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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落入眼帘的是那个鲜红而炽热的身影,那一袭明亮如阳的红色,可以说是她前世最为憎恨的色彩,没有之一。
意识迷糊之间,她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前尘往事。
一个红色的光点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原来,是原本在竹林影影错错的疏影底下的身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才快速地窜到了她的面前,晃动这它那四条小短腿便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若是落到了他人的耳中大抵就是一笑而过,可落在她的耳中,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知晓那只如狐狸一般大小的灵兽所言之语的。
她之前也如同普通的修仙者一般,虽说能够靠着灵兽的肢体神态猜测出灵兽所传达的意思,却也是确确实实听不到他们哼哼唧唧又故里呱啦究竟做何解释。
在沧云大陆,只有能够幻化人形的灵兽方能做到与人用言语交谈,而灵兽的修为大抵没有人的高,若非得了大造化是极难幻化成人形的,故而,在沧云大陆能与一只尚未幻化为人形的灵兽说话,是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而她这个能听懂灵兽语言的能力,也是在她救下了眼前这只没了实体的灵兽之后才有的。
介于它整日整夜都在幻想自己是天上的麒麟神兽,身为主人的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用自己积累依旧的灵石为它塑了如今的这一个“身体”。
“阿录,你这般嫌弃这对翅膀便是因为你觉得麒麟是没有翅膀的?”
她将脚下的灵兽所说的一大串话给它总结了一遍,在它那个酷似龙头的脑袋点头如捣蒜之后,那双被她故意镶嵌了极大的灵石的眼睛也在阿录的摇头晃脑之下,滴溜溜地转动着那块用黑曜石代替的眼珠子,可爱得如同兔子一般,人畜无害,哪里有什么威慑感可言。
顺了顺自己白色的袖口,低头看了脚下那双极其无辜的大眼一眼,冷冷地回到:
“那你可以不要。”
瞧着那张瞬间便要苦巴巴的脸,气得鼻子旁的两根黄色的须发抖动了两下,背上用红色的灵石打磨出的鳞片反射着疏影底下的光,尤为耀眼。
“一非,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虽说他们之间有主仆契约,可阿录极其不乐意喊她主人,倒也不是因为阿录不服她,仅仅是因为它想要通过此事来证明自己是一只非比寻常的灵兽,就如同它梦到自己是一只麒麟一般,她向来都不做理会。
这会儿,得知自己主人不肯改的阿录正迈着四条小短腿,晃着如同狐狸大小却布满了鳞片的身子,在那个白衣人影又试图逃避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快步跟了上去,愤怒地述说着自己不满的缘由。
“我方才说的可不止翅膀这一件小事,这身体小得如同狐狸一般、又圆又大的眼睛使得我的眼神不够威猛,还有,你为何将麒麟原本霸气的火焰龙尾强行改成了一颗夜明珠?”
说话之间,阿录还不忘在她的眼前摇晃了一下那条顶着夜明珠的尾巴,眼中满是不悦。
“阿录,你可知晓做灵兽最重要的是什么?”她面不改色地不答反而转头瞧着那对滴溜溜的大眼问到。
“最重要的?”
阿录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看着那个朝着自己点点头的白衣女子,它昂首挺胸并且坚定不移地说到
“那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虽说它忘记了自己的肉身是如何没的了,却还是坚信自己的这个回答极其地准确。
“错了。”
她弯腰看着那对自信满满的可爱眼睛,伸出那只手指纤长白净的手在它的额前弹了一下,而后便径直地朝竹屋中走去了。
“是知恩图报。”
不使用术法,没了身体的灵兽是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所以,方才那一下它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在见到她那只手后愣在了原地,白皙的手上不仅老茧可见还不满了细小的割伤,那密密麻麻布满她手上的隔痕在她的手中编织成了一张网,触目惊心。
这夜,月色如洗,虫鸣声中带着几丝凉风,吹着竹院庭前那个躺在竹编躺椅前的白色身影。
不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对面的竹林之中响起,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原本眯着的眼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小圆点摇摇摆摆地朝着竹屋的方向奔来,这才又重新闭起了眼。
此时,竹林里依旧习惯奔跑的阿录,转头瞧了一眼自己尾巴上的那颗夜明珠,心中已然为钱一非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这个实体寻到了原因。
比如,这个珠子在夜间能发出光,使得它在夜间也能瞧得清楚,而身体小若狐狸是为了更方便在这竹林中穿梭。至于翅膀,似乎也能在他去一些不能踏足之地的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比如方才的沼泽。
这一番分析下来,阿录的心中已然认定了钱一非的这一番实属良苦用心,所以在见到那个白色身影时它也放慢了脚步,不忍心吵醒她,将嘴巴中摘来的草药在嘴巴中一阵咬后就要往她的手上敷去。
她已然知晓是阿录回来了,可当她的手上一凉时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警戒地看向了它。
阿录手中一空只得用两只爪子捧着刚嚼碎的草药,盯着她的手有些自责地瞧着她。
“你们人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吗?你手上的伤痕若是不敷药,只怕是要恶化的。”
她愣了愣,平日里这些小伤她都是用术法来解决的,为了给它塑造一个能够灵活自如的实体,她已然一连几日都在消耗术法了,一时之间尚未全数恢复过来,她这才没有修复手上的伤痕罢了。
不过都是些她在研究如何塑造实体的过程当中受的小伤,只伤皮肉不及筋骨,在这里是属于可以直接忽略的小伤,又哪里又阿录说的这般严重。
谁知阿绿捧着草药的爪子在她这一愣神之际,便已然将那散发着草药清香的东西敷在了她的手背上,还不忘记翻过来给她的手心也全数敷上这种草药。
阿录那两只灵活的爪子冰冰凉凉的,全无半点温度。可她心中已然十分清楚,能让阿录做到活动与肉身时无异,已然是她手艺活的巅峰之作了。
“你怎知希草有愈合伤口的功效?”
这草她自然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每次她偷跑溜出去玩被师父抓包她都会挨上几鞭子,然而,身为孩童的她术法修为还未到能够施展治愈术的程度,师兄便会摘希草在碗里捣碎后扔给她,让她自个敷上,也不管她的伤是在手上还是在背上,还美其名曰让她长长记性。
“一非,像我这种没了实体的灵兽若是没有灵石可以依附,是不是就会永远消失了?”
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手裹满希草的阿录,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免希草掉落她只得用术法化出了纱布将自己两只手都捆了一层,谁知一个侧目便见那顶着亮光的红色身影团成了一个球,有些感伤地低下了头,它尾巴上的夜明珠也垂了下去。
“阿录,你记住了。身为我钱一非的灵兽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不可以轻易低头。”
她说得依旧是冷冷的,可那只低下去的头却十分惊喜地看向了她,眼中的黑曜石映在夜明珠的余光中,全是她的模样。
阿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它突然跳到了她身侧空着的躺椅一侧,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捆着纱布的手上,用一种极其仰望的目光说到
“一非你这双手可真厉害。”
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句知恩图报,阿录不仅再也没有缠着她要修改实体,反而为了她而去采摘希草,她颇为得意地用另一只用绷带捆住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看似冷漠的薄唇轻轻一笑。
单凭护主的悟性这一点,便将不少的灵兽都给比了下去,真不愧是她钱一非的灵兽。
后来,当她骑着可以变大的阿录出现在众多修仙者的视野当中之后,那些失去了肉身的灵兽主人们,纷纷带着封印在灵石中的灵兽求她重新塑造一副实体。
本就喜欢沉浸在手工创作当中的她,最初奔着赚一些银钱的想法接了几个人的单子,可沧云大陆被害得失去了肉身的灵兽实在太多了。
向来喜欢清静的她为了不让别人发觉建在竹林的竹屋,向来只约客人在茶馆、酒楼碰头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遭到围堵。
普普通通的一家乡下茶摊,愣是被人围了水泄不通。显然未曾料到自己名气之高的她,在众望所归之下一手创建了奇艺阁。
这期间阿录也确实应了她的猜测,是一只难得有悟性的灵兽。
白日里替她去各个摊位买吃食,夜晚便会为她采摘希草敷着小伤口。
就算是后来多了海月和莫语,阿录也依旧不肯将这工作假手于人。
就在她这个奇艺阁阁主的名号响彻整个沧云大陆之后,向来对外人保持着几分警戒心的她才端起手边的茶杯便与那只茶杯一道重重地倒倒在地。
如今正是各大修仙门派齐出攻打妖怪老巢的关键时刻,海月和莫语也跟着前去了,此时的奇艺阁只剩下了她一人和阿录。
于是,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正欲结印召唤阿录前来救她,却发觉自己不仅全身无力,就连术法也使不出来了。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声响,她立刻警惕地朝着书架的方向爬去。
她不安的心被这一阵一阵逐渐靠近的声音敲打着,使不出术法的她心急如焚,脸上却依旧是一脸冷静自持的模样,门在她预料之中缓缓打开,她满眼戒备地看向了那正在打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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