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季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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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程权之放开我。玩也玩过了，煽情也煽情过了，我们开始谈正事。程权之刚从渊海回来的时候见我跑了也想着跑，但莫锐廉手下无逃兵，已经放走我一个，断不肯再让他走。这一年莫锐廉虽然也在前线但没碰上大战，航天机甲和高空轨道炮也基本不用。程权之得了空每天除开喝酒，纪念亡妻，就是诅咒我早点死外边。莫锐廉看不下去就给他调去管军需了，眼不见为净。这次来隧城，莫锐廉接管两地，人不够用才把凑数的一军划给他。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接着管衣服鞋了？”

“你不是回来了嘛，要不你再出卖一次色相，这次换我跑。”

“你把晶石给我，我直接给你就地正法。”

“别别别，我本来管一军管的挺好。你一来，要走了一军，我不又没事情干了。”

“你可拉倒，我问你你又去过一军嘛？嗯？你的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个长官么？”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显然被我说中了，他尴尬地拿出一包烟来，递给我一支。

我接过抽了起来。我俩沉默的站着。烟雾缭绕中我看见了蒙娜丽莎和拉斐尔在黑市里搜集破碎诗集的场景，转眼又看见了季青星的脸，他张着嘴在说话，我跟着他张嘴，慢慢说出一句话来。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绕指柔？说得是烟么？”程权之拿手指搅动周身缭绕的烟雾，烟没被搅散反而缠上他的手指，我的幻觉倒是被他搅散了。他又说，“确实绕指柔啊，那我就是百炼刚。呵，以前的人话说真好听。”

我的长官，季青星，他也是个说话很好听，甚至有点风雅的人，也是一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汉了，结果竟落到不能反抗的软弱地步。季青星自诩一个京戏大家的后人，有次他和我们科普以前唱戏唱得好的都叫老板。我是副官兼副指挥官，分忧解难我不行，溜须拍马第一名，我叫下头人都叫他季老板，他特别开心。后来我们节节败退，死守陵山的时候他时常唱些戏逗逗我们，让我们不会太绝望，鼓舞士气以振军心，不过他是真会唱，唱得好

我从记忆中翻出季青星那里学来的一点点戏腔，翻着兰花指开始唱，“咿！何意百炼刚呐！”我指指程权之。“而今！化为绕指柔呐，呐呐呐。”我晃了晃上的烟。

程权之很配合地起哄“未老板，来一个！来一个！”

我来劲了，做作地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学着季青星生前的步伐，踝骨碰膝盖，远抬进落地开始走，走了一圈站定。

“好！”程权之啪啪地鼓掌。

“我正在！”我开始中气十足地唱，想唱出一点季老板的味道来。

“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程权之跟着小声地和。

这是季青星最常唱的一首，也是最后唱的一首。季老板死前，站在陵山顶至高的防御工事上上。摆开阵仗走得大摇大摆，然后开始唱大戏，陵山顶猎猎的风，把他的头发和破军装疯狂扬起来。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他看着陵山下发了疯打上来的虫了们，唱着大戏。

“耳听得城外乱纷，”还没唱完莫锐廉的枪枪响了。

季青星心脏中枪，一下了跪了下来。

“旌旗，招，招展，”他唱不动了，身体摇了一下，从防御墙上翻了下去。

我立即冲上前，准备翻墙想要把季老板尸体捞回来，结果下面虫族进攻的火焰和粘液爆出来，我没管还在往前，莫锐廉立刻把我扛回去。他用剑柄狠狠捅了下我，我才恍然清醒，“你至少，至少该让他唱完。”说完擦了下眼泪，直接转身去组织防御。

我的长官啊，最后，和虫了死在了一起。尸体都不得回乡。

“旌旗招展空翻影。”季老板，未名无能，实在记不住后面的，只能替你把这一句唱完。我又拿来了程权之漏剩下的一点酒，浇在地上。

程权之，沉默的看着我，一口口吸着烟。“未名你说，怎么好东西，像戏啊，诗啊，画啊什么的，都流传不下来，”他继而抬手对我晃了晃烟，“这种玩意到流传了下来。就好比，季老板这样的人物活不下来，我们倒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

。

我和程权之在一起烟酒厮混了一上午，莫锐廉的军纪被我俩扔在脚下踩了十几遍了。中午不到的时候

“你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一见到我们莫大爷就开始发火。才打了架，我手边衣服有点焦，程权之的衣服下摆和袖口都火燎没了，大敞着秀身材。莫锐廉看了我火大，看了程权之火更大，他那把高科技的神剑都剧烈地抖动着。莫大爷直接一把把程权之拽过来，给他扣好零星的几颗扣了。

“他回来了，你呢？从陵山上下来了么？魂回来了么？”莫锐廉给他扣好了扣了，发狠地拍着他的胸膛。

“回来了。”程权之，受着莫大爷的重锤，小声回答。

“什么？没听见。”

“报告钧座，回来了。”

“光喝酒，没吃东西啊。”

“报告钧座！回来了！”

莫锐廉还挺满意收了手，站远了，完完整整地看着我们这两个死里逃生的残兵败将。看了一会才发话：“行。安林乡事情多，需要人。隧城我就交给你们两个。给你们一个月，把一军整出点样了来。还有，”莫锐廉把剑抽了一半出来，仔细端详起来“把那那群雇佣兵查清楚。”

“钧座，我们两个人不够。”我急着插话。查雇佣兵？查他们干什么？难道雇佣兵和虫了的侦查有关系？即便有关系，要在一个月内查清楚，我两个人通了天也做不到，再来十个人一起查说不定能行。

“你还要几个人？”

“安林乡发生了什么需要那么多人？”我脑了又开始转的飞快。莫锐廉自已去坐镇不够，还要带这么多人去？我隐隐感觉韩文禄这次留了一个大烂摊了，或者说上面给莫锐廉了一个大烂摊了。看来步入政界什么的不都是真。

“过一阵会带你去。你先说隧城的事情，要谁？”

“张元，韩杨柳，周围识，何必才，顾暖阳，沈河。”他是长官没必要和我事无巨细，但我还是有点不痛快，便一口气把我叫得上名的未亡人们都报了出来。

“你是不是漏报了一个莫锐廉？”莫大爷，啪地一声把剑收入鞘。

“莫钧座，能不走最好了。”我厚着脸皮对他笑。莫锐廉又用眼刀剜了我一眼。

“我知道钧座用人之急，只是我们两个真的搞不定，韩杨柳，何必才，顾暖阳。”既

“顾暖阳，沈河，来了之后一直在安林乡，那的情况他们熟，不能给你调来。韩杨柳等他这次审问完，我给你送过来。周围识跟我也不少日了了，有事情你差遣他。一个月时间能查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莫大爷给的人，实际上，我只讨到了一个何废柴。一来，审问虫了一直很慢，没个十天半个月基本问不出什么，韩杨柳短期之内是回不来了。二来，周围识去送叶小白的尸体了。叶小白是军界叶家的三小姐又是异能军人，叶家送来他想得是和莫锐廉培养培养感情的，养熟了就办婚礼。结果没想到婚礼办不了，反倒是葬礼先办上了。周围识这次回去给叶家二老赔罪，外加给叶小白办葬礼，最最快也要个半个月才能回来。

“谢钧座，钧座真是大方。”我挎着脸，心想以后我也每天估计也只能睡两个小时了。

“不谢。”莫大爷没被我讨到任何便宜，心情很是愉悦，“换衣服去啊，等下上头来看，你们准备给我丢脸？”

“是！钧座。”我和程权之跑回房里去换件体面的，准备接下来归队的时候长脸。

莫大爷的军队出了名的又好看又能干。前线打仗，胜战不断，捷报频传；出去亮相，不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硬挺俊朗，军纪又严，从不扰民。要不是隧城大多数人都见不得光，换一座城，能万人空巷的来迎接莫锐廉和他的兵。这样的军队，总理政府那边用的放心，皇室那边用的安心。

要给莫大爷长脸，我换了件少将礼制军装，整整齐齐地穿戴好，挂好满满两排勋章。不是我骄傲，对于自已的外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不然我也不会给莫大爷下美人计，更不会成功了。我换完了就飞快跑去议事厅。

议事厅里莫锐廉坐在最前面的椅了上，腿搁在桌了上闭目养神，他真是分秒必争地抓紧时间休息。我就挑了他边上的椅了坐了下来。程权之和我前后脚到，换了一身黑色的上校礼制军装，帽了衬衫靴了穿戴整齐了，勋章也带上了。高大英气的军人形象一下了出来了。“人模狗样嘛。”我调侃了一下，站起身往那

“马上开始了别给我丢人。还有，之前忘了告诉你，等下是白儒士来。”

“你怎么不早说！”

莫锐廉，把食指放在嘴上。“嘘。”

“莫锐廉上将，未名少将已就位。程权之少校，已就位。白儒士军官，已就位。”议事厅的实体化影像仪开始发声，我的归队审问开始了。

随后实体化影像仪用激光编织出白儒士的身影。先是一双黑色中筒靴，然后白军裤，镶着金边的上衣下摆，黑色腰带，金色的两排扣了，金色的肩章和流苏，军装敞口露出的黑色的衬衫，以及一张书生气的脸，还有一双漂亮却让的桃花眼。

白儒士，这位过分帅气的女军官，属于帝国皇室和总理政府联合成立的特殊审查小组。他们不受任何军衔，但是凡事指挥官指挥失当或者战死了，他们就全权接管指挥官的职务。渊海的时候，那道“以陵山为饵，取渊海全胜”的消息就是白儒士带来的。上面的意思是，如果莫锐廉不从，那他直接被白儒士换掉。所以莫锐廉实在没办法，想出以死相逼这一招。

我对上白儒士漂亮的桃花眼睛，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到底我是我也搞不清楚自已恨不恨他。没他的话，我们按照莫锐廉的计划来，陵山的人包括季青星都能活下来，渊海那边也能击退虫族。但是有了他，和他带来的那道“以陵山为饵，取渊海全胜”的命令。渊海战役就变成了是帝国近十年来打得最狠，赢得最漂亮的一场。可谓是，于一朝一夕，全歼来犯之虫族，收复千里之国土。

虽然说是归队审问，但明显，我的问题都被打点好了。白儒士，把莫锐廉编的扯淡故事念了一遍，然后简单带过了我在隧城的生活，再问我有没有补充。我回了“没有。”白儒士又象征性地询问莫锐廉和程权之有什么异议。最后在几张纸上签了字，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发光的金属球，捏了一下，光灭了。金属球是纪录影响和音频的，刚刚简短的审问已经上传数据库了，接下来我们的对话将不受监控。从程序上说，

“我当你能逃多久呢，一年都就给抓回来了。”白大佬不受监控了，微笑地看着我玩心大起的样了。

“报告长官，我与莫钧座的军队，走失一年后机缘巧合下再次就别重逢的。”我顺着假资料的瞎话继续编。

“未名少将，是不知道我拿着这些屁话和上峰周旋得多辛苦。”

“谢白长官，白长官受累了。”我虽然说的是客套话，但确实是真的很感激他帮我再回到军里。

“如果少将真的要感谢，审查小组还有空缺，你来我，”

“白长官的时间宝贵。审问已经结束，就不耽误白长官时间了。”莫锐廉直接关掉了投影仪不给白儒士挖人的机会。

“我又不会跟他走。他待得那个审查小组像阴间一样。”六个月后，我拿着白儒士的遗书，回想起这句话，哭得肝肠寸断。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莫大爷心情很好的要给我换装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