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马智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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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扶瑶听到一道浑厚而粗犷的声音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将她拉出了几米外。

“马智郁，你怎么在这里！”略带怒意与不解的语气。

“疯和尚，好巧啊。”扶瑶笑意盈盈地同河无念打了招呼，这个看似粗糙又带着疯劲的大叔，此时正瞪着她。

看她若无其事般，河无念直接朝她光洁的额头上，手指一弹。扶瑶立时就捂住自己的额头，可惜还是遭了他的“毒手”，她便稍显委屈地控诉道：“好痛！我要告诉大师，你欺负我。”

“你是小学生吗。”河无念丝毫不将扶瑶的话放在心上，见她还要再反驳的模样，他便催促她赶紧离开，“快点离开这里，整天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知道他要办案，扶瑶就不打扰河无念了，她对他轻哼一声，便转身走了。她一转身，就撞进了柳泰武的视线里。

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见扶瑶已经注意到他，柳泰武就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他含笑看着扶瑶朝他走来。

“哥哥，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方才，他们刚做完手工，外面就吵吵嚷嚷起来。原来，是由于出现了奇怪的涂鸦，有警方来查探。

胖大叔他们拉着扶瑶就往外走，准备去看看热闹，不曾想，热闹没见着，扶瑶就先被河无念给逮住了。

“你们都出来了，所以我也来看看。”柳泰武笑着，温和说道。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扶瑶正要拉着柳泰武走开，身后又传来了河无念的声音，“马智郁，怎么还在这里？”

柳泰武就瞧见她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之色，却只是乖乖地回过头去看向来人，“我知道了，这就走。”

“哥哥，再见。”扶瑶不忘和柳泰武道别，而河无念则略带戒备地注视着柳泰武。

“再见。”柳泰武笑得温暖如冬日阳光，这笑是真切的。

目送扶瑶的背影消失后，柳泰武望着还站在他面前的河无念，他一脸纯良无害的神情，稍显不解地问：“警官，有什么事吗？”

河无念被他的良善外表所欺，一时无法辨别他的好坏，

只是随意道了句“没事”，就转身走向涂鸦所出现的地方。

柳泰武笑了笑，又在下一刻，敛起所有笑意，面无表情地朝着同样的方向迈去，恍若散步一般的步伐。

而等扶瑶再次来到治疗监护所时，吴玛利亚已经在这里任职了好几天。扶瑶来的时候，大部分患者正在平时的活动室里，排排坐着等待吴玛利亚为他们进行洗足式。

扶瑶站在活动室外，她的目光望了进去，身着白袍的吴玛利亚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显得圣洁无比，而她对患者们耐心温柔的动作，使得她看起来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慈悲。

可不同于剧情的是，扶瑶并未在里面的众多人影中瞧见柳泰武。她朝胖大叔招了招手，原本正紧盯着吴玛利亚的胖大叔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出来。

“丫头，怎么了？”胖大叔却还是稍显关切地询问着扶瑶。

“大叔，哥哥在哪里？”扶瑶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闻言，胖大叔便睃了她一眼，“就知道找柳泰武那小子。”

可他依旧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应该在房间里。”

扶瑶知道他嘴硬心软，朝他甜甜地笑了笑，“谢谢大叔。”说罢，就转身向里间走去。

胖大叔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嘟哝了几声，再次走进活动室。

一路畅通无阻，患者们基本上都在活动室里，而看守人员并不会阻拦扶瑶。她径直走到了柳泰武与坏青年的房间门外，还未等扶瑶走近敲门，她就先从窗口处瞥见了柳泰武的身影。

他正在独自跳着芭蕾。

他背对着她，扶瑶看不到他的神情，可他的身体无比地灵活，他流畅的动作，恍若翩跹的蝴蝶，他轻缓的舞步，又似是流水般潺潺。

在无人的室内，自己起舞，却更像是在孤芳自赏。

他终于转过身来，注意到了窗外伫立着的扶瑶。发觉他的视线，扶瑶朝他浅浅地笑了，她提起脚步，打开门，走了进去。

“哥哥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扶瑶略带不解地问柳泰武，她笑着促狭道：“新来的玛丽亚医生漂亮又温柔，哥哥不去跟她交流交流吗？”

柳

泰武扬了扬嘴角，温声道：“现在人太多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扶瑶的话，扶瑶也不在意，她只是又转而说：“哥哥的芭蕾跳得真好。”她真心赞叹着，柳泰武却笑而不语。

“我过几天就会离开这里。”

扶瑶的眸中闪过一丝情绪，柳泰武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他轻轻蹙着眉，问：“不为我开心吗？”语气与神情都带着些许失落的意味。

“当然不是。”扶瑶立刻否定道，她不过是想起了剧情。

“出去了也会找你的。”柳泰武笑着说，“毕竟说好了，我会当你的研究对象，不是么。”

“也是。”随即，扶瑶便灿烂地笑道：“具体是哪天？我来接你，为了庆祝你离开这里，我就请你去吃个饭，怎么样？”

她的建议，让柳泰武一愣。他低垂着眼睑，一瞬间，扶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轻声问：“不好吗？”

柳泰武便抬眸凝望着她，道：“好。”他的唇边与眼中，都含着温暖的笑意，似是可以融化冬雪的暖意。

他从监护所释放的这一天，外面正日头高照，晴朗万分。

而扶瑶则是在监护所大门外的小路旁等着他，柳泰武见到的，便是在杳无人迹的路旁，站着的她。即使是单独一个人时，她的神情也是柔和的，她的脸上好似随时随地都能浮现笑容。

“哥哥。”

扶瑶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看到了柳泰武。他站在监护所的大门外，静静地含着笑，望她。她离他不远，一瞧见了他，便快步朝他走去。

“等很久了吗。”

柳泰武微笑着问她，从来没有人等他，他原本并不需要别人为他等待。可如今，他发现有人在等待着自己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这么一想，他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了不少。

扶瑶却是摇了摇头，笑着道：“哥哥想吃什么？”

柳泰武表示都可以，扶瑶便直接领着他回了自家的炸鸡店。而马智郁的母亲池花子一看见女儿带着帅气的男子进门，就立即凑了过去，把刚刚让柳泰武坐下的扶瑶给拉到了厨房门口去。

“你这丫头，怎么回

事？”池花子虽是在问扶瑶，但她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柳泰武，“他是你的男朋友？”

“妈妈，你误会了。”扶瑶稍感无奈地说，仍然耐心解释道：“那位哥哥是我的朋友，今天出院，所以我带他来吃个饭。”

“这样啊……”池花子似乎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精神奕奕地说：“我看他还不错，哪点不比那个疯和尚好？”

扶瑶心知池花子的絮叨，她瞧了瞧柳泰武几眼，发现他正看向这边，还同她笑了笑。他大概是听得见她和池花子的谈话内容的，思及此，扶瑶随意应了池花子几句，池花子这才肯罢休。

扶瑶松了一口气，去询问柳泰武要喝什么，他说橙汁，她便倒了两杯来，他们俩一人一杯。然后，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聊聊天。

而后，因为池花子一直过来追问柳泰武的背景状况，扶瑶看着他态度温和，笑容纯良地一一回答池花子的问题，丝毫没有被困扰的模样。

最终还是扶瑶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吃完就赶紧带着柳泰武离开，反观柳泰武，他倒是含着笑，没有半点恼怒之色。

此后两天，扶瑶同柳泰武保持着联系，他已经成功应聘咖啡厅的工作。而直到平安夜那晚，扶瑶才去了柳泰武工作的那家咖啡厅。

他穿着咖啡色的工作服，头上顶着红色的圣诞帽，正在派发传单。

扶瑶并未立即走过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柳泰武。她知道，倘若他有杀人的想法，那么，即便她能在今晚阻止他，也无法永远让他不去杀人。

可她仍然来了。

扶瑶又扬起嘴角，躲开行人，朝柳泰武走去，她故意避开他的视线，专门绕到他的身后，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肩上被人忽然一拍，柳泰武自然而然就转过了身，看向来人。见是扶瑶，他温和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找你的，哥哥。”扶瑶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传单，“我帮你一起发吧。”

柳泰武却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地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偷懒可不好。”

他这么一说，扶瑶只能作罢。柳泰武让她进咖啡厅

里坐着，等他派发完传单。

扶瑶便自己走进了咖啡厅，她点了一杯热咖啡，加了三勺糖，慢慢地啜着。

这仿佛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微微发起怔来。

外头的柳泰武，一下就能瞥见坐在玻璃窗边的扶瑶，她大概在出神，可她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懂。

柳泰武没有让扶瑶等太久，他派发完传单就能下班。所以他坐到扶瑶的对面位置上，“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扶瑶微微笑道：“哥哥可以下班了吗？我有些烦恼，想跟你说。”

不知为何，柳泰武就将她带回了家，扶瑶也不拒绝，这有利于她近距离地观察他。她已经同池花子说过，她今晚可能不回家。

“怎么就敢跟一个男人回家？”等扶瑶坐下后，柳泰武才这么问她。

“为什么不敢？”扶瑶反问道，她的眼中染着笑意，“哥哥又不是坏人。”

“我说过，不是只有坏人才会做坏事的。”

“我也说过，在别人对我做坏事前，我会先揍他。”

扶瑶一说完，她和柳泰武两人便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所以，你就是在想，一个连环杀人犯究竟能不能停止杀人？”

听扶瑶讲完她的烦恼后，柳泰武重复了一遍她的最后一句话，扶瑶点了点头，露出十分纠结而郁闷的神色，她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问题将影响我的漫画结局，所以很重要。今天有人在课上问了韩博士这个问题，可博士也不知道。”

“是关于岬童夷的？”

一说起岬童夷，柳泰武的眸中就闪过异样的光芒。

得到扶瑶的肯定后，柳泰武便笑着说：“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应该是可以停止杀人的吧，就像岬童夷那样。”

他的语音依然温和，可扶瑶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

“不一定。”扶瑶的话轻柔而清晰，她又说：“也许岬童夷不过是隐藏起来了，停止杀人……是有可能。可大多数的连环杀人，都不会停止杀人。除非他们被捕，或者他们死去。”

柳泰武微微攒着眉，深深凝望着说这话时的扶瑶，他不由得低喃道：“

那岬童夷，又是怎么停下来的……”

亦或是，岬童夷只不过在隐藏着自己的杀人事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