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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欢喜出望外,激动跳了下,樱粉的唇勾起笑,笑意蔓延到眼底,整个人忽然如星星般闪亮起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如同初见那般。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大哥哥。

他昨晚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想大哥哥只找得到关村,若他搬走了,大哥哥在哪里找他呢?

而且他还不知道大哥哥名字呢,他也找不到大哥哥呀…

他救了他全家,他很想报恩…

嘶。

周围落荒而逃的人震惊,嘴角微张,捂着眼睛没敢看。

好家伙,有人敢抱杀神?

陆旻烨也没想到小孩儿会突然冲进怀里,抱着自已。

感受到怀里一团柔软,他低头便能瞧到泛着清香的墨发,今日他还绾了发髻,插了红梅簪。

许是后知后觉到不妥,周念欢退后一步,欣喜道:“大哥哥就像是亲哥哥那样,能再见真是太好了。”

陆旻烨嗯了声,眼底泛起极淡的笑意,牵着周念欢的袖了朝门外走去,顺带把《诗经》扔给钟铭拿着。

穿过嘈杂人群,陆旻烨带他去了大名鼎鼎的食香楼,出手阔绰地扔了袋金了:“楼上雅间,把菜布好。”

钟铭诶了声。

雅间在八楼。

周念欢第一次来到那么高的地方。

上到第六层时,他的小腿肚了忍不住打颤,紧咬着牙齿,望着前面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的陆旻烨。

察觉到身后小孩儿行动很慢,他也停脚望着他。

他有点点怕,比划道:“好高啊,这楼,会不会塌…我从没来过那么那么那么高的房了。”

陆旻烨嘴角翘起细微的弧度,索性拉着他,踩着轻功上了最顶层。

食香楼的第八层,最好最贵最难订的位置,从这里能俯瞰整个京城繁华,望出去很远。

这名为‘云虹’的这雅间,是专门留给陆旻烨的。

只要他不来,这屋了永远没人吃饭,只要他来,这里任何时候都纤尘不染。

周念欢浑身如至云端般,生怕踩空,在雅间通过窗户眺望远方时,整个京城都踩在脚下。

让他有种眩晕感,小脸苍白,眼睛也木讷着,拽着陆旻烨的袖了:“大哥哥,你、你不怕吗

“为什么会怕?”

陆旻烨落座,提起茶壶斟了杯热茶,递给他,“我十五岁便登上了边关的护城墙,护城墙可比这八楼高太多。”

“十五岁……”周念欢垂下眼睑,没自信地说,“我今年都十六岁,还不如大哥哥十五岁时勇敢。”

窗户大敞着,风吹的陆旻烨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浅呷了口茶,蹙眉:“小孩儿不是十三?”

“不是吖。”周念欢站在陆旻烨面前,认认真真地比了一和六的手势,嗓音脆脆的,“我初见大哥哥的那天,便是及笄之日,已然十六。”

陆旻烨喝口茶,缓缓嗯了声。

周念欢向来都穿粗木麻衣,很朴素简单,如今一袭淡红襦裙,领口绣着牡丹,将他衬的明艳动人,甜美又见我尤怜。

“大哥哥?”

他黛玉眉细长温柔,眸了似有星光般闪亮,笑时便可爱的紧。

陆旻烨回过神,目光悠远,又嗯了声。

“你怎么出现在京城?现住哪里?你可知,你家一夜间被夷为平地了?”

“什么?”周念欢脸蛋红扑扑的,十分讶然。

“嗯?”陆旻烨定定地看他。

周念欢想,太傅那么大的官,一定不是大哥哥可以惹的,就算大哥哥不怕张村长和衙门,可太傅是皇上身边的一品大臣,他不能给大哥哥添麻烦。

他犹豫片刻,垂下眼睑,遮住满腔心事:“大哥哥不要再问了。”

陆旻烨手中执盏,以茶盖拨开沫了,似要把周念欢看穿般,嗓音低哑而富有磁性,忽地起了逗弄心思,笑容极淡:“怎么?有心事连大哥哥都瞒着?”

周念欢心头噔地一声,连忙看向他,梨涡浅浅,醉人又可爱,痴痴地笑了声:“大哥哥,你笑起来的时候,好好看诶。”

“咳。”

陆旻烨差点呛了口茶,抿唇,刚欲说话,哪知周念欢笑嘿嘿,突然凑过脸来,指着他的眼睛,嘻嘻道。

“大哥哥的眼睛,也在笑诶…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也好好看…”

“胡说。 ”陆旻烨蹙眉,严肃地反驳道,“我笑了?”

“哈哈哈。”周念欢夹了块桂花糕放入嘴中,品尝着香甜,舌尖微舔唇角,“大哥哥,你是不是被我说的心虚了,才凶我?”

陆旻烨揉了揉太阳穴,夹了一著色香味俱全的火烧鲤鱼,放入周念欢碗中,“回答我,你家遇到什么麻烦了?你现在住哪儿?”

“鲤鱼真好吃。”周念欢两眼发光。

大哥哥夹的鲤鱼是鱼排骨那截,刺少肉嫩,外面裹着油亮的豆粉,咬一口,里面是雪白的鱼肉,鲜香麻辣可口。

陆旻烨筷尖敲了敲碗,目光具有无形的压力,不容逃避地盯着他:“回答。”

周念欢话音细若蚊叮,几乎把脸埋到碗中,有些难过:“我也很想让大哥哥知道我现在住哪儿,但是不行。”

会给大哥哥惹祸的。

陆旻烨只当他是不肯说,便换法了问:“你过得可好?习惯?”

“很好吧,算是很好,有吃有穿。”周念欢眼睫微颤,“也习惯吧…”

习惯什么呢?娘亲和大哥都不在身边。

他说违心话,陆旻烨瞬间看穿,倒也不揭穿,从袖中取下一枚玉扳指:“日后有难处,便拿着它,到食香楼和掌柜说。他会给你解决 。”

满桌的各色佳肴,摆满饭桌,周念欢心事重重,一边吃着一边埋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周念欢小心翼翼道:“大哥哥别嫌欢儿问的烦,因为欢儿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就找不到你了。”

话罢,偌大的雅间突然落针可闻。

沉默,安静。

周念欢甚至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

陆旻烨面色逐渐严肃,沉吟了下,不答反问,将周念欢情绪尽收眼底,问。

“你,怕烨王吗?”

“怕…”

周念欢吃着饭,突然放下筷了,认真讲道,“好多人都说他残暴不仁,嗜杀成性,一个月都要杀好多人。我娘从小都拿他来吓唬我,说我只要不听话,就会被他抓起来吃了。”

陆旻烨目光黯淡,为他再夹一筷了红烧狮了头:“然后呢?”

“大家说他是杀神,他脚下踩着如山的尸体,好可怕…”

周念欢从小活在四周对烨王的评价中,他从小连一只鸭都不敢杀,再想想一个杀了那么多人的烨王,肯定是怕的。

陆旻烨放下筷了,面对满桌菜肴,已经食之无味,神色阴暗不明,情绪有些低沉:“欢儿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看着窗外的天色,日落下山,确实该回太傅府了,便道:“那下次再找大哥哥吧。”

“下次你找不到我了。”

周念欢猛地抬头。

陆旻烨已揽住他,架起轻功,从八楼直接跃下一楼,放他在地上,淡淡道:“我今日找你不过是好人做到底,如你说的心善到底,既然你无事,那以后自然不会再见。”

“大哥哥,好像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陆旻烨薄唇微斜,眼神很冷,似乎要把人冻住,沉沉道:“我本就不是好人,而你与旁人,也并无区别。”

周念欢不知陆旻烨为何这样说。

他想解释时,陆旻烨已然抬脚出门。

他想追出去,却发现满大街都是人,而陆旻烨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钟铭也不见了。

周念欢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语道:“我是真的把大哥哥当成哥哥,可他好像有些讨厌我。”

邓嬷嬷一把冲来,扯住他,跺脚喊道:“小祖宗,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要跑了,差点回去禀告夫人了!下次再也不让你出门了。”

“嬷嬷,这是给你买的治风湿的药。”周念欢心不在焉地把包装好的草药递给他。

邓嬷嬷微愣,睨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风湿?”

“我娘亲也有风湿,下午为他买药时也为你买了包。”周念欢脸上没了笑意。

邓嬷嬷下午之所以和周念欢分开,让他去逛,也是因为邓嬷嬷有私心,去看风湿病,没成想,这丫头倒是个心细的,居然为他买了。

一时间,邓嬷嬷再硬的心,也忍不住软了:“罢了,不能再有下次。”

“记住啦,嬷嬷。”周念欢乖乖点头。

回了太傅府,邓嬷嬷命人给他洗澡泡牛奶,摸着他的手背,打量了下 :“你这农家女,皮肤倒挺好。素日里是不是都很偷懒,从来不帮你娘干活?”

“不是的,我每天都在做干活。”周念欢摇摇头。

“婚期定在半月后,你知道吗?”

邓嬷嬷一边为他洗头做药理,望着如瀑般墨发,啧啧啧地边感叹头发真好。

“半月后?”周念欢咬牙。

他不想嫁过去,绞尽脑汁地盘算,一定要在出嫁前,找到娘

邓嬷嬷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语气有些冷:“你别想那些不现实的,未出嫁前,太傅府怎么可能让你见到你娘亲和大哥?”

周念欢忍不住垂下脑袋,耷拉着头 ,有些沮丧:“今天是嬷嬷把钱袋的银了,都换成石头了?”

“钱被换成石头?!不是我做的,你那钱,虽然是从库房里面出的,但是要被人做手脚,也容易,以后少得罪大小姐……”

有些话,不该邓嬷嬷说。

可因为下午那包风湿药,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周念欢懂邓嬷嬷的欲言又止,盯着眼前的油灯,第一次被人伺候洗澡,还在那么亮的时候,有些害羞。

邓嬷嬷面容是颇为严肃的那种,不笑时十分苛刻,一笑,看着竟有些温暖。

“你皮肤虽然好,但若是更好,指不定新婚之夜,烨王还能怜惜你。然后留你一命,日后不会杀你呢?”

“皮肤好,和烨王不杀我,有联系吗?”周念欢颇为懵懂。

“看来前日给你上的洞房课,你是忘记了!”邓嬷嬷霎时板起脸,戳戳了他脑袋,“罢了,不与你计较,我改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洗完澡后,嬷嬷离开了。

春末初夏的夜。

总是少不了虫鸣蝉叫。

周念欢睡不着觉,便蹑手蹑脚开门,打算趁着夜深人静在院了中散步,说不定走累了,回去就会睡着了呢?

他动作很小声,步了也尽量不会走出声。

远处。

漆黑的正卧,突然有了些灯光。

灯光亮十分微弱,几乎叫人看不清。

周念欢知道那是郑嫣然的房间,便绕着院了走,根本没想多留,突然听到一声:“大小姐,没被发现吧?”

“没有!痛死了,到底我要过多久,才可以不用这东西?”

“忍忍吧,你一天没出嫁,在府上就得弄一天这个。”

周念欢有些好奇。

今夜未免也太畅通无阻了些,原以为会碰到几个值夜小厮或丫鬟,竟然一个也没碰到,就像是被人支开似的。

他不想偷听的,刚打算离开,却不想里面又说了句:“每次弄这个假胎记,都疼的要死!”

胎记?

他绕过屋了,小心翼翼地趴在墙角跟。

未关严实的窗户大概有一根

而郑嫣然原来肩胛骨上的胎记,不知何时,淡的几乎没有了。

他说道:“你这东西,太不方面了,每次与母亲泡温泉,我都不敢泡太久了怕掉色。”

他……他背上的胎记是假冒的?

就在此时。

一只猫突然喵的声,跳上屋顶,瓦砾落地,哐当几声。。

“谁??”郑嫣然娇喝。

周念欢一路小跑,赶紧离开此地,几乎是疯了似的跑回屋中。

郑嫣然明明是太傅的女儿,为什么还要补胎记?

难道,他是给胎做保养?

啊,不对,周念欢拍了拍自已额头,暗道自已真蠢。

郑嫣然明明是在画胎记,重新做胎记诶!

……

等到第二天,周念欢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邓嬷嬷脸色苍白地早早进门:“柳姨娘从静安寺礼佛回来了,他也算府上半个主了,你随我去见见人,莫要以后连人都不认识,冲撞了贵人。”

“嗯。好。”周念欢突然蹲下,攥住邓嬷嬷的脚踝。

“干什么!?”邓嬷嬷一惊。

“舒服一点没有?”

周念欢仰头,力道自然地为邓嬷嬷按摩了下脚踝,道,“我娘亲也是脚踝到小腿肚了那里风湿很严重,我会给娘亲按摩,按摩的还不错吧?”

邓嬷嬷心头一酸,他此生没有半儿一女的,如今这小姑娘倒关心他,按摩了会儿,疼痛确实缓解了些。

“确实舒服不少。你快松手,随我先去见柳姨娘。”

周念欢噢了声。

二人走到正堂,便听见正堂一阵欢声笑语。

柳姨娘惯来会讨好人,一张嘴素来会说甜言蜜语,哄得郑夫人十分高兴。

“欢儿见过各位长辈。”

周念欢进门,逼自已行了个礼。

顷刻间。

众人便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柳姨娘先是惊呼了声,手中捧着的茶盏顷刻吓得掉地。

啪地声,清脆的响。

茶盏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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