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是饱满多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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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想我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克拉拉把苹果重新放回金字塔尖，手像被烫到立刻缩进衣兜，无所适从的紧紧的绞着，僵硬又紧张。

她只希望这个人不要再把她送回神殿，但与此同时她也在猜测这到底是谁？手部特征并不像圣殿骑士那样有着明显的训练痕迹，更像是经常翻书的手，指腹上粘有轻微的碳渍。

克拉拉不敢转过身，现在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如果谁先动了，那可能事情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

温柔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吐吸轻搔额头顶端的绒发。

克拉拉觉得这声音有安抚镇静的作用，至少她忍住了，没有在对方说完这句后直接跳窗逃跑。

并没有危险或者是抓捕她的意味，更像是餐桌上顺便问一句面包上要涂黄油还是花生酱那么简单随意。

“我现在手上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先生…”

克拉拉勉强的伸出双手，甚至把衣兜翻出来正准备转身给对方看。

但他轻易的，但动作绝对不算用力轻抵着克拉拉的肩，并没有让她第一时间转过身。

这位身分不明的先生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味，是从来都没闻到过，还十分独特的香味，更让克拉拉惊讶的是，这个气味竟然勾的她肚子又开始慢慢的走向饥饿…

“刚才呢…”

“啊…刚才的话…就是拿了个苹果…很抱歉…”

“我还吃了点其他的水果…真的是太饿了先生…我可以赔偿的！”

克拉拉不安的指向果盘底部消失明显的那几处缺口，见对方没接话，局促的手指拧在一起，她的直觉让她保持诚实。

但刚才她拿苹果明明对方都看见了啊，为什么还要问她一遍手上拿的是什么？这是什么奇怪又重复的问题？

“那你现在还饿吗？”

克拉拉正打算摇头，就听见他在屋内走动，然后咔嗒一声，是门被锁了！

克拉拉立刻警惕地盯着他，这是一位长相很普通无法辨别出年龄的神父，除了挺拔高大，气质十分独特以外，有很难让人记住的地方。

恶魔之城里美艳的恶魔们多的可以从红海绕到火山口，所以神父的样子既普通，还没有辨识度，让克拉拉看到他的脸生出了奇异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漆黑到无法抵达最深处。

就像是普通到让你永远记不住他的样子，见过他等于没见过，实在普通到太难以存放在记忆里了。

“陪我坐一会儿可以吗？”

真是礼貌而又克制的请求，不会让你觉得被冒犯，是一个难以拒绝的并且舒适的距离。

“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不要紧张。”

他给克拉拉沏了杯野莓茶，精致小巧的骨瓷，透亮的茶水冒着热气。

“为…为什么要关门？”

“或者你更希望邀请一位圣殿骑士加入？”

“没有的，啊谢谢您！”

克拉拉误会了这位通情达理的神父，他只是防止会有骑士突袭，过于紧张和疲惫的心情让她随时随地都能从树屋上随时跳下去，像一把莽撞而无用的弹弓，只会漫无目的的乱射一通。

“加奶吗？”

“嗯？哦哦要的，谢谢。”

神父让克拉拉坐在靠窗边的藤椅上，把茶递给她。

午后的一杯温热带着微风的莓果茶极大的缓解了克拉拉紧绷的神经。

第三秒对应着第三口，然后这杯可怜的茶就被小夜魔喝的一干二净，因为她真的太渴了。

“我…还可以来一点吗，您做的茶真是…”

克拉拉觉得自己太失礼了，两颊弥漫着因尴尬而出现的潮红，神父并不介意，又帮她从茶壶里沏了一杯。

“我的名字是赛门，如果你更愿意称呼我为神父，就用你最舒服的称呼就好。”

“我是蕾尼.克拉拉，他们都叫我克拉拉，您怎么称呼我都行。”

这次克拉拉小口抿着可爱小巧的茶杯边缘，一点点像是小狗喝水那样，舔一点茶水，就放下杯子，礼貌的注视着面前坐在桌案前的神父。

桌案看上去是橡木做的，上面雕刻着神在人类的事迹中的浮雕，桌面上很干净，只有一本翻开的书，和在墨水瓶里插着的羽毛笔。

黑发黑眼的年轻神父低头在书写着什么，虽然长相普通，但下颚线条锋利流畅，别有一番滋味。

“好的克拉拉，能请你在一直盯着我看的时间里，辛苦你帮我把那只红苹果…拿过来给我一下吗？”

他微微侧头对着小夜魔笑了笑，真是一个会蛊惑人心的笑容。

当克拉拉的手再次触碰到苹果的时候，心底蹿上一种难以言喻奇异的感觉。

苹果长得饱满多汁，如果咬下去应该会有甜蜜的汁液从唇齿间溢出来，克拉拉舔舔嘴唇，把苹果递给神父。

克拉拉以为神父是要吃苹果的，但只见他把苹果放在阳光最盛的窗棂上，就只是放在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他又继续往书上写着什么。

这真是有意思，难道苹果也是需要晒太阳？在吃掉它之前，还要接受一下阳光的洗礼？

“圣殿正在全力搜捕一只逃跑的夜魔，她杀了圣殿的骑士，你…”

神父的话还没说完，克拉拉脑子已经炸开了，她没有杀圣殿的骑士，他们明明只是因为失去圣力而昏倒，为什么会？！

“我没有杀他们！！！”

急于自证的心情，口无遮拦之后克拉拉惊叫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她脚底踩了弹簧一样蹭的蹦起来，忐忑迫切又凶狠的盯着神父，那股危险的拉力感又回来了，只看是哪一边先崩掉。

“我只是…”

“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你没有杀他们，我看到了。”

说到这，那种蛊惑人心的温柔的笑又出现在神父的脸上，“我在圣殿里做完祷告，就遇到你了，然后就跟着你来了这，好奇你想干什么。”

“啊…那…真是太好了…”

克拉拉脱力的瘫坐回藤椅，避开神父的目光去看窗棂上的那只苹果，它总能吸引她的视线。

她说不清为什么现在有脊背发凉的感觉，但是她不想再对视神父的目光。

“他们…我是说骑士们为什么被杀？谁杀了他们？就在他们昏倒之后…”

这个消息让克拉拉心底发沉，她很自责，在那些骑士晕倒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被别人杀了…

“应该是圣殿的异端，教皇已全线封锁圣殿。”

“那我该怎么办？”

克拉拉下意识的朝窗口外隐蔽的望去，站在高处能看见远方圣殿的中枢外大批的骑士已经倾涌而出，迅速的封锁在每一个进出口，连大脑地图中仅有的一个不被察觉的出口也被堵住。

忽然身后的神父伸手捋了捋克拉拉那从辫子上散落遮住她眉毛的头发。

“别那么紧张，只是一片花瓣。”

神父摊开手掌，上面是从她头发上拿下的一片细碎的白色花瓣。

神父的触碰让克拉拉全身僵硬，她非常不习惯在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些自然的触碰，这样的动作让她本能的有些瑟缩，脸也因为窘迫而微微泛红。

他笑了，弯腰把苹果放进克拉拉的衣兜，然后继续刚才有些懒洋洋的姿态坐回桌案前。

“我想我该走了，谢谢您的款待，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在这里停留太久，会给您造成麻烦的。”

克拉拉沉默了一会儿，神父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反应，依旧在书上写着什么，白色的鹅毛笔真的很漂亮，在阳光里，轻盈的羽毛浮动着空中灰尘。

她往门口走去，手抬起来按在了门把手上。

“看来你更愿意被□□刺成筛子。”

“如果我有办法，你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

神父笑着，漆黑的双眸点亮了普通乏味的脸，让克拉拉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我非常愿意，谢谢您，哦天…谢谢！”

神父从一开始就没有问克拉拉任何事情，唯一的也是只知道她的名字，克拉拉非常感谢神父能给她这样安全的空间，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能把你送回恶魔之城，避开圣殿的追踪，你都不需要担心。”

“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我曾经在一位美丽的女夜魔身上看见过，那位夫人很美丽，一直居住在恶魔城，你应该是她的孩子。”

克拉拉惊讶神父观察敏锐，她的项链一直藏在衣服下面，从来没拿出过，但又有些轻微的抵触，她不希望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又要去什么地方，而且还是那么轻易的就看出她是谁。

“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那么我感到很抱歉。”

神父很诚恳，把书合上，与此同时他看了眼外面混乱的情形，又把窗户的百叶窗给关上了，屋内的光线一下暗沉下来。

“没事的…您继续说。”

“但是就在刚才，我也遇到了一个小情况，想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交换的条件，你如果想的话，可以随时拒绝我。”

“不，不是的，我很愿意帮忙，如果真的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请您告诉我。”

要带克拉拉逃出圣殿，神父会面临巨大的风险，克拉拉没有什么能回报给他的，仅仅是帮忙，就算是很难的事，克拉拉也会尽力去做。

神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漆黑的眼注视着克拉拉，在百叶窗投下光晕的一侧，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