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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弥说的全都是对的。赵天相和柯爱明被刑事拘留之后,仅过去一个星期,法院便对他们做出最终判决。
两人均被判处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而赵天相在入狱前,发了疯一般吵着要见沈临渊一次。
沈临渊没见他,沈星暮却特意去了一趟警局。
拘留室里的赵天相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变成了垂垂老矣、半步坟土的将死老人。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像是经历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看到沈星暮,便哭一般地问道:“沈星暮,你告诉我,沈临渊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沈星暮能猜到,赵天相被拘留的这段时间,定然遭遇了某些不可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一向心高气傲、目空一物的他,在和沈临渊较量时一败涂地之后,心理防线完全崩溃,而他曾经犯下的罪孽,也变成了跗骨的魔障,时刻侵蚀他的精神与意志。
乾坤朗朗,日月昭昭。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赵天相会有这般凄惨的结局,也都是他自食其果而已。
沈星暮并不怜悯他,只淡淡说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鬼,你自己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赵天相发出绝望的嘶吼声。而他嘶吼过后,剩下的便只有满目悲凉。
曾在蛰城如日中天的赵家与柯家,在短短几天里,变成了让人笑话的丑陋历史。
而亲手毁掉赵家与柯家的沈临渊,却像是“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将军,在替沈星夜扫清一切障碍之后,功成身退。
那天的股东大会结束之后,沈星暮再没见过沈临渊。
他知道,赵天相和柯爱明的算计,对沈临渊而言只不过是真正的大战前的开胃菜。沈临渊并非飘然远去,退隐江湖,而是去某个未知的地方,帮助杜贞打那一场没人看得到的、惊天动地的大战。
沈星暮心中有异样的情绪。他不知道沈临渊和杜贞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甚至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一抹浓重的无力感在沈星暮心头滋生。
夏恬冰封自身,杜贞与沈临渊相继离去。沈星暮的至亲至爱之人,现在连一个也不剩了。
或许人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品尝孤独与克服孤独的过程。
因为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形影不离陪伴某个人一生,哪怕是知心的妻子,抑或是温柔慈爱的父母。
沈星暮回了夏恬的别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八月中旬,他接到高哲羽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高哲羽大概讲述了沈氏集团近期的变化。
沈星夜控制沈氏集团之后,便雷霆出手,将曾经支持赵天相与柯爱明的高层,全都扫地出门。而作为集团股东的高哲羽与沈星暮,也完全被沈星夜架空。
如果沈氏集团是一个盛大的皇朝,那么现在的沈星夜就是独裁的帝王。
只不过这位帝王一方面握着绝对的权力,另一方面又沉溺在酒香色糜的温柔乡中。
沈氏集团的一切重要决策,他都交给董皓处理。他本人很少干预集团内部的事情。
他宛如开元盛世的唐玄宗,赵慧妤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
却是不知,在未来的某天,沈氏集团会否出现一个马嵬。
沈星暮听到这些信息,心中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从一开始,他就没考虑过沈氏集团的继承问题,甚至某些时候,他认为沈氏集团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现在沈星夜完全接过了这个担子,对沈星暮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八月二十五日,大暑节气的前两天,沈星暮接到夏秦的电话。
夏秦和肖浅裳的婚事已经完全定下,就在三天后举行婚礼。
夏秦邀请沈星暮去参加他的婚礼。
沈星暮爽快地答应了。
蛰城,辞县,云鱼镇。
叶黎回到故乡已有两月之久。最初的梅雨季节持续了近一个月,缠绵雨花总是毫无征兆落下,将宁静的小镇清洗得干干净净。
而雨季过后,接踵而至的是长达两月之久的酷夏时光。
这期间,叶正凯与余彤彤也都回归正道,把荒废的门面再次打扫干净,重新开起了面馆。
徐小娟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她知道叶正凯和余彤彤都不再年轻,每天起早贪黑经营面馆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所以她总是抢在他们前面,把最累、最脏的活先做了。
叶正凯与余彤彤也都很喜欢徐小娟。毕竟相貌清甜,而且吃苦耐劳,从不抱怨的姑娘,在任何男方的父母眼中,都是不二的儿媳人选。
于是他们开始催婚,旁敲侧击地劝叶黎和徐小娟早点成婚,把自个儿的小家庭建立起来。
对此,徐小娟只回以甜美一笑,却不做过多的回应。
叶黎也认为自己的确该结婚了。
徐小娟从2015年年初一直跟着叶黎。那时她只有十八岁,正值青春芳华,却心甘情愿跟着他这个长得又老又丑的大叔,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从不埋怨他的任何不好。
现在是2016年的八月,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有一年半。
昔日十八岁的小姑娘,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叶黎还记得一年前,他和徐小娟在云鱼镇的街上,各自咬破指肚,换血为誓的画面。
他这一生,的确是不能辜负她。
所以在八月底,叶黎郑重地向徐小娟提出了结婚,并且当天就想带她去拍婚纱照。
徐小娟拒绝了,理由是结婚要花很多钱,而叶黎把积蓄全都给了叶正凯和余彤彤之后,没有过多的钱用来操办婚礼。
她果然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她总能看到叶黎的难处,并且从不刁难他。
在叶黎看来,结婚本是七块钱就能完成的事情,并不需要过多的金钱支撑。
然而男人和女人终究不一样。
男人哪怕到了四十岁,只要做好保养,也同样丰神俊朗。女人最美的年华,却只有那么短短的十几年。而女人穿上婚纱,走进喜庆的礼堂的那一天,无疑是她最美丽、最难忘的一天。
叶黎的确有必要把这场婚礼办好,无论花再多的钱,他也要让她穿上最美的婚纱,得到最多的祝福。
叶黎现在是无业游民,手中的积蓄也全都一扫而空。
他曾答应县二中的那位老伯,把曾虔残害学生的故事以小说的形式写出来。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断断续续地写作,又不断修改润色,勉强将那个故事写了出来。
只可惜他的文字功底的确不够,而且写作手法明显单调,完全采用单线叙事,不设置任何悬念,也没有足够漂亮的文字支撑。
他写出来的故事反响平平,虽然也有少许读者评论,但几乎没有一分钱收入。
叶黎在想,如果他对文字有充分的驾驭能力,未来就不再考虑重拾本业的问题,留在家里构思写作,说不定也能赚到一份非常不错的收入。
只可惜这种事情他只能想一想。在这世上,任何职业都需要丰富的经验作为基础,而这些经验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
以叶黎现在的文笔,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靠写作挣钱。
所以叶黎唯一能想到的、来钱快的途经只有一个,便是把自己的银河航线账号上的逻辑球卖出去。
叶黎去元成辑的工作室工作过,心中对逻辑球的价值有一个大概了解。他不能保证逻辑球能卖出最理想的价钱,但买个两三百万肯定是没问题的。
叶黎对这种虚拟财物交易并没有经验。他在工作室工作时,交易这一块一直是苏小月在负责。
叶黎再三犹豫之后,拨通了苏小月的电话,想向她请教出售逻辑球的问题。
这个电话通了,然而接电话的人并不是苏小月,而是舒博。
叶黎知道苏小月和舒博在谈恋爱,所以并不在意谁接电话的问题。毕竟舒博也曾是工作室的成员,有很丰富的游戏交易经验。
叶黎直接说明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意图。
他以为舒博会给他非常好的建议。
可没有。
舒博尤为沉重地说道:“叶黎,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请你不要为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打电话来打扰我。”
叶黎意识到舒博那边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舒博道:“女人既是迷人的生物,也是吃人的生物。叶黎,我听章娴说,她和你曾是大学生同学,并且还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
叶黎皱眉道:“我和章娴的确曾是同学,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舒博道:“我奉劝你好好提防她。这一次是小月,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你。”
叶黎急声问:“什么意思?”
舒博冷声道:“意思是,章娴是一个会吃人的女人,你最好小心一点。”
叶黎还想问,听筒里却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叶黎皱着眉思考。他能从舒博的话中判断出,苏小月肯定出事了,而且害她的人是章娴。
舒博现在的心情明显非常沉重,他愿意好心奉劝叶黎,已算是仁至义尽。
叶黎再想向他请教出售逻辑球的问题,明显不合适。
在叶黎的记忆中,章娴是一个非常娴静、温柔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舒博提到她,他完全不相信她会主动去害人。
可是章娴为什么要害苏小月?她们本是互无交集的陌生人,无冤无仇,怎忍心下手?
叶黎很快想到一个可能。
元成辑和舒博是至交好友,而元成辑曾和章娴有过一段奇特的风月故事。
章娴或许对元成辑有了异样的心思,但元成辑爱的人却是范云汐。
在这世上,因爱生恨的故事比比皆是。
或者说,因爱生恨本身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所以章娴想害范云汐,但在她出手的时候,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舒博的女朋友苏小月代替了范云汐受害。
叶黎目前能想到,便只有这个可能。
晚上睡觉时,叶黎和徐小娟闲聊,无意识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徐小娟听完之后,甜笑着说道:“上次章娴也来找过你,还问你爱不爱她、要不要她。”
叶黎道:“我爱的人是你。”
徐小娟莞尔道:“其实章娴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叶黎重申道:“小娟,你别胡思乱想,我爱的人只有你。”
徐小娟保持甜美的笑容,却不说话。
叶黎把她抱在怀里,小声道:“忙了一天了,早点睡觉吧。”
徐小娟忽然问:“为什么?”
叶黎不解道:“什么为什么?”
徐小娟道:“我没记错的话,沈星暮本就是玩银河航线的高手。或许关于银河航线的问题,他懂的比舒博或苏小月都多。我不认为你和沈星暮的友谊,还不如舒博或苏小月。在沈星暮能帮助你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不打他的电话,反而要打苏小月的电话?”
叶黎的喉咙一阵干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徐小娟道:“莫非沈星暮不配做你的朋友?”
叶黎继续沉默。
徐小娟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打沈星暮的电话,也可以打夏恬的电话。夏恬也是玩银河航线的高手。”
叶黎小声道:“小娟,我们可以不说沈星暮和夏恬吗?”
徐小娟问:“为什么不说?”
叶黎道:“因为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徐小娟问:“因为你爱我,所以你要舍弃与沈星暮和夏恬的友谊?”
叶黎说不出话。
徐小娟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真的于心有愧。我不希望你为我放弃任何人、任何事情。”
叶黎问:“为什么你可以为我离开家乡,远赴这种满目陌生的地方,我却不能为你放弃一些东西?”
徐小娟认真道:“因为你是男人。”
叶黎皱眉道:“喜欢或爱都是相互的,我不认为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徐小娟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女人嫁给男人,就必须无条件支持男人做任何事情,绝不能要求男人为自己放弃任何东西。”
叶黎道:“那是封建思想。我们的社会已经改革开放大半个世纪了。”
徐小娟道:“什么思想、什么社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的家在偏远的溪隐村,那里很穷,家家户户靠务农为生,有体力的男人,就是整个村子的支柱。所以那里的女人唯一遵从的铁则就是,服从并照顾好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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