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微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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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没能刺杀成功，原本以为我会死在兢王手中，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不知兢王施了什么法术，我竟然被他顷刻间送回了景都。”婴九灵佯装出震惊神色，望着江涟漪绘声绘色道：“娘娘，你说兢王是个正常人吗？”

江涟漪听完，略略沉思道：“若不是人，那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

婴九灵没有言语，而是摇了摇头。

江涟漪见状，轻叹一声道：“那你替本宫去送信呗。”

婴九灵忙应了声“是”，赶紧替江涟漪将笔墨纸砚在桌上摆放好。

江涟漪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欲告知和想要探知的内容后，将信纸折叠整齐放入信袋中，再以火漆封口落下掌印。江涟漪将信函交给婴九灵，道：“不要让宫中人知晓了！”

“明白，娘娘。”婴九灵轻声道。话毕，他拿着信函转身离开莲芯殿。

婴九灵并没有直接去江至勋府上，而是待天色渐暗后潜入了琳琅宫中。婴九灵本来是妖，入琳琅宫中更是易事。他入琳琅宫，躲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偷偷溜进百里雨霖的书房，在其檀木书柜的一个暗屉里找到了那张画像。

画像中临摹的是夜间景色，只见冥界的浩瀚忘川河半空的云端上，一匹长了犄角生了双翅的白马正驮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女子遥视烟波浩渺、且两岸烈烈绽放彼岸花的忘川河。那匹独角生翅白马背上的小女子生得眉如远黛、目若繁星，其五官异常精致，似蝶翼般的睫毛仿佛要在光色中振翅欲飞。

婴九灵将画像中的女子看了又看，最终忍不住赞道：“果真是个美人儿！不过，昶王和临王倘若是按照这女子的容貌去挑选兢王的王妃，恐怕需得万里挑一才行。”

婴九灵拿着那张画像正欲走，余光却发现书桌上还放着几张画中女子的单独画像。“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用心啊！还请人单独描摹了画中女子的模样，想来现在他们选人定是按照画里女子的模样筛选吧！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助他们一臂之力，快些替兢王选到中意王妃呢？”

婴九灵对于自己想出的主意十分得意，随即将那副画像展开，抬手在画像女子容颜之上轻轻晃了晃，便见他手中凝出一团淡淡的光晕。婴九灵做完后，立刻将画像卷好重新放回原处，然后闪身出了书房。

暗夜中，静静立着两个男子。一个身着藕荷色盔甲、头戴莲花羽冠、容貌俊俏。一个弱风扶柳、媚眼流萤，手持一把月白色琵琶。不是净世和漾又是谁？

净世目送婴九灵离开后，才回眸对面无表情的漾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九婴这条九头怪蛇怎么也会在这里？”漾道：“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家伙了。”

“是啊，自傀帝被封印在日月星辰经纬中央的涤水宫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藏在这里苟且。”净世摸了摸下颌道：“他不是应该跟着太子殿下吗？这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漾似乎对于婴九灵出现在此处并没有多大兴趣，而是轻拍了净世的肩膀道：“我进去看看。”

“漾，你找那张画到底要干嘛？”净世见漾隐入百里雨霖的书房，赶紧道：“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张画的存在？”

漾没有搭理聒噪的净世，进屋就循着书桌而去，果真在桌几上见到了一张女子画像。漾将其拿起看了看，又重新放下，随即凝气聚神将房中的什物在眼中过滤一遍后，窥见那幅画被放置在书柜的一个暗屉里，心中不由一喜。

漾大步跨过去将那张画像从暗屉里拿出来，缓缓展开，仔细的观察画上景致。

净世在旁看清画中内容，被惊得瞪大了双眼，道：“这匹生了独角和羽翅的白马不就是辟火神君吗？”

“你认识辟火神君？”漾略显诧异的问。

“堂堂辟火神君，本王我怎么会不认识？”净世哂笑道：“想当初，诸怀和犀渠两位将军不就是被这位神君所率的四方神和三万天兵打得差点烟消云散了吗？啧啧，只是没有想到，这厮竟那般厉害！”

“辟火神君是天帝座前的御战先锋，能征善战。”漾看定净世道：“而且他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不惧十大神火！你可知十大神火有哪些？”

净世想了想，道：“南明离火、三昧真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六丁神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红莲业火、涅槃之火、幽冥鬼火。”

漾闻言，微微颔首道：“辟火神君长年息居于带山一方水泽之中，原本是带山里的青碧玉气所化。”

“听起来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净世眼冒星光，望着漾道。

漾见净世一副花痴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过他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他的神境一旦精进，他辟火的禀性就会毁掉他的前世缘分。”

“意思是说，只要他的神境大进，与他生情的那位就会被他忘掉对吗？”净世问。

漾微微颔首，道：“可以这么理解。”

净世听毕，摇头道：“真是苦了与他生情的那位，跟辟火神君相恋，感觉就似个助力他神境精进的工具罢了！”

漾听毕，没有言语，只将目光转回画像上被那匹独角生翅白马驮在背上的小女子，眸中激荡起一片疼惜之色。长冰，何苦再让他来搅乱你的生活呢？

净世见漾发呆，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漾，道：“走啦，咱们去看看九婴那个老东西还想干吗？”

漾将那副画像卷凝入掌中，正要提足离开，蓦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事，抬手朝他取走画像的那个暗屉一挥，便见暗屉中重新呈现出一副完好的画像。

“你将这画拿着有何用？”净世不解道。

“你问这么多干嘛？”漾道。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小丫头动心了！”净世好笑道：“你这个老妖怪，终于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

“你休要说我，你的那条小乌蛇呢？你不是说你去冥府找她吗？可有找到？”漾斜睨净世一眼，问。

净世尬笑两声道：“还没有时间去。”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竟然还没有去。嘴上说得欢快，实际上去不敢去吧！”漾讥诮道：“你自己的粥都未放凉，还想来帮我吹汤，也不怕被烫了舌头。”

“你当真是不能说几句人话？”净世蹙眉道。

“我又不是人，说什么人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来几句妖里妖气的话。”漾大笑道：“你的小乌蛇长得好看却不通情事，我记得是谁喜滋滋说过，这是种情调来着？她可是恨不得要杀死你哦！”

净世并未因漾的嘲笑而恼怒，反而拖住漾的手臂，催促道：“快走吧！再晚些就看不到九婴那个老东西要干什么了？”

“我自己会走，不要拽着我！”漾烦恼的想将自己的手臂从净世掌中抽出，但净世硬拽着不松手，漾也只能作罢，任由净世拖着尾随婴九灵的气息去了江府。

待漾和净世赶到江府的时候，婴九灵已经见到了江至勋、江澜和江遇晗。

江遇晗因在玺墩大街上见过婴九灵，此时再见到他倒也没之前被婴九灵戳破心事那般尴尬，只不过脸颊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羞涩。

“不知九灵教使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啊？”江至勋身材魁梧、不苟言笑，忽见婴九灵来访，尽管心中惊诧，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

“娘娘委托我来送一封书信。”婴九灵含笑道。言毕，婴九灵从袖中取出江涟漪交给他的书信，递给江至勋。

江至勋接过那封书信，当着婴九灵的面便拆开仔细读了一遍，读罢又将书信交给江澜和江遇晗看。江遇晗见江涟漪的信中关切她的婚姻大事，脸色不免更加红润。

婴九灵余光瞥见江遇晗的小女儿之态，竟不自觉的在唇边浮起笑意。

“九灵教使，请喝茶。”江至勋朝婴九灵作了个请的手势，补充道：“这茶，是我家中内人托人从家乡带回的新茶。”

婴九灵闻言，没有推辞，端起那只杯盏，轻啜一口，点头道：“果真不错。这茶，清新爽口中又带有醇香之味！”

江至勋不苟言笑的脸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若是九灵教使喜欢，我差人给你送到新梨教坊去。”

婴九灵笑道：“这茶的滋味，娘娘应该喜欢。”

江至勋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九灵教使对贵妃娘娘果真是忠心啊！”

婴九灵含笑道：“我是娘娘一手提拔，自然是诸事都要向着娘娘。”

江至勋笑毕，朝江遇晗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到身边。

江遇晗见江至勋召唤自己，赶忙紧走几步到了江至勋身侧，低唤一声“祖父”。江澜见状，立刻将那封书信折叠好原样放回信袋中，静坐在江至勋左边。

江至勋笑着对婴九灵道：“我这孙女自小就乖巧懂事，姿容也是上上等。我自是想在景都为她仔细觅个良配，不料她却自己先看上了兢王。这兢王是皇后的独子，而皇后的父亲黎证罡与我又有些过节，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在宫中也有不睦的传言。因此，这事实在难处，不知九灵教使可有好的办法？”

婴九灵听完，轻叹道：“此事的确不太好办！”

江至勋闻言，忍不住拿眼看向江遇晗。江遇晗听婴九灵如此一说，眼眶顿时潮红，却没有作声。

江至勋疼惜的拉住江遇晗的手，轻拍安抚，对婴九灵道：“九灵教使，你也知道，兢王殿下在陛下的诸位皇子中确实很出色，而且也深得陛下喜爱。”

“江左丞言之有理。”婴九灵道：“此次，由昶王、临王亲自操办兢王殿下选妃之事，这在戎国历史上还是头一例。而且，现在戎国子民们茶余饭后都少不了要议论议论兢王王妃的命定人选。”

江至勋听罢，轻叹道：“九灵教使，你看，选妃这般大事，兢王自己都不上心，竟然任由昶王和临王来亲自操办，而自己却跑到堇国的尚都迎娶亡国长公主，这事，左右看来都不妥呀！”

“江左丞莫要着急。”婴九灵笑道：“兢王殿下还太年轻，情爱之事看得不如你老透彻。他哪里知道，迎娶亡国长公主会让陛下对他有所看法。”

“可陛下并未说过什么话，就任由兢王如此胡闹。”江至勋道：“我还听说，那位公主就是当初有着天煞星转世传闻的堇国天乐长公主赫连长冰。她不仅年长兢王殿下，而且还待人十分冷漠，真不知兢王殿下为何非要迎娶她？”

婴九灵缓声道：“想必，兢王殿下是考虑迎娶天乐长公主可以暂时稳定堇国局势。”

江至勋听完，低声道：“可九灵教使，我这孙女有意兢王殿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忤逆了她的心思。你看如何是好？”

婴九灵轻笑一声，道：“江左丞难道没有听说昶王和临王两位殿下替兢王殿下选妃的标准吗？”

江至勋颔首道：“有所耳闻。据说是按照画中女子容貌来选择。”

婴九灵道：“江大姑娘姿容俱佳，江左丞难道还需担心吗？”

江至勋忧虑道：“可我这孙女毕竟不是那画像中的女子啊！”

婴九灵笑道：“江左丞，这有何难？我曾习过微易之术，可以助江大姑娘一臂之力。”

“微易之术是何种医术？”江至勋疑惑道。

“这种医术就是按照画像中的女子对江大姑娘的五官进行细微调整，让其第一眼看来，就与那画像中女子有几分相似。如此一来，江大姑娘被选上的几率就大很多。”婴九灵解释道。

“原来九灵教使不仅乐舞卓绝，竟还会医术，真是令我好生惊讶！”江至勋道：“只要九灵教使让我这孙女儿达成所愿，我定会重重感谢九灵教使你，但凡在我能力范围内，你尽管提。”

婴九灵朝江至勋摆了摆手，道：“江左丞客气了！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