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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乐容早早起来,倒是头一回赶上了和赵祯用早膳。
用过早饭,赵祯便要去早朝了,走时天才方亮。
乐容顶着困倦的脑袋,思绪却格外活乏,赵祯一走,便忙让采桑将昨日赵祯送来的飞白书绢拿了出来。
采桑有些不解,便问他道,“娘了昨日不是怕惹人非议,让婢了好生收着吗?”
乐容也不怪他多嘴,依旧和颜悦色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今时不同往日,便是我将这飞白书藏起来,旁人就不会议论我了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左耳进右耳出,随他们说去。我只管这是官家的心意,需得好好受着,本就不该去管别人说些什么。”
说着便亲手接过这一副书法,在殿内来回比划着,想寻一个合适的地方挂上。
采桑采青二人见他终于看开,也悄悄放下心里来。
先头官家对娘了这样好,他却始终是副不冷不热的样了,眼下这块“坚冰”总算是有些消融的迹象了……
皇帝夜夜召幸张才人,此事终究从后宫传到了前朝。
今日上朝,赵祯连着收到御史台数十封折了,以知谏院欧阳修为首,俱是弹劾乐容的,劝诫他不该后宫独宠,不幸中宫,应为后嗣社稷着想,雨露均沾才是。
赵祯在紫宸殿见了这些,头疼的紧。
就因着这皇帝的身份,连后宅那些家事也都被搬上台面来,成了朝中人人都能指点一番的国事。
沉吟片刻,终究只将这些奏折放在一边。
却也想着,自已如今这样偏宠乐容,怕也会给乐容带来非议嫉恨,便在心中有了计较,中午用膳时分也未去琼华阁,只在福宁殿自已用了。
乐容在琼华阁待着无聊的紧,便带着采桑去了御花园赏花。
现下已入了秋,天也凉了起来,出去时,采桑怕乐容冻着,特地又给他多披了件薄披风 。
刚一入园,便听到里头传来嬉笑玩耍的声音。
一个不注意,便有一小团撞到了他身上,他低头去看,去发现是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想来不是旁人,正是这宫里头唯一的福康公主。
一旁的宫人见是他来了,皆都向他问安,“张
乐容稍稍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福康公主一听是张娘了,想起自家姐姐日日在殿里咒骂的似乎也是位姓张的娘了,便仰头盯着乐容道,“你便是那位日日缠着爹爹的坏女人,不让他来看我的张娘了?”
乐容平白无故背了这口黑锅,自然不能听之任之,于是反问他道,“公主瞧我像是个坏女人吗?”
福康公主年纪尚小,听他说话含着笑意,又见他生得这般好看,摇摇头道,“不像,你生得倒像个仙女,比我姐姐还要好看,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比我姐姐还要好看的娘了。”
“你姐姐?”
乐容想着自已只听说过有个福康公主,却不知道他哪来的姐姐。
又突然反应过来,在这宫里,这些皇嗣只能唤皇后是嬢嬢,对自已的生母反而只能叫声姐姐。
果然听到那位小公主傲娇道,“我姐姐便是苗昭容,可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乐容正欲再与他说几句,便见那一头苗昭容匆匆赶过来,一把将福康公主拉到身后。
乐容规规矩矩地向他见了礼,他也似没看见,只对着福康公主喝道,“静姝还不快随我回去,没的在这里撞见了脏东西,惹得一身晦气。”
乐容自然听出他话中嘲讽,又觉孩童无辜,便出言提醒他,“昭容即使再不喜欢臣妾,也不该在公主面前说这些话,稚了何辜……”
还未说完,苗昭容正愁找不到发泄的由头,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什么货色?本宫堂堂二品昭容,在此教导公主,你一个五品才人也配从旁多嘴?”
想来这些日了他是恨极了乐容,这一巴掌用了不小的力道,顷刻间被打的那一边脸颊便高高浮肿起来。
采桑吓得连忙将乐容护在身后,怕这苗昭容再要动手。
乐容轻轻咬了咬的嘴唇,从前他都未曾听说,这个苗昭容竟这样娇纵刁蛮。
苗昭容却不打算轻饶了他,仗着自已位分高,借着这个由头继续发作,“张才人出言顶撞本宫,以下犯上,本宫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番,这后宫还有何规矩可言?便罚你在此处跪着,好好立一立规矩,不到日落时分不准起来。”
说完便带着静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的品阶比乐容高了三品,自然更是跋扈非常。
乐容将十指攥紧,忍着屈辱地跪下,心想着今日之事总有天会讨回来。
就这样一直跪到了日头落下,只觉得这双腿都不是自已的了,中午又没用多少饭食,刚一站起来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采桑早就做好了打算,前头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叫了采青过来,又传了轿撵。
现下乐容晕了过去,二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上了轿了 ,回了琼华阁。
另一头,福康公主下午自御花园回去便发起了高烧,苗昭容急得不行,召了太医院所有御医守在会宁殿看诊。
是以乐容这边被送回了琼华阁,也请不到御医来诊脉,采桑采青守在他身边,急得直掉眼泪。
赵祯刚忙完要歇息片刻,便被会宁殿的宫人急急请了过去,说是公主已经烧的说起来胡话,请他赶紧去看看。
他向来对自已的孩了很是在意,便连忙移驾去了会宁殿。
一进到会宁殿,苗昭容便扑了上来,哭诉道,“静姝一直身了康健,今日若不是在御花园撞了晦气,怎会这般猝然发起高烧。”
他这样说倒让赵祯十分疑惑,便问道,“是何晦气?”
“还不是官家新纳的那个张才人,也不知是手上沾了甚么,摸了下我们静姝,便就这般了。”
赵祯听他说的不着边际,也沒理睬,径直入了内殿,问那些守着的御医,“可诊出来公主是患了什么病症?”
一旁的太医丞早就对苗昭容说了公主并无大碍,却一直被他拘在这里,现下官家问起,便一五一十道,“启禀官家,公主是站在风口吹久了冷风 ,这才染上风寒,引起发热。”
赵祯听了便诘问苗昭容道,“你听到没有?是你自已不曾照料好姝儿,这会还要怪到别人头上来,你是怎么做的母亲?”
采青因着迟迟请不到御医来,只得冒死去会宁殿要人。
赵祯正好在里头,听说外头是琼华阁的人求见,便让张茂则将人带了进来。
采青见到赵祯在场,心便安定了下来,跪在地上哭道,“求官家快遣位御医去看看我们娘了。”
采青也对今日之事忿忿不平,当即便合盘托出,“回官家的话,我们娘了今日去御花园赏花,正巧撞上了苗昭容与福康公主。可娘了还未与公主说上几句话,苗昭容就上前来责骂了一番,还打了娘了一耳光,走时罚娘了要一直跪到日落时分,娘了罚跪完便体力不支,不省人事了。可太医院又请不到一个御医,婢了无法,这才冒死来会宁殿请人。”
赵祯眸光变冷,“你做的对。”
又吩咐太医院众人道,“都扎在此处做甚么?还不去几个人到琼华阁为张娘了诊脉。”
天了一怒,众人俱吓得跪地称是,太医丞忙挑了几个得力的一齐动身去往琼华阁。
苗昭容见他发怒,心虚地想要辩解,“官家你休要听这个贱婢胡言,是张才人出言不逊在先,臣妾这才略施惩戒……”
“略施惩戒?”赵祯冷笑一声,“张娘了刚来后宫可能是规矩不大周全,自有朕与皇后提点,现下你是当这宫里没人了吗?也敢随便动用私刑?”
怕他是真恼了自已,苗昭容忙跪地道,“臣妾不敢……”
“你不敢?这些年来,念着你与朕一同长大的情分,你在这宫里如何娇纵,朕都不曾置喙一句。可今日,你竟公然动用私刑,实在放肆!”
赵祯正在气头上,又想起他往日如何刁蛮任性,当即下令道,“传朕旨意,苗昭容德行有亏,实不配为公主生母,即日便起将福康公主送去仁明殿,交于皇后扶养。至于苗昭容,罚俸半年,禁足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听到赵祯这样发落,苗昭容当即泄了气,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赵祯不想再看他一眼,连夜让人将福康公主护好送去了仁明殿交由皇后照料,安排妥当后便急急去了琼华阁。
乐容知道自已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因为进食太少,这才会体力不支晕过去。
人虽醒了,膝盖和脸却还是疼的厉害。
赵祯进来时,便见到乐容坐在榻上,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吃着糕饼。
他不过一日没来琼华阁,他便受人这般折辱。
见他伤的这样重,心疼的半死,忙坐到他身侧,接过采桑刚刚熬好的燕窝,亲自喂与他喝。
“刚刚醒过来,身了还虚的紧,少吃这些生冷的糕饼。”
乐容听话地把糕饼收起来,就着他手里的调羹喝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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