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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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回到客栈,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此次失手并非自己之故,就算□□出十个李莫愁来,只怕也敌不过那青袍怪人。她看到洪凌波已经准备好沐浴的澡盆,心下稍宽,便褪去道袍,露出雪白的身子,准备好好地消疲解惫。
哪知自己双脚刚迈进澡盆,又踩得实了,这水竟是烫的很,这一下可惊得她勃然大怒,转过身子,一巴掌就呼到洪凌波的脸上,大声喝道:“天杀的妮子,你不会先试过水温么,想要烫死我是不是?”这一响清脆至极,直打得洪凌波又气又怕,但她对李莫愁的畏惧实是到了骨子里头,连抚一抚自己的脸颊都不敢,立马跪倒,战战兢兢地道:“师…师父,徒儿错了。”
李莫愁也不看她,缓缓将身子浸入澡盆,双手扶住木边,露出一副神气怡然,颇为享受的姿态。过得一刻钟,好像是觉得自己这番对徒弟有些过了,便对她道:“起来吧,凌波,看得出来你对我还算忠心。”洪凌波兀自跪在地上,此时听李莫愁言语略宽,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登时放了下来,答道:“师父,弟子的命都是你老人家救的,就是现在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李莫愁笑道:“你还知道,那便很好。”她见自己泡得差不多了,便用眼神示意洪凌波服侍自己更衣。
李莫愁站起身子,看到自己滑嫩肌肤,纤纤玉手,脸上却是颇为得意,当下见到眼前洪凌波诚惶诚恐的神情,也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忍,心想:“若是我和展元那时生了孩子,只怕也有她这么大了吧。”
她想到五年前自己路经嘉兴,洪凌波全家正被仇家追杀,那时只剩下她一个人,李莫愁见这小女孩孤苦无助,兼得那些丑男人对自己口出污言秽语,便把他们全都杀了,救下了她。此时她母性大发,眼中满是慈爱怜悯,摸了摸洪凌波通红的脸颊,说道:“徒弟,这些年来师父对你实在不好,你跟着我,哪里有一天快活日子?”洪凌波不禁愕然,还当她是正话反说,又要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惩戒自己,实在是惊恐万状,只是当下还是说道:“师…师父待徒弟很好,徒弟的命就是师父的…”
李莫
愁见她仍是如此害怕自己,不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师父今日碰到硬点子,栽了跟头,咱们明日便去古墓找我的师妹要那玉女心经去,若能得手,我便把那本五毒秘籍传予了你。”洪凌波这时才知她此言非虚,不消说是大喜过望,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她自从跟了李莫愁后,两人名为师徒,实为主仆,这天底下哪有主人给仆人好脸色看的?李莫愁传她武功时也颇为随意,很有提防之意,自己天资本就不高,这些年来只是学了个皮毛。
两人先后睡下,直睡到日上三竿之时才向古墓进发。陕西虽是北地,但一路之上,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有江南景色。过了一个时辰,二人终是到了这终南山脚下。三年前,全真七子中的几个人物来找她麻烦,她使暗器打伤了清静散人孙不二,却也拿出解药为她治伤,这一来全真教倒是欠她一个人情。她本不愿低头,但此行势在必得,便不敢招惹全真教的势力,绕过了这座山头,取远路向左侧密林而去。
这树林本也是入墓的道路,只是太久无人行经,早已长满荆棘杂草,有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拦在路头。两人无奈,只得回头去边上农舍借了两把斧头,左劈右砍,上切下削,觉得累极,又往返强逼两个农家汉子代劳,一直忙活到天黑才走了出去。
她使拂尘毙了这两条汉子,昂首向前望去,只见那古墓门前极为空旷,就连一株杂草也无,冷冷清清,不含生意,天色渐暗,更是显出一丝诡异。她毫不害怕,暗暗想到自己居墓之时,师父虽然极为严格,但却十分疼爱自己,见得练功累了,也会煮些精致小菜。那次不小心打碎了师父的琉璃盏,她常常见师父一个人对着它黯然神伤,那必是她心爱之物,本以为此番会大遭训斥,不想她却只是叹了口气,抚摩自己的额头,连说无妨。
李莫愁越想越深,直想到师父撞见自己和陆展元在山后私会的场景,师父看向她的那一眼,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洪凌波见她一动不动,眼睛中本来全是柔和稚嫩,那是只有看向母亲才会有的眼神,但过了一会儿,神色斗然间大
变:愤怒、阴鸷、悲痛,全部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诡秘可怕。只见李莫愁忽就提步前行,她反应过来,赶紧紧随其后。
她十八岁出墓,现在已逾十多年,但丝毫不忘这古墓走法。当下毫不迟疑地快步而前,东一转,西一绕,这边推开一扇门,那边拉开一块大石,竟是熟悉异常。眨眼之间,两人已到小龙女的卧室前,李莫愁俯身贴耳,细听里头动静。但听得一声低吟传来,竟是娇翠欲滴,似水如歌,连女子听了都不禁怦然心动。李莫愁心下大惊,却仍是这般听着。紧接着便是“啪啪”的响动,一个男子声音猛然间响起:“怎么样,还算舒服吗?”这下她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这古墓之中居然藏有男子?那另一人便是自己师妹了吧?这二人堂而皇之地做这苟且之事,竟也不害臊。”
果不其然,小龙女的声音随即响起:“过儿,再往左边些,对,再快些,嗯…”李莫愁虽为陆展元所负,但她仍是处女之身,三十余年来守身如玉,哪里听得了这些?却也不推门,只是轻声说道:“师妹,你现下可真是快活啊?”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两人几乎是同时“啊”的叫出声来,杨过听声辨位,蓦然间转过身子,取出长剑,挺身而立。李莫愁在门外说道:“你俩好了没?师妹,不是我故意坏你好事,但我可要进去了。”一语道毕,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只见眼前并立两人,一个娇羞无比,正是自己的师妹,一个怒目圆瞪,却是一个高大少年。二人衣着完好,也不手忙脚乱,丝毫不像做了那事。
李莫愁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师妹,咱们古墓派都是处子,你怎的暗地里偷汉子?师父生前是怎么吩咐的,难道你不知道么?”小龙女脸色更红,急着要说话,却被杨过抢过话头:“李莫愁,你是人不是?我只是帮我姑姑按摩双肩,自然跟她清清白白,此话天地可表,你再这般说她,休怪我不客气!”李莫愁咯咯直笑,从上到下把杨过仔细端详了一遍,说道:“小鬼头,你吓唬谁呢,看在师妹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她又将目光转到小龙女身上,接着说:“师妹,你
要在这古墓之中偷汉子,我本也管不着,只要你把那玉女心经交出来,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你爱和你的小情郎做些甚么就做些甚么,如何?”
小龙女虽与杨过情意日浓,但终归没有突破最后一步,她仍未将自己的玄功忘却,当下早已控制好情绪,淡淡说道:“师姐,这是我的徒弟,叫做杨过,你要胡说八道,那倒也由得你,只是师父临终前有托,这玉女心经可万万不能给你。”李莫愁冷笑道:“你自己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有脸搬师父出来么?师妹,我最后问你一次,这玉女心经,你到底给是不给?”小龙女不答,只是摇了摇头。
忽听眼前“刷”的一声,随即一团白色笼罩自己面前,小龙女正要伸出左手绸带相击,却发现杨过早已挡在自己身前,电光火石之际,他竟还回头做了个鬼脸,示意自己不必为他担心。空气间沉寂了片刻,李莫愁收回拂尘,说道:“果然是古墓派的招式,师妹,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她先前只用了五成功力,是要试一试师父传给师妹的玉女心经究竟是怎样的厉害本事,见到眼前这个稚嫩少年竟轻描淡写地挡住了自己这一击,不免有些吃惊。
杨过见她分神,长剑转动,不待李莫愁出手,立时跃起朝她心口刺去,这一招端的是迅捷无比,但李莫愁身经百战,虽是心中一凛,却仍是不慌不忙地挥出拂尘,竟要卷他剑刃。杨过变招奇快,身子一侧,剑上起处,又向她胸口攻去。两人这般以快打快,凌厉绝伦地拆了十余招,竟都是难解难分。李莫愁拂尘上的招式皆是从玉女剑法中化出,数招一过但觉对方的剑法精奇无比,自己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意料之中,竟给他着着抢先。她本来甚是自负,但两天来连番遇见好手,不免心中恼怒,暗道:“这少年武功恁地高强,师妹真是傍得好男人。我若抢不了先手,一直被动迎敌,百招之内,气力一虚,输赢只是旦夕之事。”
杨过突见眼前黄影晃动,上下左右皆是拂尘的影子。他早就料到李莫愁会使出这招“三无三不手”,当年他扮作小道士接她三招,若非欧阳锋传他由逆九阴真经化
出的移穴换位大法,早就被一招打得重伤,而今却是风水轮转,攻守相换了。以他这三年修成的精纯内功,想要一招逼得她回守,那倒也不难,只是他有仇必报,非要依样画葫芦找回当年的场子不可。当下竟是避也不避,使出《九阴真经》的解穴大法,硬生生受了这一招。李莫愁见他一动不动,虽觉诧异,但拂尘起处,仍是打在他小腹“关元穴”上。
小龙女见杨过忽地不动,而后竟猛然受了李莫愁这一招,惊呼一声,待要上前相助,却见他已然如飞鸟一般腾空而起,向李莫愁飞速击去。李莫愁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自己明明点中他穴道,怎的他竟然还能动弹。这一呆滞之下,长剑已到胸口半尺处,她心下大骇,忙使一招“倒打金钟”,身子骤然间已倒跃出丈许开外。但她走得越快,杨过跟得越快,哪里又能待她喘息片刻?
两人又相斗了三十余招,李莫愁防守得疲于奔命,气力渐渐不足,哪里能抵住他招招高妙的奇法?只过得片刻,拂尘脱手,半跪于地,已然败下阵来。洪凌波待要上前相救,却见得师父已被长剑扼住咽喉。
小龙女见状,急忙上前按住杨过,说道:“过儿,切莫杀她,放我师姐走吧。”杨过见她眉目如画,小嘴一嘟,露出那天一般的撒娇之色,便即微微一笑,向李莫愁说道:“我师父说了,她不愿取你性命,还不快感谢她菩萨心肠?”李莫愁抬头看了一看杨过,眼里满是轻蔑,她神色黯淡,却大笑道:“你要杀便杀,我赤练仙子难道是贪生怕死之徒么?你们俩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来,就算杀了我,难道就有用了?”
杨过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口侮辱,自是怒极,厉声喝道:“姓李的!我杨过言出必践,你若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脸慢慢划个十七八个口子,让你看看自己的俊脸,怎么样?”李莫愁本欲再说,但见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知他说得出口便做得出来,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回过神来,准备撤剑放了李莫愁,却见左首洪凌波忽地大声咳嗽,急揉双眼,泪水不绝涌出,而后整个人软了下去。紧接着李莫愁竟也
是如此,她本是半跪姿态,但现在却身子后倒,靠在墙上。杨过惊诧万分,刚要回头看小龙女,哪知自己四肢突然不听使唤,双眼不控制地落泪,双膝一酸,就要向后倒去。急得他聚全身之力于腰间,猛一用力,只为了转过身子,但却徒劳无功,好像这幅身躯竟不属于自己似的。
李莫愁本欲破口大骂,却看见杨龙二人接连倒地,这才发觉此事绝无这般简单,一股可怕恐怖的感觉直像一根细针,毫无防备地刺入自己脑中,她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差点昏了过去。此时此刻,耳边传来一阵大笑,接着笑声愈来愈近,居然此起彼伏地响着,她背对门口,本只片刻间的事儿,可却有如过了十年一般。李莫愁盼得能消除一些痛苦,马上看向对面的杨过,只听他立刻惊呼道:“是你们两个!”
一个瘦削道士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朗声说道:“在下全真门下赵志敬。”接着身后转出另一个道士,较先前的却要高些,结结巴巴地对小龙女说道:“龙…龙姑娘,是你么,那日不曾告知姓名,在下…在下全真教甄志丙。”小龙女见是此人,不由得心生厌恶,但也“嗯”了一声。甄志丙见她居然答复自己,不由得喜出望外,直打了个激灵,竟连手中铁剑也险些拿不稳。杨过见这贼人如此,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说道:“贼牛鼻子!只恨我那日没有一剑杀了你!不,怎能那么容易?是先让你眼见自己成了太监,再把你们送回全真教,让那丘处机和王处一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赵志敬陡然脸色一黑,他本还想问杨过是如何知晓自己师承的,这一来他只盼立时将这小杂种杀了,要是让他把那日情形抖落清楚,怎么了得?但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个邪恶念头,立马叫住如痴似醉的甄志丙,阴骛一笑:“甄师弟,你很是喜欢这龙姑娘吧?”甄志丙道:“龙…龙姑娘是仙女,我又…又怎么配得上她了?”赵志敬哈哈大笑,说道:“甚么仙女不仙女的?她现在动不了身,你要怎么待她她都为你是从,只是一只温顺的绵羊罢了,甄师弟,你想好好玩一番么?”
甄志丙心下一惊,
说道:“赵志敬,你难道忘了那宗主是怎么吩咐的?”赵志敬摆了摆手,微笑道:“甄师弟,你怎恁不开窍?宗主只要两位,这里却有三位,咱们抓那两位不就是了,难道你现下见了她,不心动么?我可是看你那天以后就魂不守舍的,每天什么事也不干,只是在纸上写着她的名字。”甄志丙虽早有此想,但一进室内,见得眼前天仙般的人物,不得不踌躇了一番,此刻听了赵志敬的怂恿,哪里还耐得住性子?这个平日里看似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竟如野牛发了性,双眼猩红如血,朝着猎物就扑了过去。
杨过此时暴跳如雷,直欲立时上前把两个贼道士撕成碎片,但身子却仍动不了分寸。他好像听到小龙女一声惊呼,不禁心急如焚,却不敢朝那里看一眼。心中只是痛如刀绞:“龙儿!龙儿!我重来一世,竟还是无法改变这该死的命运么?”待要大吼一声,却发现自己好似变成了一个哑巴,怎么样的大喊大叫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再过片刻,他只觉双耳失聪,不住地打鸣,眼神里满是万念俱灰,竟看不到一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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