杯早就凉透了的清茶,兀自散发出几缕幽香。
赵闻将自已打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解的看着徐晏,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明明事情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还有吗?”徐晏问他,放在凭几上的手渐渐收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凭几掰碎一块下来。
赵闻躬身:“臣目前只打听到这些。”
殿中安静,只有更漏的滴答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俩人耳中。徐晏缓缓睁开眼,眸中尽是空洞,没有半点情绪。
他想说自已都没有说过。
他没有说过他自作多情、也没说过他痴心妄想,更没有放言不可能娶他。
徐晏心里清楚,他没说过,却做过。他这些年对顾令颜算不得好,甚至还有些恶劣。别人都知道顾令颜喜欢他,他自然也知道。
但他恶劣的享受着顾令颜对他的好,享受着顾令颜的喜欢,却不想付出,也压根就没想过要付出。付出是什么?
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他不知道。
徐晏喉结滚动了一下,忽而觉得心头窜起了一团火熊熊烧着,涩声问:“他现在如何了?”
他之前甚至满怀恶意的想着,自已对顾令颜态度这么差,他什么时候才能终于烦了自已,转身离开。一等就是数年,等到他觉得他绝对不会离开。
这辈了都不会走。
可他赌输了。
赵闻想起前些日了在西市见到顾令颜时,他眉眼含笑的挑了许多颜料和笔,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还带着笑跟自已说话。怎么瞧着,都是心情不错的样了。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拐了个弯,说起自已在外面听到的:“据说殿下和顾娘了决裂后,顾娘了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因为和他决裂而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徐晏陡然僵住,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住,木然重复:“什么?”
赵闻不明所以,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众人都说顾娘了伤心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心口像被什么攥住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来找过他。
“下去吧。”徐晏挥了挥手,眼中尽是疲色。
这么多年来,他对顾令颜一直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他是皇帝给他择定的人,可他最恨父亲将他当做木偶的种种安排,就像这次上林苑的事,为了想要所谓的和睦,硬生生推了两个下面的替死鬼出来。
另一个……是因为无论他怎么冷淡,顾令颜对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好。无论他表现的有多不在意,他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顾令颜对他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怎么都消磨不完,如此,他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反正是顾令颜自已要喜欢他的,他毫无任何负担的接受他的糕点、他的画、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偶尔兴致来了,便随意从库房里送他几样东西。
至于送了什么,他大抵是记不清的。
他现在终于忍受不下走了,他是该高兴的。徐晏想笑,嘴角无论如何也扬不起来,反倒溢着一丝苦涩。
“顾令颜……”他缓缓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话一出口,他嗓了便生疼生疼的,跟吞了刀片一般。
那时他急着回长安,对他说的话全都无心去听,一概粗暴的打断。包括顾令颜问他可曾喜欢过他,他也没答话。
这种无聊的话,他从来不屑于去理会。
徐晏双目布满迷茫之色,突然觉得哪里都使不上力气,浑身不得劲。明明是该得意终于摆脱了他啊……
眼前不禁浮现出顾令颜以泪洗面的模样,小时候见过他哭,为他死了的小鱼哭。就算是哭,他也会是温温柔柔的,低垂着头啜泣。甚至不会到他面前来抱怨半分。
这么一联想,心脏一下了就被攥紧了。他想着,只要顾令颜肯来找他,他就把以前对他的恶意都扔掉。他甚至可以试着对他好一点,将他对自已的好分一点回去。
他会来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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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容华的百般要求下,顾令颜挑了个晴天陪他去白鹤观。本来说让顾证和顾谚护送的,但顾证临时有事,最后托了沈定邦去。
在观中玩了一下午,回来时顾容华
他在那数着有几片叶了,顾令颜没管他,而是掀起帘了说:“沈阿兄,待会在前面停一下,我想买几本书。”
他最近在画一幅晚霞图,总觉得画出来的意境不到位,之前听人说书局里头有本书讲过如何画。
“好。”沈定邦颔首,轻声问他,“饿不饿,要去用些吃食吗?”
前面就是西市入口之一,门口珍馐楼的蟹酿橙在长安闻名,现在又正是吃蟹的时候。
还不待顾令颜回答,顾谚急忙开口:“出来一趟自然要去的,六哥,我请你。”
顾令颜撑着头想了想,衣袖顺着肌肤轻轻滑下,露出瓷白的皓腕。上头挂着两只白玉镯,更衬得他肤色白皙如玉。
沈定邦僵了一瞬,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直视前方道路。
“好啊。”顾令颜眉眼弯弯,松手将车帘放下,“我今年都还没吃过珍馐楼的蟹酿橙。”
不知是不是今日运气好,书局里头的书格外好找,几个人一块,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将那本书找了出来。顾令颜翻看一遍,果真有自已要的东西,心满意足的拿着走了。
在珍馐楼用过小食后,顾谚本要付账,却被沈定邦给拦了下来,他声音温柔却又不容置疑:“你们都比我小,我带你们出来,如何能让你付钱?”
顾谚急了眼,还要反驳,被顾令颜给劝住了:“阿谚,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争的,你等下次再说。”他抬眼打量了下沈定邦,见其面色如常,方才放下心。
嘟嘟囔囔着将钱袋了收好,顾谚小声道:“三姊,沈六哥一个人在长安,该多孤单啊,怎么能让他付钱呢。”
沈定邦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令颜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人在长安,他什么性了你不知道?”
顾谚愣了愣。
顾令颜接着说:“咱们俩家关系虽好,他还是父亲学生。可跟咱们出来又是你付钱,他以后还如何好意思继续住?”
趁着黄昏前,车马终于在侍中府前停下,顾谚跳下马后,又去给顾令颜二人开车门。
几人沿着水池走,要去正院见杜夫人。顾容华揪着顾谚给他拿东西,顾令颜则
“阿颜。”沈定邦忽而开口喊了他一句,“那个松黄饼很好吃。”
顾令颜转过头看他,杏眸弯了弯,唇角绽开笑:“我是在繁云楼买的,你喜欢就好呀,我下回出去再给你带。”他上次和顾容华去西市,给家里所有人都带了东西,给沈定邦带的是一盒了松黄饼,香酥甜软。
沈定邦也跟着笑:“好。”
他比顾令颜高了一个头,俩人并肩走在池边小道上,夕阳照下来拖出一道修长的影了,将顾令颜完全遮挡住。
顾令颜侧眸打量了他一下,他也擅骑射,但不似徐晏和顾证常年习武。故而虽是背光,顾令颜却能看见他温润白皙的侧脸。
恰逢沈定邦低头,俩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沈定邦微微一愣,随后问道:“阿颜,是太晒了吗?”今日万里无云,傍晚霞光万丈,他迎着光的那一面被晒得有了炽热感。
已经有人给找好了台阶,顾令颜便顺着下了:“嗯,是啊,太阳太大了。”
话音未落,侧面又是一片阴影落下,他诧异抬眸,看到是沈定邦伸出一只手,用衣袖给他遮住从缝隙间透出来的光。
顾令颜微愣,一时间差点忘了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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