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芙蓉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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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稍有些沉默了。丰子洵偶尔偷偷看向明媚，她总是一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虽有好奇，只是这姑娘性情挺特别，他也不敢随便发问，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

“这里是个岔路口，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呢？”走到路口，丰子洵终于有理由说话了。

明媚看了看眼前的两条路，思考了一会儿：“一条路上明显已经踏足过许多人，而另一条路都已生了许多杂草，显然没有太多人经过。虽然照常理而言，越少人去的地方更有可能发现越多的秘密，但是沧笙珠这种宝物，令多少人趋之若鹜啊，想来前人也是有了一定的发现，才会顺着某些线索去寻找的。就走这条吧，人多的地方也更好打听事情！”明媚抬步向那条路上走去。

“明媚姑娘……”丰子洵跟在一边走着。

“小道士，直接叫我明媚吧。”

“……那明媚，你是不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

她摇摇头：“并不是，我几乎没怎么出来过。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见识很广，而且处变不惊，应是个阅历丰富之人。”

“这也算见识广吗？哈……其实平日里师父给我看的书比较多，倒是不怎么让我外出的。我应该就只是偶尔跟师父出来过两回，但是都不曾行过远路……”

“怎么又是应该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都如此不确定，你可是记性不好吗？”丰子洵本是想开个玩笑，哪知道明媚突然拉下脸来。

“是又怎么样！”明媚加快的脚步声也大了许多。

“呃……别生气，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丰子洵赶紧跟上她。

“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闪了舌头！”

“咕噜……”一提到吃饭二字，丰子洵的肚子尽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明媚转过头撇了他一眼。

“……咳咳……”丰子洵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烫。

“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完了，一会儿就在前面找找看有没有能吃的果子吧！”明媚远远望着前面的路，仔细听，好像有流水的声音：“前面有河吧，或许还能捞个鱼

什么的。”

丰子洵一路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再不敢胡乱开口了。

果然，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看到了一处密林环绕的小瀑布，瀑布流入一汪清澈的水潭中。

明媚走到水潭边上，蹲下身来用手捧起了水，轻轻闻了一闻，然后送入口中。

丰子洵也走过来，蹲下身，将腰间的水袋重新装满。

明媚仔细打量一下四周，起身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

“哎？你你……你干嘛？抓鱼也不用脱衣服吧？”丰子洵看着她动作，简直吓了一跳。

“我可不光是为了要抓鱼，赶了这么久的路，我是打算在水里洗一洗呢！”明媚脱下外衫，甩手将它挂在树枝上。

“你打算在这里沐身！”丰子洵语气有些慌乱了。

“不然呢，难道要在泥里面洗吗？”明媚叉着腰看着他。

“……”丰子洵也傻傻的看着明媚。

“你还不转过脸去吗？难道你要看着我脱衣服？”明媚蹙起眉头。

“哦……我……我这就离开！”丰子洵赶紧转身就准备跑开。

明媚却在背后叫住他：“离什么开呀？你不觉得你应该站在这里给我望风吗？”

“可是这、这我、那个……”丰子洵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来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又变成个结巴了？这地方虽说挺安静的，但是也免不了有什么鬼怪猛兽会出没的，更免不了会有经过的人啊！你不在这里望风，还有谁替我望风？”

“那岂不是、岂不是要冒犯……”丰子洵的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冒犯？你打算偷看吗？”明媚昂起头审视着他。

“不不不……那是绝对不会的！”丰子洵赶紧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唉……昨日是谁说会有办法帮我一起脱险的？不说当时是我救了你，现在连把风都不会，那你跟着我有何用？”

“我……有办法的，那只是没到关键的时刻……我望风！我替你望风就是了！”丰子洵走出十几步背着水潭站着，身后“噗通”一声，应是女子已经跳到了水里。他听着后面撩水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怦怦直跳。

“这姑娘还真是……够直爽的……不行，我得想点其它事情！”丰子洵使劲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被影响到……

过了一会儿，只听“啪！”一声，丰子洵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怎么了！”他立刻回头，却看到了明媚乌黑的长发尽湿，有几缕贴在身前，光着的胳膊雪白纤细，高高举起来，还挂着点点水滴，手上正托着一条活鱼。

“喂，你莫不是睡着了？怎么有东西朝你飞过去都感觉不到，警惕性这么差？”她叫唤道。

丰子洵立刻慌了起来，赶紧收回目光，扶着自己的后脑勺，往地上一看，那是一条还在挣扎跳腾的鲤鱼。

“真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本事，我以为抓鱼是很难的事情呢，原来如此简单啊！”明媚缓缓走上岸来，丰子洵两手抱着鱼背着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但是怕被人察觉到此刻自己的“不正常”。

明媚把手上的鱼扔在一边草地上，一件一件的将衣服穿好。

“小道士，你会烤鱼吗？”明媚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妥。

“会，会的……我这就去找一些干木枝来生火！”他一下子站起来，跟个箭一样蹿了出去。

“……哦。”明媚莫名其妙的看着如同在逃命一样的怪人。

她找了一处平地坐下，手上握着一个沾染了血的锦囊，那是双清笼临终之前给她留下的，里面有一张描画着复杂图案的纸张，还有一个很小的铜锁。她拿出那张纸仔细看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师娘，我究竟在哪里才能得到答案呢？”

远处脚步声渐渐接近，明媚赶紧把锦囊揣入内怀之中。

恢复了常态的的丰子洵捧着一堆干树枝走了回来，把他们都放在地上堆成一垛柴火的样子，然后用剑削尖了两根比较直的木枝，将两条鱼刮了鳞穿到木枝上，捏了个诀，化出一点火苗将干木枝烧着了。

“咦？你还会点火呀！”明媚凑近了一些，抓着自己的发尾烤了烤火。

“咳……明火诀是最基本的法术之一，我还不至于什么都不会的……”丰子洵拿起串好的鱼放在火上开始烤。

“也是哦，小道士，不然的话你义父可能会被你气死了！”明媚开始往火堆里面添木枝。

丰子洵的目光一沉，并没有说话。

她又接着问道：“你义父外出为什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呢？”

“……我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早就该独立行事了，怎能一直跟着他呢？”丰子洵淡淡的说道。

明媚心里似乎觉得有些羡慕他：“你是这样想啊，我跟你就不一样，若是师父师娘还在世，我肯定是不愿意离开他们身边的！”

“……你毕竟是个女子，如此想法很正常。”

“但他们终是离开了……”明媚的表情由伤感，渐渐转为愤怒。

丰子洵见人如此，赶紧将一只手里的鱼递了过去。“烤好了，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明媚接过鱼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看起来不错嘛！没有焦糊，也刚好熟透，看来你经常做！”

丰子洵点点头：“在外行走之时，能遇到水潭捉到鱼也会烤来吃！”

明媚刚想咬一口，远处又听到了“喵~”一声。

“嗯？有猫？”丰子洵稍微有点警惕。

“嗯？这只猫的叫声很熟呀！”明媚赶紧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张望，果然那只小黑猫又向着她冲了过来。

“你居然也会跑到这里来！”明媚抱着它揉了揉。

“你……认识这只猫？”

“嗯，之前见过的。你也饿了吧，鼻子真好使！”明媚撕下一大块鱼肉，放到小猫的嘴边。

“来，快点吃吧！”

小黑猫“喵喵”叫了两声，低头开始吃鱼。

丰子洵看着猫进食：“挺可爱的小猫，你干脆养在身边算了。”

“人家是自由的，我干嘛要把它圈在身边？”明媚吃了一点，把剩下的鱼也分给它，小猫吃饱了舔舔嘴，又叫了一声跑开了。

“这就……跑了？它专门是来找你吃鱼的吧！”

明媚拍了拍手站起来：“吃鱼就吃鱼吧，我去前面看看。”

“哎？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些？”丰子洵将手里的鱼递给她。

“不必，我本来也不饿，你赶紧吃吧。”说着独自朝着小瀑布上面走

去了。

丰子洵在后面喊着：“你当心一些！”

“知道。”

……

“真是累死人了……这里有岔路啊，我们应该往哪一边找啊？”顾梁寒已经又是跑得满头大汗了。

“这……让我想想吧。”荨悠站在路口认真的猜测明媚可能去的方向。

“若实在不行，我们分头找如何？”柳肃萧提议道。

荨悠缓缓点了一下头：“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以……嗯？”她突然注意到远处一个黑点。

顾梁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欸？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猫！”柳肃萧看清了跑过来的小不点。

“喵~”小黑猫顺着一条路跑过来，到了距离三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是那只猫！我记得，我见过它的！”柳肃萧认出来，这是之前跟明媚一同碰到的那只小猫。

“明媚是走的这条路！”荨悠指了指小猫跑过来的地方：“我们走！”

“哎？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只猫是哪来的？”顾梁寒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荨悠没有腾出空来跟他解释，直径向这条路上追过去。柳肃萧看了那猫一眼，也立马就跟在她后面。

“你们！真是……”顾梁寒都觉得有些筋疲力尽也是满腹疑惑了，但是依然赶紧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小猫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低头舔了舔爪子，跳到草丛里不见了身影。

……

水流上游，是一片整齐的草地，草地当中有一些颜色鲜艳的花朵，一些蝴蝶正在其中翩翩起舞。

这才是鸟语花香的一方境地，明媚深深的吸了几口幽芳的空气，徐徐走在柔软的草地上。蘅山居是被山水环绕，与世隔绝之所，但这里，一切似乎显得更加安谧。明媚内心有一瞬间，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样一处地方搭个小屋，安然隐居。她缓步走到一朵鲜红色的花前，俯身想要摘下它。

“呵，这里的花好看吗？比起蘅山居的如何？”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明媚手上一顿，她缓缓直起身看向来人，眼中透出一丝凉意：“你……”

那人背着手站在她对面

，身后又站出来四五个人，手执兵刃，对着明媚。

“流生，师父他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他们！”明媚握起刀，指向中间那人。

他仰头大笑：“哈哈，待我不薄又如何？人生总该有些追求才是，连他都对沧笙珠心心念念，我又如何不能对这类事物心生向往？”

“……你这个背主求荣的小人！”明媚恨恨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背主求荣？哼，沧笙珠可是无上至宝，几人不想得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哈哈哈哈……”

明媚紧皱眉头：“你该死！师父师娘跟你相处甚久，居然没有认出你的伪装！”

流生压低了声音：“呵呵，御钧他并不是认不出的，只是他太过信任我了，所以只要我否认了，他便相信那不是我。他蠢就蠢在太过心善！”

“……心善又如何会是错？错的是你们这些恶人！今日，我就一定要为师父师娘报仇！”

流生不屑一哼，对着身后几人说道：“这就是通缉令上那个女子。赏金只有一份，谁能拿下她便算是谁的。不过无论如何，务必要留她一口气才行！”

那几人流露出贪婪的眼神，慢慢向着明媚逼近。

明媚想进攻流生，他退后几步，那几个人就挡上来，与她战做一处。

一场恶战显得与当下的景致格格不入。明媚衣袂翩飞，微乱的长发随着身形流转而动。

以一敌众，明媚看似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流生只在一边背着手观战。

明媚猛然间提气跃起，手中刀发出破空之声，电光火石之间直击一人脊骨。那人发出“啧”的一声，折腰而下闪过来招。只见明媚忽然手腕一转，倒身冲下，刀尖却是直攻他身边另一人。意料之外，那人未及反应本能提剑一挡，明媚刀气更强，硬生生截断了他的剑，并一刀穿过了那人身体。他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流生眯了眯眼睛，背后的手凝起一股力准备偷袭明媚。待明媚被剩下几人围起来时，流生朝着她背后出手！

只听“叮”一声，那股力被飞身而来的人一剑挡下，来人站直身体

，怒视流生：“以多欺少，暗箭伤人，果然小人！”

“小道士！”明媚挥刀架开几人攻势，跑到人身边。

“等了你半天，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丰子洵迅速将人打量一番。

明媚摇头：“没事！”

“呵，多管闲事！”流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并非闲事，明媚是我朋友！”丰子洵语气坚定。

“朋友？呵，要知道，抓了她，可以得十万赏金呢！”流生意在挑拨。

“哼，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贪婪无耻？”丰子洵皱起眉头，有些厌恶的看着流生。

“啧啧啧，冠冕堂皇的无私善良，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不用多说了，你可敢出手单独与我一战？”明媚提刀指向他。

流生仰头大笑：“哈哈……你的刀法路数除了御钧，我可是最清楚的，与我动手，你能有几分胜算？”

丰子洵大概猜测了一下两人关系，对明媚说道：“明媚，他交给我吧，你去对付那几人！”

明媚犹豫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练习刀法时，流生确实不少在旁，若是自己与他对上，对方很可能就知道自己下一招是什么，于是她对人叮嘱道：“……此人狡诈，你千万当心！”

“我知道，放心！”丰子洵投给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明媚带着仇视的目光看了流生一眼，转身与再次发起攻势的几人继续战局。

“两个小娃娃罢了，无论是谁，都不过是不自量力！”流生脸上挂起一抹邪笑。

“可莫要太小看人了！”丰子洵气运丹田，准备随时进攻。

……

三人顺着路一直赶，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看那里！”顾梁寒指着一堆还冒着烟的碳堆。

几人跑过去，荨悠蹲下身看了看旁边的鱼骨。

“就算是要追上了，应该不远，我们就在附近好好找一找！”

柳肃萧也蹲下身，看了看周围的痕迹，微微蹙眉：“感觉……并不像是只有一人……”

“什么？难道媚儿被绑架了？”顾梁寒大声叫出来。

荨悠皱眉瞪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就只是猜测而已呀！媚儿会跟谁一起？会不会有危险？还是说这些人里根本没有她啊？”顾梁寒其实心里也是万分担忧的。

“仔细找找看便知晓！”荨悠与柳肃萧一并起身，向着水潭上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