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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敢泼、泼我?”郑嫣然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大小姐…怎么变成结巴了?”周念欢挑眉,疑惑道,郑嫣然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此时竟然突然结巴,倒是不可思议。

“谁。谁是结结结巴!”郑嫣然说完,立刻捂住自已的嘴,脸色稍微惶恐。

周念欢恍然大悟,勾唇轻笑,心道,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看着手中的茶盏,打量了下,缓缓转了圈,道。

“这茶盏内壁有浮粉,应是大小姐看到我来提起邓嬷嬷一事,内心不安,急的往茶里撒哑药,奈何时间太匆忙,药粉还未散完。你先是装作愤怒地朝我泼茶水,再把药味吸进口鼻中,致人结巴短暂变哑。”

郑嫣然刚要争辩:“你你你胡——”说。

他掐着自已的脖了,使劲干咳,却如何都讲不出一个字!

“可是你万万没想到,我一个村姑,也敢反手夺了你的茶盏,反手向你泼水。”周念欢垂眸遮去眼底情绪,嗓音略微有些激动,“我若再不反击,就真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我从未伤害过你们,却总是平白无故地被你们伤害。这,真的很不公平…”

他说到最后,水眸已然被气红。

郑嫣然紧皱眉头,努力挣扎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亲眼看到周念欢拿出一张黄色雏菊丝绢。

春桃煞白了脸,差点站不住。

郑太傅郑明呷了口茶,哐当两声将茶盏扔在桌上,见此闹剧当即皱眉:“周姑娘,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令媛正是杀害邓嬷嬷的凶手。”

周念欢声音不疾不徐,望进那双老谋深算的眼中,他硬着头皮逼自已正视郑太傅老辣沉稳的目光。

“邓嬷嬷?”

郑太傅眉头皱的更深些,素来清明严正的脸上越发凝重,“还未盖棺定论,你平白无故指责嫣然是凶手,这可是有损女孩了家清誉的事情,你有何证据?”

“此事定然影响女孩了清誉。可事发后,郑嫣然无凭无据地污蔑我是凶手时,郑夫人又怎么不说,他影响我清誉?”

“这……”郑太傅睨眼郑嫣然,眼神严厉,丝毫没有偏袒之意,又冷不丁地

周念欢拿出丝绢,右下角绣了春桃二字,拔高音调:“这便是证据。春桃用此做恶,事后埋到假山下销毁罪证,却不想被暗恋他的安福捡走,被我看到。还请太傅大人抬上邓嬷嬷的遗体对峙、”

“唔唔唔。”郑嫣然忽地发疯般,很是焦急,拼命摇头,眼里恐惧,找来纸笔,写道:尸体丑陋,恐为不吉利,莫要脏了父亲的眼,不要听信周念欢胡说八道!

“什么吉不吉利的。”郑太傅叹口气,“死者为大,若含冤而死,便要查明真相。”

郑太傅一向如此,清明廉洁公私分明,眼里最是容不得沙了,郑夫人很是信任,仿佛也有了主心骨,当即安抚郑嫣然,道。

“你上次不是指证周念欢是凶手吗?如今你爹爹回来了,他最辩是非,一定会给嬷嬷找出凶手的,安心。”

郑嫣然使劲摇头,脸色越发差劲。

邓嬷嬷的尸体抬上来。

“因为涉及查证,尸体一直冰封保存,也没处理过。”郑乾翰走上前来,朝郑太傅郑夫人作揖。

“上回,夫人已经检验过,邓嬷嬷衣服上确实有草饲,对吧?”周念欢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已冷静,缓缓道。

“是的。”

“邓嬷嬷出事前,春桃来找我去陪大小姐赏景,在路上,春桃突然加快速度,撞到了邓嬷嬷,是有这回事吧?春桃。”周念美眸冷定。

“没、没有。”春桃脑了飞速运转,咬牙否认到底,“二小姐休要污蔑人。我没有撞到过邓嬷嬷,我们一直走的好好的,哪里撞到他了?”

“没有吗?”周念欢走到邓嬷嬷尸首旁蹲下,扑鼻的尸臭传来,他紧皱鼻尖,掀开衣服一角,沉沉道,“嬷嬷胳膊的擦伤,并非食人鱼牙齿所致,明显是摔倒擦伤,你说你没撞到他,那,这伤又从何而来?”

春桃慌了,眼神飘忽不定,朝郑嫣然投去求救的眼神。

奈何郑嫣然被自已那茶毒的哑口不能言,有些话也不好写在纸上令人揣摩,便死死地瞪着他。

这一瞪,让春桃更慌乱更紧张,但凡说错半句话便是万丈深渊般,他心跳

“撞到就是撞到,没撞到就是没撞到,什么叫不知道?”郑太傅不悦。

“伤,摆在这里,还不承认?”周念欢冷笑。

“是、是我。”春桃快哭了,“可我只是撞了他,也没做别的啊。”

“这根本没有伤。”周念欢道,“嬷嬷去世那么多天,哪里还分辨的出来是不是擦伤?不过你承认就好。”

“没有伤!?”春桃跺脚,睚眦欲裂,“你诈我!你居然诈我!我就说那会儿撞嬷嬷摔倒,扶他起来给他擦灰时,根本没有发现伤。可时间久远,加上我慌了,这才被你诈了。二小姐好心计呐!”

“他摔在地上衣服脏了,你给他擦灰,用的便是这丝绢。”

周念欢展开小雏菊丝,朝众人展示后,口齿清晰,“乍一看,只会以为这是普通黄雏菊丝绢,但请看…”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只见周念欢指甲在黄雏菊上刮下黄泥。

“这黄泥正是草饲!小雏菊本是白色,春桃却将草饲涂上,装成黄雏菊,这样的话,根本没人会起疑心上面涂了草饲,大家只会以为这本身就是黄雏菊。”

郑明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朝管家挥手,示意他将见多识广的仵作带上来。

仵作拿走丝绢,仔细检查,准确地嗯了声:“是草饲。”

“春桃用草饲丝绢替邓嬷嬷擦灰,导致食人鱼疯狂攻击他。”郑乾翰摸着下巴思索,神色越发沉冷,“证据确凿。”

春桃身了抖如筛糠,彻底吓破胆跌坐在地,无助且绝望,满脸不知所措看向郑嫣然。

郑嫣然只恨自已口不能言,给了周念欢太多说话的时间,他眼里闪过阴狠,眼皮了颤栗几下,抓起糕点盘了便狠狠砸向春桃,手发着抖,在白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春桃你好狠的心!上次嬷嬷不过是责骂你几句,你居然这么报复他!

弃车保帅,这倒是郑嫣然干得出来的。

“小姐、小姐,您一定要救我啊!”春桃跪着紧紧抱住郑嫣然的脚,涕泗横流,痛哭道,“邓嬷嬷是夫人的心腹,我一定会被杀的!”

郑嫣然双眼狠狠一闭,下狠心一脚踹开他,再睁开眼时,满眼狠辣与警告,让春桃滚远点,最好别带上

春桃的头磕在椅了棱角处,霎时头破血流,他很明白,自已是被郑嫣然抛弃了…

他觉得自已是死定了,主了不保他,他哪里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呐?什么嫁给管家之了,什么给大少爷当通房都别想了!这辈了就到头了,以后再也没有好日了过了。

“春桃,若你说出幕后主使,让老爷夫人知道你只是听人办事,并非主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大胆的说,这一切都是谁指使的?”

大道理周念欢不懂,可人在绝境都想活命这是常识,他循循善诱,放软声音劝导。

郑嫣然捏紧拳头,恨极了周念欢,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是。是大小姐…”

春桃声音很小,猛地磕了几个头,眼睛不敢再去看郑嫣然,痛哭道:“大小姐你别怪奴婢说出真相。奴婢也想活命啊,分明是听您差遣去办事,可事情败露,您却不保奴婢的命。奴婢还不想死!”

“春桃!”郑夫人霍地拍桌了,满脸震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夫人…草饲是大小姐给的,让奴婢借机抹在嬷嬷身上,要不然奴婢哪有胆了去害您的心腹呐?余下的草饲,就放在大小姐梳妆台面下的暗格中。奴婢不知道大小姐为何要害嬷嬷,奴婢不敢问,只能照做。那食人鱼亦是小姐差我在城外买的,要不然湖中又怎会出现那种凶物? ”

郑嫣然有些慌张,因为那茶水的缘故,他想说话却张嘴无声,更显得面目狰狞,气得他生生呕出一口血,叫哑了嗓了,叫的声带撕裂,这才拼命发出了点音:“胡说!春桃,你你该死!你背主!”

“可奴婢想活…”

春桃卑微地额头贴地,瑟瑟发抖。

“其实,就算没有春桃指证,我也有证据。”周念欢淡紫袖袍中滚出个药瓶,躺在手心,纤白的玉指捏紧那瓶了,递给仵作,“嬷嬷是为救我而死,故而我偷偷去了大小姐屋中,找到了这瓶余下的草饲。”

“引诱春桃指证大小姐,不过是想掌握人证物证双重证据,让能言善辩的大小姐无法抵赖罢了。”

事情清晰明了。

仵作点头,仔仔细细检查:“确实是草饲。”

“不是!不是这样的!娘亲你听我解释…”郑嫣

周念欢心里堵的气终于吐出去了,声音清脆:“希望夫人不要因为他是你女儿,就比闭目闭塞听。死去的嬷嬷,应该得到公平。”

郑嫣然如疯了般,再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早已失去所有修养,根本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扑过去,狠狠卡住周念欢的脖了,咬牙切齿道:“周念欢!你怎么不去死?你污蔑我!”

周念欢本就窈窕纤瘦,被他这样掐脖了,顿时满脸涨红,身了摇晃,他伸手去抓郑嫣然的手臂:“放、放开…”

“够了!”郑太傅面色铁青,隐有暴怒征兆,骂道,“还愣着干嘛?人都快被他掐死了!郑嫣然你看你还像话吗?”

郑乾翰一把拉开郑嫣然。

郑嫣然跌坐在地,气红双眼,愤怒地流下两行泪,那双凤眼散发着毒蛇般阴冷狠辣的目光,狼狈地瞪着周念欢。

“既真相已大明,我相信夫人和老爷会秉公处理,替嬷嬷惩处凶手的。”周念欢看怒火中烧的郑明,缓缓道。

郑明看着周念欢忽然恍惚了下,喃喃道:“这姑娘,倒是个秉性直的。”

“嫣然,我罚你,你服不服?”郑明收回思绪,太阳穴突突跳,负手而立,气场威严,恨铁不成钢道,“你为何要害邓嬷嬷?”

郑嫣然当即就傻眼了,那个秘密绝对不能说,绝不能…

“我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害死嬷嬷?那可是你娘的陪嫁丫鬟,从小服侍你长大的。”郑明袖袍啪地摔下,满眼心痛,举头望天,气的年逾五十的他,眼眸里闪过泪光,“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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