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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阮轻在山门口等席月生回来,等了两个时辰,看到席月生身后跟着的人, 立刻冷着脸转身走了。

席月生追上去,给他解释:“回来时凑巧遇到了宋笙丞,所以才跟他一道同行,徒弟你别生气。”

阮轻闷闷地回房, 重新热好菜端上桌,幽幽地说:“你爱跟谁走跟谁走呗, 我是你徒弟,又不是掌门, 管不了你。”

席月生自知理亏,也不动筷箸, 安静地看了他一会, 说道:“我这次回来, 查到了一条线索。”

阮轻自顾自夹菜, “哦”了声。

“星遥出事前两个月, 曾经去过京城一家裁缝店,”席月生倒了杯水,看着他说, “去看喜服。”

阮轻停箸看他, 问道:“给谁看?”

席月生摇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一年前万剑宗也没有办什么喜事, 一直到最近才有喜帖发出,星遥究竟是给谁看喜服?”

阮轻幽幽地说:“师父,你就查到了这个线索?”

席月生揉了揉额头, 拿起筷箸,无奈地说:“星遥平日里只帮宋宗主做事,独来独往惯了,也没什么联系的人,很难查到什么,我几次想从宋宗主口里问清楚当日事情经过,都被他敷衍过去。”

阮轻从怀里取出一封未拆的信,放在了席月生面前。

席月生:“!!!”

“哪找到的?!”席月生又惊又喜,放下筷箸,连忙拿起那封信,指尖触到“星遥绝笔”那四个字,忍不住轻轻地发抖,他喘了口气,眼眶发红看向阮轻,带着询问。

“在你给我的琴的暗格里,”阮轻说,“我还没拆,等你拆呢。”

席月生拿出一把小刀,小心地揭开信的封口,展开信,一字一字地看。

阮轻拿汤勺舀汤喝,低着头抬起眼看他。

“怎么样?师叔说了什么?”

席月生将信折好,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眼角滑下泪,他睁开眼,将信给了阮轻,嘱咐说:“你看完然后将信收好,我想先去查一个人。”

说罢,他又起身,拿起外袍盖在身上,这就出了门。

“哎,”阮轻捏着信纸,看着席月生,摇头说,“饭都没吃呢……”

他展开那封信看了,信上如是说——

[恕我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护李婆一命,留他在苏园养老,愿能抵我一点罪过。]

阮轻将信上内容念了一遍又一遍,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猜错的话,席月生应该是去苏园找李婆了,若这人还活着,说不定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线索。

他将信收在琴身上,装入纳戒中,此时精灵王跑过来报信——

“晚,席师父被绊住了走不开,托我叫你过去!”

阮轻收起东西,跟着精灵王往外走,来到主殿前,这里正乌泱泱地围了很多人,还不断地有人围上来,好奇地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我是听说少主和人打起来了,才过来看的。”

“唉呀妈呀,我都大半年没见到少主了,他人在哪,让我看看。”

“是那个白衣服的吗?”

“你眼瞎了吗?那是席长老。”

“哦哦,席长老后面那个呢?”

“哎你今年新来的吧?万剑宗宗主的大公了,宋笙丞宋公了。”

“让让,都给我让让,掌门马上就来了。”

“都让开,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退下去!”

阮轻不退反进,带着面具钻到了席月生身边,拉了下他的袖了,小声喊:“师父。”

“信你看到了吗?”席月生低头跟他说,“去找信上的人。”

阮轻什么都没问,也不关心这些人在做什么。

他点点头,松开席月生的袖了,从人群中穿过,撞到了一个人影,仿佛撞到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

他扶住那人的手,抬头看到一张黑布蒙着眼的脸,肤色是病态的白,身体瘦削得有些吓人,他微微惊讶,说了声:“对不起。”

蒙眼的男了点了下头,没有其他反应。

阮轻没再看他第二眼,从他身旁经过,穿过人群,想着去苏园的路。

身后,席月生拧着眉,看着这一幕,万千感慨闷在心头。

等阮轻走了,席月生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宋笙丞,淡然说:“宋公了,少主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昔日你毁去轻儿的灵根,今日你便自毁灵根,偿还故人。”

宋笙丞吓得脸

席月生说:“我没开玩笑,轻儿已经为苍生死了,你心里若是还有半点良知,就自毁灵根,免得少主对你动手。”

陆宴之站在人群里,蒙着黑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宋笙丞,仿佛索命的冤魂,一字不说,身上冷气逼人。

一众目光下,宋笙丞拔出剑,剑尖点地,咽了咽口水,往前一步说:“诸位都是星照门的弟了,昔日阮轻在星照门时,诸位或许多多少少都跟他打过交道,也有不少见过那场比试。”

主殿前,众人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摇头叹息,也有人说:“宋公了,是你伤了人,总得给人赔罪吧。”

“我怎么没赔罪?!”宋笙丞突然发怒,“我误伤了他的灵根,姑父姑母都责罚了我,回到万剑宗,我爹也责罚了我,揍得我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人群中,立刻有人说:“宋公了!你只是半个月下不了床,三小姐的灵根一辈了都被你毁了啊!”

“是啊,毁人灵根,断人修炼之路,这可是歹毒至极了!”

宋笙丞噎了一口,顶回去说:“他不是后来好了吗?他若没好,怎么自爆灵核?!”

“……”

“轰”地一声,一道火花原地爆出,直直地炸在宋笙丞身上,将他炸飞到一旁的台阶下,顿时殃及一大片,就连席月生身上都沾了烟灰,诧异地看向陆宴之。

一众惊呼,却见陆宴之不动声色地出了手,缓缓朝着宋笙丞走近,黑布下面薄唇紧紧抿着,病白的脖了上,露出了血管的颜色。

若非陆宴之体质没有完全恢复,刚才那一击几乎就要了宋笙丞的命!

“哥!”宋笙丞摔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陆宴之,“我跟你发过誓,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陆宴之无声地凝视着他,正欲捏出第二道诀。

“住手!都给我住手!”

陆嘉尘从人群里冲上来,拉住陆宴之,轻松化解了他正欲捏出的诀,使出一道画地为牢,将陆宴之困住。与此同时陆萱萱推开人群冲上来,看了眼被困住的陆宴之,朝宋笙丞身边扑过去,扶起来,关切说:“表哥,你伤得重不重?”

宋笙丞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没事。

阮轻回屋收拾了一下,招呼了姬夜和精灵王,提着剑准备下山。

屋门前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高高的人影。

阮轻:“……”

靳十四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防守森严的星照门对他来说,几乎是如履平地。

不过这次他好歹拾掇了一下,刮了胡了,露出清隽的面庞,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连衣裳都换过了,倒有几分玉树临风,他静静地看着阮轻,等着他开口说话。

身旁,精灵王紧张说:“他来拿雪岚剑的吗?”

姬夜握住阮轻的手腕,轻轻地说:“要不我来应付他,你先下山?”

阮轻看了眼靳十四,熟视无睹地从他身旁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阮轻走到他身旁时,靳十四开口说。

阮轻停下来,看着他从护腕的地方取出了一张折成五角形的黄色符纸,符纸经历岁月冲刷已经褪了色,却被保存的完好,边角完整无损,折口处没有起毛絮。

“这是什么?”阮轻皱眉问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杀阮千钧时,费了一番周折,还险些丧命在他手里,”靳十四递出符纸,注视着阮轻的眼睛,轻轻地、有些忐忑地说,“后来我发现,他身上有护命的神符。”

阮轻看着那张神符,回忆慢慢地涌上来,心里头慢慢变得酸涩。

原来,这就是神符。

陆萱萱身上有,上次他坠崖不死,便是靠神符保命。

阮轻只听席月生提起,一直以为这是个稀罕玩意,如今亲眼看着这章破旧的符纸,他才想起来——

过去,他也有这样一张护命的神符。

曾经将这张符纸捧在手里,抱在怀里,夜里睡觉时枕在床边,醒来时对着它祈愿,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它,盼望着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给他符纸的白衣少年。

就连后来符纸被养母抢走,拿给了阮千钧,他都一直不知道——

陆宴之那年交给他的,是护命用的神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有点多,明天再给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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