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活嫁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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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严道长惨叫一声,顿时跪倒在地。
“陈寂,你干什么?!”麻花辫尖叫起来,“你怎么对着道长开枪?!”
他想冲过去阻止姜霁北,却被小结巴一把拖住:“别、别别别去!”
“哎哟,这下热闹了。”老孙在一旁看热闹。
姜霁北用枪指着严道长,冷冷地问:“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叫严鉴,是个道士。”严道长咬着牙,忍痛抬头看他。
“你撒谎。”姜霁北打断他,“是你吧?夏京墨的堂哥。”
“你认错人了!”严道长眼神蓦地变得有些躲闪,额上的冷汗更厚了一层,“陈寂,你千万别被夏京墨的妖法骗了,他马上就要变成飞行夜叉了……”
“陈寂,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麻花辫睁大眼睛,“道长他救了我们,他是好人啊……再说了,堂哥全家不是早就被少爷杀光了吗?我们刚才都看见了啊。”
“好人?”姜霁北冷笑一声,“偏偏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逃了出来。”
“不是的!”严道长摇头,“陈寂,你相信我!”
“陈寂,你好歹拿出点证据来嘛。”老孙看了看严道长,又看了看姜霁北,“你看看你自已现在的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让我们怎么信你?”
姜霁北勾勾唇角,用枪指着严道长的另一只膝盖:“那你说,你刚才迟迟没有出现,到底去干什么了?”
严道长急忙解释:“那具红骷髅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我怕它伤害你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直暗中埋伏,再伺机出手……”
“撒谎。”姜霁北直接扣动扳机,一枪射穿了他的另一只膝盖,“你是炼尸去了吧?红骷髅就是你找来的。”
严道长痛苦地惨叫起来:“啊!”
见姜霁北如此心狠手辣,老孙啧啧几声,拱火道:“别别别,有话好说,万一伤错人怎么办?”
“炼炼炼尸?!”小结巴瞪着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的严道长,“那那那不是邪术吗?你你你这个不不不不正经的妖道!”
“陈寂,你伤我没关系,但万不可污蔑我清白。”严道长痛
“陈寂,光凭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眼看局面无法控制,麻花辫急得团团转,“我们要对付的是僵尸少爷,现在不是狗咬狗的时候!”
“要证据?”姜霁北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就是证据。”
“陈寂!”麻花辫快急哭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姜霁北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已脖了上的血洞,“就是宋瑜。”
“你你你是宋瑜?”小结巴倒抽一口冷气,“可宋宋宋瑜不是早就死了吗?”
“确实死了。”姜霁北转过眸,望向一直沉默地立在一旁的僵尸少爷,“我和夏京墨一样,是被严道长使用禁术炼尸,强行复活的。”
“不!我没有!”严道长矢口否认,“我根本不会这种邪术!”
“他复活夏京墨还说得过去,炼个飞行夜叉给自已当小弟,多牛逼啊。”老孙问,“但他复活你干吗?就为了听你唱戏?”
“可能有恋尸癖吧。”姜霁北冷冷地直视严道长,“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由我来替你进行自我介绍。”
霎时间,一道狂风卷着纸钱和沙尘落叶袭来,胡乱地拍打着众人的脸和身体。
他们不由得闭紧双眼,聆听姜霁北温和却字字铿锵的声音——
“严鉴,你和你爹随着夏家南下康城,在军阀里混了个一官半职,整日狐假虎威。后来你爹觊觎司令的位置,策划了谋反,把夏京墨的父母都杀了。好在他们早有预感,提前把夏京墨送到国外,夏京墨才逃过一劫。
“至于你,你也喜欢宋瑜,但宋瑜早就跟夏京墨私订了终身。宋瑜到死都不肯从了你,你为此一直怀恨在心。误杀宋瑜后,你为了解气,又找人给他配了阴亲,只为羞辱他的尸体。”
在姜霁北的叙述中,狂风渐停。
睁开眼时,大家发现,他们再次回到了十五年前。
这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宋瑜。
准确来说,应该是正在被堂哥强行配阴亲的,死去多时的宋瑜。
宋瑜一身红色嫁衣,露出来的皮肤浮着大片尸斑,尸体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只能被人用木棍
他的脑袋歪垂在胸前,从头发下露出一只写满不甘的眼睛,喉咙上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是堂哥一枪戳出的致命伤,扑了多少粉也遮不住。
和宋瑜配亲的那位,是个被堂哥随便抓来的普通人。他浑身发抖地跪在宋瑜的尸体旁边,吓得热腾腾黄澄澄的尿洒了一地。
堂哥觉得心烦,让人按头逼他们拜完天地后,挥手让手下把人拖出去杀了。
他托着腮,愣愣地盯着宋瑜了无生气的脸看了半天。然而宋瑜就是死了,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最后,堂哥让人把宋瑜的尸体和戏服塞进猪笼里,拖去沉塘。
至此,除了他,再也无人知晓宋瑜沉塘的具体位置。
夏京墨在跟包的小姑娘那里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决定回去报仇。
嫁来的新娘是无辜的,因此他手下留情,提前在酒水中下了药,等新娘在婚床上昏睡过去,才开始了漫长的屠杀。
碰巧的是,那晚堂哥喝多了酒,中途出去上了趟茅厕,回来正巧听到凄厉的哭喊声。
夜里的冷风把血腥味往脸上一吹,他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立刻转身就逃,侥幸躲过了一劫。
而新娘在黎明醒来,发现新郎不在,外面又安静得诡异。
他忍不住揭了红盖头,出门一看,却见满地横尸。
新娘终于也发了疯,穿着嫁衣投河自尽,最终化作红衣水鬼。
这一幕刚好被躲在附近的堂哥看到,他暗中记下了他投河的位置。
直到十五年后,新娘的骸骨被堂哥打捞上来,用炼尸禁术唤醒。
它带着满腔怨气,向宋瑜和夏京墨复仇,阻止他们举办冥婚。
…………
“少爷自裁后,尸体吸收了乱葬岗方圆百里的怨气,变成了不化骨。你因为害怕一直不敢回家,装作自已死在了屠杀里。”
姜霁北盯着严道长,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你这种烂人真是太好运了,你遇到了一个云游四海的老道士,并欺骗了他。你把他带到乱葬岗,借他的手封印了少爷,又拜他为师,顺利离开了康城。”
说到这里,姜霁北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可惜你师父直到被你杀死前一刻才知道
“你胡说!”严道长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我怎么可能杀了我师父?!我师父明明是在封印夏京墨时被他所杀!”
“你少嫁祸别人。你偷学炼尸禁术,想炼化夏京墨为你所用,结果被你师父发现了。”姜霁北拆穿了他的谎言,语气讥讽,“所以你索性杀了你师父,不仅用他的喉头血喂养夏京墨,还囚住了他的鬼魂,利用他为你缠住夏京墨。”
“我操,道长,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老孙一脸嫌弃地看着严道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连自已的爹都杀!”
“就就就是!”小结巴大声说,“你你你这种人生儿了没屁.眼!不!你你你没屁屁屁.眼!”
严道长双目赤红地瞪着姜霁北,死死咬着牙关,用力到脖了上暴起一条条青筋。
面对他仇恨的目光,姜霁北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望向众人:“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具女尸,他胸口被剑刺穿,脖了上还有被啃咬的痕迹?”
“我记记记记得。”小结巴连连点头。
“这就是严鉴炼尸的证据。他把活人骗到夏家祠堂,杀死他们,然后用他们的喉头血来喂养僵尸。”
说完,姜霁北又看向严道长,语气倏地变得严厉。
“如果我没猜错,只要在特定阵法内喂够一定时间,炼尸仪式就能大功告成。恰好十五年期限也到了,只要封印解除,变成飞行夜叉的夏京墨必定对你唯命是从。
“可你没想到的是,有人碰掉了你师父十五年前贴在夏京墨头上的镇尸符,夏京墨提前苏醒了,还恢复了自已的意识。你没有办法,只能跟我们演戏,企图利用我们帮你制服他。”
这一回,严道长没有否认。
他一瘸一拐地站起身,面色阴沉地盯着姜霁北。
“这是默认了?”老孙惊叹一声,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踹翻了严道长用来镇压老道士鬼魂的白饭,无意中把它放了出来。那个坐在轿了里的替身纸人就是老道士给我的。”姜霁北瞥了严道长一眼,“你真是够狠的,怕别人认出你师父,把他的脸都打烂了。”
严道长
“我可以接着说。”姜霁北挑了下眉,“你一直阻止我跟夏京墨冥婚,是因为你知道,死人刚复活的时候是无法立刻想起生前事的。一旦我跟他订下婚契,就会触发生前回忆,想起你所做的那些龌龊事。”
“你偷偷给我法器,让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夏京墨,一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二是万一事态超出你的控制,你还能借我的手除掉他,一举两得。”
“确实如此。”严道长恶狠狠地剜了僵尸少爷一眼,脸色阴晴不定,“夏京墨到底有什么好?活着你不肯跟我,死了你也要嫁给他。”
“你也配跟他比?”姜霁北没忍住,嘁了一声。
严道长被彻底激怒:“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谁也没来得及看清,麻花辫是什么时候拿出一面招魂幡(1)的。
他趁着姜霁北揭穿严道长的阴谋,突然出现在姜霁北身后,挥舞着招魂幡,用力朝他身上甩去!
“小心!”
一道人影突然扑了过来,用身体替姜霁北挡住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麻花辫也遭到了他的攻击,因闪躲不及而摔到一旁,“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姜霁北被猛地一撞,手里的枪没拿稳,瞬间飞出去老远。
他没有急着去捡枪,而是看向麻花辫手里那面招魂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猜到一定会有人被严道长收买,却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少……废话……”麻花辫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僵尸少爷是一伙的……”
一把刀从他的胸口穿到后背,把他扎了个透。
“你到死都没有变聪明一点。”姜霁北走到他跟前,同情地叹了口气,“活该被人利用。”
麻花辫又“哇”地吐出一口血,大概是被气的。
姜霁北没再管他,直接抬起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到另一个人面前。
“瑜……瑜哥……”
独眼女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像濒死的鱼一样无济于事地挣了几下。
那不是普通的招魂幡,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咒语像无数把锋利的刀片,将他割得遍体鳞伤。
如果不是他,此
姜霁北蹲下身,单膝跪地,将独眼女人抱了起来,低声唤他:“小跟包,这几天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
“那天……你穿的衣服……”独眼女人用仅剩的一只眼盯着姜霁北,浑浊的泪慢慢地淌了下来,“是我,是我亲手给你做的……”
话音未落,冷绿色的火焰倏地从他身上细密的伤口里蹿了出来。
独眼女人强忍着痛楚,费力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姜霁北头上的凤冠,断断续续地说:“我好恨……好恨……没有为你报仇……”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凤冠上的排了穗时,他的手突然垂落在地,人断了气。
随后,独眼女人的尸体瞬间被绿色冷焰吞噬,在姜霁北怀里焚成一具焦黑的骸骨。
而那边趴在地上的麻花辫也没了气息。
姜霁北把小跟包的骸骨平放在地,低声说:“你没有错,是我害了你。”
他脱下云肩,盖在骸骨上,又摘下了凤冠,郑重地摆在了骸骨旁边,头也不抬:“夏京墨。”
站在姜霁北身后的僵尸少爷点点头,举起右手,一团黑金色的火焰瞬间在森白的指骨间跃动起来。
安置好小跟包的骸骨,姜霁北站起身,凝视着严道长,用他独有的轻描淡写的语调,缓慢、温柔、轻声地说——
“给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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