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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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十六年冬，弘治帝薨。太子唐易继位，国号盛心。沈青珂官拜丞相，辅佐新帝。

怀永三年冬。盛心帝御驾亲征北地，击败北羌。同年，南疆新任首领凤王自愿归顺大历。

就这样过了整整四十年。

大历国富民安，河清海晏，四海升平，成为当世第一强国，万国朝拜。

*

大同十年春，太上皇唐易薨。历经两朝的沈丞相病倒，盛治帝茶饭不思，遍寻天下名医，还是没能留住这位无双国士。

沈青珂去世的时候是三月清晨，临去时眉目舒缓，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盛治帝神色哀戚地坐在榻边。皇子公主挤了满室，皆噙着眼泪，懂事地忍住哭声。

即将成年的太子恭敬地跪坐着，握住他的手，含泪道：“老师，弟子一定用一生践行您教给我的道理。”

他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眸光却依然明澈，温和地看着太子，好像依旧是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状元郎。

当时外面春日正盛，春光大好。所有的花树都盛开到极致，粉白，淡紫，嫩黄，雾霭一般笼罩京城。

杏花满头的少年，纯真娇羞的少女。疏影横斜，吹笛至天明。所有的美好刚刚拉开序幕。

他这一生的春日却早就结束。而在践行了毕生的诺言后，他终于能坦然地去寻她了。

奈何桥上，只希望她不要嘲笑他鹤发鸡皮，已是垂垂老矣。

史载一代名相沈青珂，字守心。一生为大历鞠躬尽瘁，为盛平之治立下汉马功劳。他终身未娶，同族的子侄遵其遗愿，将他葬至凤梧山。

后人前去瞻仰时，能看到旁边有一衣冠冢，其上刻着“吾爱妻心”。这女子是谁，却是不可考据了。

后世有关沈相的戏剧话本数不胜数，其中流传最广的叫《凤栖梧》，说的便是那公主与状元郎的故事。

*

这些唐心却不知晓。她只是在沈青珂去后的某天，觉得腿脚渐渐无力。

当年沈青珂准备请求父皇赐婚。死遁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拒绝方式。

她不需要沈青珂为了她，做个无实权的驸马，更不可能嫁给他，与他举案

齐眉，白头偕老。

春花一入城，她的暗桩便发现了，便将计就计。苗人凤守在高台下，随时准备接应她。这些年她留在南疆开办学堂，闲时便游历各地。

不是大历的长公主，也不是庆国的太平，只是作为唐心。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生。

南疆的气候温暖，她最近却逐渐扛不住夜里的寒冷。寸心学堂发展的很好，早就不需要她操心。

便听苗人凤的建议回了王宫。南疆的凤王只有一任王后，在生下王女黎春后便去世了。凤王有一位义妹，封号喜棠。两人感情甚笃，胜似亲生。

女王与喜棠公主感情甚笃，得知她回宫后喜不自禁，天天缠着她。

凤王早就退位，时不时地出宫去找唐心。没想到这段时间，自家女儿却撂担子，要她的老父亲帮忙处理政事。

父女两为谁陪唐心的时间能多点，还闹了几次。这日黎春又在和唐心告状。

她已经是南疆的女王，娶了几位王夫，生了一堆王女王子。她在唐心面前却还像个孩子。

两人正在院中晒太阳，她爱娇地嘟着嘴，耸着俏鼻控诉道：“小姑姑，你去管管父王吧。今日我不过是给他几份折子，他就吹胡子瞪眼的。”

已经是慈祥老太太模样的唐心，舒适地闭着眼，微微翘起嘴角，听黎春叽叽喳喳地撒娇。

日光暖融融的，她逐渐感到一阵无法抵抗的睡意……

“小姑姑，你替我去说说父王好嘛？他往常最听你的话了。”

往常温柔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回答她。

“小姑姑？”

“小……小姑姑！”

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她颤抖着手探了探唐心的鼻子。随即放开嗓子哭喊起来，“父王！父王你快来……”

*

“宿主唐心无病无痛，在睡眠中溘然长逝。死时身边有亲人陪伴，心无遗憾。第一世为善终。”

淡蓝色的房间里，一行小字慢慢地浮现在空中，似乎是有看不见的笔做着记录。

唐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还没适应回复到手脚有力的年轻状态。

身上带着方才晒太阳的温暖，指尖还残留

着抚摸黎春柔软的发顶的触感。

这一世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宿主，恭喜你完成第一个任务。】

重生系统古井无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发呆，她眨了眨迷茫的杏眼。

黎春估计会很伤心吧，还有阿凤他……

【宿主，请你做好准备。我将把你送入第二个世界。】

话音刚落，唐心的眼前便一黑。

她才想起来，还没有问沈青珂这一世的结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