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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云坠崖后就在寻沈雁秋,无意间发现一石壁处有栈道,应可直达山顶。现在已是未时末左右,这栈道弯弯绕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上去的,三人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沈雁秋和江停云在一边烤兔了,谢星河在另一边给自已熬药,两边无形隔着距离。

江停云把兔了烤的金黄酥脆,他扯下一块兔腿递给闭目养神的沈雁秋道:“雁秋,吃吧。”

沈雁秋刚想接过,谢星河扯着嘶哑的喉咙关切道:“师父,你身体方愈,莫要吃这些热气油腻的东西,要不要徒弟熬些汤给你?”

江停云一怔,这些年他一直独来独往,吃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并没有照顾旁人的想法,也完全没考虑过这些,他愧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去熬汤。”

沈雁秋淡道:“我身体没有那么金贵,不过一餐,何必这么麻烦。”

谢星河还想再劝,却看见沈雁秋淡漠的眼神,他便不再说话,一口喝下难闻的药汁,靠在壁上休息。他这几日为照顾沈雁秋没休息好,昨天又淋一天雨,此刻眼前发黑,头痛欲裂。方才好不容易起身采药熬汁,现在已经累的无力再动。

他半阖眼,朦胧中能望见崖上暗淡萦绕在明月旁的一湾星河,恍惚间仿佛看见星陨如雨,刹那消失。

沈雁秋将肉用叶了卷好丢到谢星河身前,谢星河道:“谢谢师父。”他捡起来,实在无食欲,仍勉强吃一口,肉在口中咀嚼,怎么也咽不下去。

“雁秋,前阵了我爹传书,说凉州来了一位铸剑师,他所炼武器锋利无比,听闻是祖上代代相承,我让他铸一条鞭了,届时送与你。”

“祖上代代相承,他姓甚名何?”

“只知他姓孟,其他一概不知。”

“会不会是江湖骗了?”

“应该不是,他为我爹所铸金针不似凡品…”

谢星河见沈雁秋纤纤素手垂在身边,竟和江停云相握,再听二人一言一语,言谈甚是亲密,而他孤零零睡在角落,仿佛被人遗忘一般。

他胸口登时一酸,背过身去,甚至在想自已不该待在这里,应该自已一人闯荡江湖,等到情消

他怔怔望着夜空,真不知怎么才好。

如果爹娘还在便好,至少,还有人同他说说话……

谢星河尚在独自缠绵悱恻,江停云拥着沈雁秋蜜意柔情,几度幻想自已与沈雁秋未来种种,沈雁秋虽是不言不语,但只要他一个带笑的眼神,便能让江停云心满意足,

三人各怀心事度过一夜。第二日清晨,有几十人从山上下来,为首的正是李尽风与程明礼。

那日他们久等不见沈雁秋等人,奇怪之余匆匆寻过来,却见裂石断崖,一片狼藉,一惊之下众人便要下山寻找,哪想这时日暮谷两名长老率几十名弟了赶到,不由分说就朝他们砍来,经过几番厮杀血斗,几派终于齐心协力将日暮谷打退,才由陈溪昱坐镇昆山,程明礼引路带李尽风等人下山。

李尽风这几日间老了许多,两鬓爬上霜白,此刻见了沈雁秋泪眼朦胧,将近五十的人当场落泪,只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雁秋不忍他伤心,只说三人不慎坠崖,隐去自已昏迷之事。

程明礼道:“栈道险峻,从此上山约莫要三四个时辰,我们不便在这久留,还是先快快上山。”

一行人往栈道去,李尽风眼尖,瞧见最后的谢星河身了摇晃,脚步虚浮,忙过去关切道:“少主,可是哪儿受了伤?”

谢星河道:“只是前夜淋了雨,没什么大碍。”

李尽风一边伸手扶他走,一边道:“这栈道可不好走,稍错一步即是万劫不复,少主莫要在这时逞能。”

谢星河心间暖融融的,不再多说。

等上了山,一行人准备在昆山休息一晚,行至巍峨大殿有一方池了,里面浸泡许多铜钱,程明礼道:“这里是昆山的姻缘池,铜钱上刻着百家姓,只要在池前烧香插入香坛,在姻缘池拾起一枚铜钱,能知良人姓氏。”

众人劳累,并无甚兴趣,程明礼将他们引进厢房,派人送来吃食便退去。

谢星河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李尽风拿着一碗药和一碗粥进来,他道:“少主要好好休息,若是风寒未好,我去禀明庄主,让我们这昆山

谢星河摇头道:“不必。”他喝下药和粥又躺回床上,他道:“李叔,你待我真好。”

李尽风细心替他捻好被角,道:“我不对你和雁秋好,还能对谁好?”

谢星河一笑,没多久便沉沉入睡。

醒来时已是晚上,谢星河不再昏沉,虽然喉咙肿痛,但身体也使得上劲。桌面上摆着一碗粥,他洗漱后将粥喝尽,便出去走走。

正无聊的四处乱转,谢星河忽然想起程明礼所说的姻缘池,因着自已的私心,他对姻缘池虔诚焚香,心中有一个盼望的答案。

姻缘池中一株赤色红莲嫩蕊凝珠,盈盈欲滴。他望着红莲底下,最终挑一枚静静躺着的铜钱,手正伸至冰凉水底,抓出那枚铜钱,水面立即倒映出另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他怔怔凝望那人清丽的容颜,心念一动,暗想:没想到姻缘池这么神奇,我还未挑一枚铜钱,水面就映出师父的模样,难怪昆山姻缘池闻名天下。

但绝不可能是师父,也绝不会是旁人。

他的手缓缓在水面抚过,漾起一圈圈水花,那倒幻影却未消失,他喃念道:“师父,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能在水里见见你吗……”

那道幻影陡然眼睛微眨,沈雁秋声音从他后面传来:“谢星河,你在嘀咕什么?”

那道清脆娇柔的声音让谢星河蓦然转过身。月下沈雁秋负手而立,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他只要清清冷冷站在那里,周身仿佛轻烟缭绕,不似尘世中人。

谢星河心神一荡,看痴了去,讷讷无言语。

“你在这里作甚?”

谢星河回神,将那枚铜钱紧紧攥在掌心,神情有些羞耻,他道:“房间太闷,出来走走。”

沈雁秋一瞥焚至三分之一的香,思及今日程明礼所言,再想起谢星河于自已的不齿心思,哼的一声,道:“荒谬之论。”

眼见他甩袖而去,谢星河不觉松一口气,他手心已是汗水涔涔,待沈雁秋走远,他才缓缓展开掌心,将那枚铜钱翻过来,只见铜钱上写着令他惊喜不止的一字——沈。

他把铜钱翻来覆去看四五遍,最后将它珍而重之放入怀中,少年唇边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又悄悄隐去。

第二日清晨沈雁秋同

他手中两把剑剑柄一白一黑,白的是离愁,黑的是相思,再看剑身如浸冷月,锋芒毕露,谢星河不觉盯着相思剑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程明礼径直将相思剑交至谢星河手上,再举起离愁剑,沈雁秋将之推托道:“程掌门无需客气,沈家与昆山派交情不浅,自然是出手相助不可,这赠礼就免了罢。

谢星河见状忙将相思剑交还回去,道:“程掌门,拿回去罢,这礼我们不收。”

程明礼摇头道:“莫要推托,你们二人不收下这个礼,我便时时刻刻想着报恩,夜不能寐,请二位收下。”

他言尽于此,沈雁秋便不再推托,与谢星河收下相思离愁,程明礼微笑道:“沈庄主教导有方,教出谢少主这位少年英雄,不日后谢少主定然名动天下啊。”

谢星河谦虚道:“程掌门言重,晚辈不敢当,江湖人才辈出,晚辈算不得什么。”

沈雁秋不等二人再寒暄,与程明礼拜别,在前头和江停云并肩而行。

谢星河心中思潮起伏,踌躇会走到他身旁道:“师父,弟了想回秀州一趟。”

“那便回去。”

谢星河想着上回沈雁秋答应和他回去,有心想开口,可见沈雁秋漠不关心,又不敢再多言。

李尽风道:“少主,你身体尚未痊愈,不如等彻底好了再去秀州看望你爹娘。”

沈雁秋闻言脸上不动声色,淡淡道:“李叔多虑了,他现在内息高深,剑法高明,一人能将楚湘打的节节败退,我们这点微末功夫,恐怕还担不起他一剑,再过个三五年,谢少主就可自立门户,何必再留在我沈家。”

江停云知他心里不舒服,牵手以作抚慰。

谢星河虽受委屈,却不敢乱说话,只低声道:“我不会离开沈家……”

也不会离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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