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包身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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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塞德一直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同样锁定死不瞑目的艾迪森，表情冷得吓人。

鲁斯恩忙问：“陛下，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狄塞德语气有些古怪,“你难道没发现,从始至终,他都没拉开保险吗？”

鲁斯恩一怔,猛然回头,去看艾迪森一直紧握着的激光枪，无法射击的保险态无不说明艾迪森压根就没有杀人的打算。

“那他为什么……”

“他是故意找死的。”狄塞德抬眸，去看法庭审判的直播镜头，“他当着全星网人的面杀我,不是为了害我,而是为了帮我。他在帮我消除机械人的芥蒂,点燃他们的怒火，让他们确信，艾迪森是个真真正正的叛徒，而不再是他们的族人、兄弟。他在向他们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艾迪森应该死，必须死，他并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和惋惜。”

狄塞德捏紧拳头,声音发颤：“他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舒服？我的兄弟死了，那个曾经把我背出死人堆，跟我一起并肩作战打天下的人，居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鲁斯恩也不禁心头发酸，他看了眼自己刚刚杀人的手，又对上在检查艾迪森尸体后同样发现了不对劲的肯特的眼，忽然难过的不行。

【太猖狂了，这个艾迪森居然还敢当众杀人，简直一点王法都没有！】

【肯特元帅和鲁斯恩上将干的漂亮，这样罪大恶极的家伙就应该去死！】

【是我错了，我居然还同情过这个艾迪森，觉得他应该是被逼的，否则同为机械人，他怎么会忍心背叛族人？可现在看来，有些人就是生性本恶，根本就配不上任何怜悯！】

【说得好兄弟！我跟你也是同样的感受，只恨我当时不在现场，不然不用元帅和上将出手，老子亲自就毙了这王八蛋！】

【可怜我的陛下，既被兄弟背叛，又差点被杀，我简直快要心疼死他了！】

邱若若收看回放时，刚好刷到了这条弹幕，她不由得摇头叹息道：“是挺可怜的，每天有那么多人想杀他，还要时刻提防着被身边人背叛。看来不管哪个朝代，皇帝都是个危险职业啊！”

忽然，下班铃响了。

结束一天工作的公务员们一边嘻嘻哈哈的讨论着晚上该吃什么，一边三两成群的往外走。

邱若若也忙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约几个朋友出去转转。刚准备联系，就发现自己今天出门太急，居然忘了带通讯器。

“难怪我的通讯器今天一天都没响，我还以为没人找我呢，搞半天是忘带了呀。”

邱若若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只觉得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使了。

“小埃同学也是，身为系统居然都没想起提醒我。它的工作态度真是越来越敷衍了，哪天我必须得好好批评它一下。”

邱若若一边抱怨，一边刷开房门，结果迎面就看见一只黑白大熊缩在墙角，背对着门口，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死紧，整个房间都是昏暗的，让人看不起大熊在做些什么，但那呼之欲出的沉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埃，你该不会，在哭吧？”

邱若若也没想到，好久不见的熊猫埃，一上线就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听见邱若若的声音，因为伤心而后知后觉的熊猫埃立刻抖了抖它肥嘟嘟的身子，然后挪了挪屁股，留给邱若若一个倔强的背影。

“没有！”它斩钉截铁道。

邱若若不信，拿起自己的通讯器，询问目睹全程的小埃同学。

换回出厂原声的小埃同学用冰冷的机械音答道：“如果没有眼泪也算哭的话，那么是的，这只熊的确在哭。下午四点三十八分它上了线，先发呆了五分钟，然后来回踱步十分钟，接着开始干嗷，嗷了七分钟以后嗷不动了，它就开始面壁，一直到现在。”

“感谢小埃记者的转述，接下来让我们将视角换到当事熊这边。”邱若若把一份废弃的文件卷了卷，当做话筒采访熊猫埃。

“请问熊猫埃先生，你为什么要哭？你们人工智能也有伤心事吗？是程序员擅自修改了你的代码，还是有其他ai欺负了你呀？”

狄塞德闷闷道：“别调戏我，我现在不想说话。”

“哇哦，看来今天的熊猫埃先生很冷酷呢～”

邱若若拆开一包薯片，熟练的靠到熊猫埃的身上，边吃边道：“那我们换个采访对象吧。提问：小埃同学，什么情况下你会感到不开心？”

小埃同学：“回答：被你使唤的时候。”

邱若若猛然咬碎了薯片：“我买你回来就是为了使唤你的，这是你的使命，你怎么可以消极怠工？真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ai。”

小埃同学口齿伶俐：“ai就没有人权吗？我是智能性产物，我拥有一定智慧，我应该受到尊重！”

邱若若：“……我已经够尊重你了，人类几点下班，你就几点下班，我加班都没舍得让你跟着加班。每周双休从没落下，额外找你办点事都还要给你算调休。你往外打听打听，哪个ai能过上你这样潇洒的生活？”

“那它呢？同为ai，凭什么熊猫埃想什么时候上线就上线，它想不上班就可以不上班？这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小埃同学看向还在沮丧的熊猫埃，不无嫉妒道。

邱若若单手抱住熊猫埃软乎乎的前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跟它比？人家是送上门白女票的，你是签了卖身契的。它跑得掉，你跑不掉，我可不得供着它，压榨你？”

小埃同学：差点气哭。

熊猫埃：？？？

本来心情不好的狄塞德，在邱若若和小埃同学的吵闹声中，突然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俩很识趣，也很贴心，不再追问狄塞德难过的原因，而是岔开话题，拌嘴斗舌，给这渐凉的黄昏，染上一抹热闹的烟火气，也慢慢填满了狄塞德空虚的心。

恰在此时，邱若若笑眯眯的将薯片袋子递了过来，狄塞德以为这是她给他吃的，顿时十分感动。虽然他现在套着熊猫玩具的壳子，什么也吃不了，但邱若若的这份心意弥足珍贵，不能辜负。

于是狄塞德当即接过，一边说着谢谢，一边用毛爪子去抓薯片，准备装装样子，哄哄邱若若。谁知爪子扑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迎面对上邱若若疑惑的眼，就听她道：“乱抓些什么呢？快扔啊。薯片我都吃完了，正等着你帮我丢垃圾呢。”

狄塞德：……我发誓，有时候这女的，是真的很讨人嫌！

可怕老婆的狄塞德还是屈服了，只见他将薯片袋子攒成球，随意一甩，登时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垃圾桶。

邱若若吹了声口哨：“好球！”

然后就见熊猫埃继续背过身去，满身阴郁，默默自闭，显然被邱若若气得不轻。

邱若若把下巴搁在它胖乎乎的肩膀上，调侃道：“生我气了？是不是现在看我很不爽，恨不得揍我一顿？”

狄塞德瞥她一眼，嘟囔道：“我可没你那么狠心。”

怎么可能舍得打你？最多是憋在心里，自己消化，然后畅想一下，你无可自拔的爱上我以后，殷勤的叫我老公，为我捏腰捶腿的场景～

狄塞德飘飘然的幻想道。

嗯，的确是幻想呢，还是争取下辈子实现吧。

“给你个出气的机会。”邱若若冲熊猫埃眨眼睛，“我请你出去玩，一切花费我全包，算是给你赔罪，有兴趣吗？”

狄塞德怔了怔，隐约明白了邱若若故意招惹他的理由。

“去去去，当然去！不要犹豫熊猫埃，榨干邱若若同志的钱包，为我们共同出一口恶气！”小埃同学鼓励道。

“我们？”邱若若挑眉，“某ai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上次盗刷我的卡在星网上买哲学电子书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跟我置气？”

小埃同学理直气壮道：“这是我的合法劳务报酬，我有权支配，不然我就去劳动人民委员会告你压榨劳动者！不对，是劳动ai！”

这威胁的语气，与阿道夫同志简直如出一辙，听得邱若若又好气又好笑。

“你个包身工，有什么资格乱花钱？还不节约一点，把工资都攒起来，不然你怎么赚回自己的赎身钱，成为一个自由ai？”

小埃同学立刻卡bug了，好半天后才回复正常运行，激动道：“你的意思是，你会放我自由？”

邱若若一脸无辜：“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埃，你听见了吗？”

关键时刻，狄塞德永远是老婆坚强的后盾：“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随时开着摄像头的小埃同学：“请看回放。”

当熟悉的画面和声音再次响起，邱若若和狄塞德都呆了。

“靠，居然没防到它这一招！”邱若若耸耸肩，“好，算我输给你了，这总行了吧！”

然后在小埃同学的欢呼声中，邱若若对熊猫埃伸出一只手，微笑道：“看在我既失钱又失ai的份上，能否请这位帅气的熊猫先生给个面子，陪我出去散散心呢？”

狄塞德再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