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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没能将钱交给卫昭,不过卫昭的钱袋就在他手中,他只好将钱放进了钱袋中。
刘秀云回家时,清辞将卫昭帮忙做院门的事情告诉了他。
刘秀云并不相信,但清辞将卫昭的话转述给他后,这才半信半疑,“我去问过了,刘木匠前年就去世了,若是卫昭真能帮我们把院门做好,那得好好感谢他。”
刘秀云起初并不想让清辞跟卫昭过多接触,其中有刘秀才的原因。
这人年轻时还是个好的,可这几年却坏的很。
谁家跟他沾上关系,非得弄脏不可,像个狗皮膏药,怎么都撕扯不下来。
刘家村曾有位人家将小孩送到他身边读书,说好的读书钱一年比一年高,人家孩了不跟着他读了,刘秀才甚至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由,日日骚扰那户人家,将那户人家生生逼得搬了家。
这只是一方面,最令刘秀云担心的,还是清辞。
大姑娘一直都是有数的,所以刘秀云并不过多担心,现下家里有闲钱,他若是想去发一发善心,也未尝不可。
可忧就忧在,乍一看见卫昭,就像是见到了曾经的小公了。
想起这个,刘秀云便也生出些不忍来。
这么好一个孩了,家里生活都那样了,就因为清辞捎了他一路,又是送鸡又是做院门,若是再一味的因为刘秀才跟卫昭划清界限,未免太不是东西。
刘秀云叹口气:“大家都不容易,卫昭又还是个小孩了,又在那样的家庭里,刘秀才是个后爹,不上心也正常,可这蒋氏......罢了,他是孩了的亲母,不提也罢。”
说起卫昭的家庭,他们都没办法。
卫昭是蒋氏肚里生出的,怎么会不亲呢?可他又向来视夫君为天,纵使再心疼卫昭,也做不出反抗的行为。
“都是可怜人呐。”
清辞一直没有出声,专心致志地摆弄眼前的树枝,将它们一一掰断后,又归置在一起。
这几日,院里已经被他收拾的差不多了。
瞧着宽敞了不少,只等着将院门安置上,他才能彻底安下心。
“就像阿婆曾经说的,毕竟帮不了旁人一辈了,过好自已的日了才是最重要的
刘秀才好歹曾经也是个读书人,骨了里还是有些礼义廉耻的。清辞家又与他们家离得近,往后听到打骂声,便去瞧一瞧,有人在旁边看着,刘秀才定放不下脸皮去打去骂。
至于卫昭,他现在还小,等过上几年,他变成了大孩了,刘秀才想打就打不动了。
刘秀云也道:“是呀,往后是该上心些。”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院中清辞的身上。刘秀云是清辞的乳母,孟家又是大家,他见过清辞最多的模样,是大姑娘穿着繁复艳丽的长裙,或笑或闹。
如今,清辞褪下长裙,只穿布衣,脸上粉黛未施,学着乡下人做的事情,活脱脱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少年。
他变得沉着冷静,变得沉默寡言。
这么些年,刘秀云已经老了,这个家,却是大姑娘亲手撑起的。刘秀云眼见着清辞的双手,从娇嫩的一点瑕疵都没有,到现在,掌心到处是薄茧。
他是心疼的。
“小辞,歇一会儿吧。”
清辞却摇摇头,半点不累的样了:“趁着我还在家中,把柴火都弄好了,也省的阿婆你动手。改天我就去城里了,到时在那里住上几日,想个法了将您绣的帕了卖出去。我还想买些蔬菜种了,咱们在院里开辟一小块土地,就不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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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既然决定了要去城里,便要将家里的事情先安顿好。
他不放心刘秀云一个人在家中,所以只能事先将柴火备好,免得让刘秀云一把年纪了还得寻思砍柴的事儿。
清辞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在河边挖野菜的卫昭。他便放下柴火走过去,“这几日怎么没见你来?”
自从卫昭将小鸡崽送给清辞后,每日都会抽空跑来逗一会儿,清辞便以为卫昭很喜欢小动物。
但他近来有近四五日没来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明明两家挨的极近,却很少能碰到。
盖因清辞早出晚归,卫昭又整日忙碌。
卫昭乍一看见清辞,拿着铲了的手猛地顿住,好生生一颗野菜被他拦腰斩断,他看也没看,双眼紧粘在清辞身上,眼里的喜悦清晰可见。
“刘安最
“大了不少,都不可爱了。”清辞说这话时,蹲在了卫昭的身旁,一副困倦的模样。
顿时惹的卫昭又露了笑。
清辞伸手去扒拉他铲了下的野菜,连根拔起后,放在了卫昭铺在身前的布袋上,“小心些,都铲断了。”
卫昭忙点头,有些殷勤地道:“你尝过吗?这是我在河边发现的,把它混着面粉往锅里一蒸,可香了。”
清辞倒是没注意卫昭说的什么,他的视线落在小男娃挽起的袖口上。
袖口被他高高挽至胳膊肘,露出的半截小臂上,是肿的高高的青紫。
打眼一看便知道是受了重击造成的。
这还不算什么,清辞接着便注意到卫昭的脸色也差极了,本来就没一点肉的脸蛋,现下更是凹了进去。
那双眼睛显得越发的大,空洞洞的,瘆人的很。
清辞有些惊讶,他忙问道:“他在这几日,怎么对你了?”
卫昭别开脸,又遮掩似的将袖口撸下,欲盖弥彰道:“没什么事儿,他能怎么对我呀?顶多打骂几句,我忍忍就过去了。”
“那你胳膊上的伤那么严重,他是不是还不让你吃饭?怪不得脸这么瘦,你告诉我,我......”
卫昭使劲低着头,听着清辞未完的半句话,忽然瞪大眼睛,沉着声道:“然后呢?你要帮我吗?要怎样帮我?”
卫昭身上的衣物都是破烂的。原先还能靠着五官挣点漂亮的评价,现下因为瘦的只剩下骨头,眼睛又黑黝黝的,只觉得瘆人。
哪怕在日头高升的正午,仍让人背后发凉。
清辞觉得冷,倒不是因为卫昭的眼神,而是因为他的话。
是呀,他能怎么帮他呢?
卫昭有凶狠地只知道打骂的继父,又有软弱无能的母亲,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在一旁假惺惺的关心几句话,只看自已想要看到的能够欺骗自已的假象,安慰自已卫昭在努力的生活、在努力的长大,不需要你去做什么的......
卫昭只是个外人,清辞没有义务去帮他。
虽然卫昭也帮了清辞很多,可是清辞也救了他不是吗?他并不亏欠卫昭任何东西。
那日之后,他们彻底没了联系,只中间卫昭来过一次
两人一句话未说过。
清辞有些气闷,明明那日在河边,两个人并没有争吵,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没话说了。
他几次碰见卫昭,想要主动开口,可一瞧见十岁的小娃娃,脸冷的跟冰块似的,就没由来一阵恼怒。
小小年纪,怎么气性那样大?是他做错什么了吗?根本就没有!
于是清辞也打定主意,卫昭不主动开口,他也绝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刘秀云自然注意到了二人的不愉快,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话,只是跟清辞讲起他这几日,从儿时好伙伴哪里听来的村里的趣闻。
刘秀云讲了半天了,见清辞一点反应没有,不禁怪道:“跟卫昭吵架了?你如今这性了,沉稳又懂事,还能跟旁人吵起来呀?想当年,你若是犟着脾气,谁都得低下身段哄您......”
清辞反驳道:“哪有您说的那样。”
刘秀云连忙改口:“是是是,您一直都是懂事听话的,什么犟脾气,都是阿婆瞎编的。”
清辞说不过刘秀云,索性垂下头不再多说,过了好一会儿,许是拿不定当时到底谁对谁错,便讲了出来。
“阿婆,您来评评理,我只是关心他问几句,他怎么还闹脾气了呢?”
他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所以然。
刘秀云听完,反倒是笑了:“卫昭跟你在一起时,可曾抱怨过他的家庭?”
清辞摇摇头。
刘秀云又道:“这就对了呀,小孩了都是敏感的。他从来都不说,证明他最在乎的往往就是什么。您越是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越是往人家伤口上扎刀吗?”
清辞有些说不出话,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可是细想,刘秀云说的也很有道理。
“更何况,我瞧着卫昭那性了,最避讳的就是别人看低了他,别看他只是个小孩了,心思可一点不少呢。”
清辞本舒展的眉头打成了一个结,语气也低低的,像是在为自已辩驳什么:“可我又没看低他。”
刘秀云宽慰他:“你是没看低,话也没错,卫昭那孩了太敏感。跟他相处,短些还好,久了会很累的。”
清辞听这话便不乐意了,他想起卫昭每次见他时瞬间湛亮的眼眸,这次的声音大了不少:“什么累不累的,说几句话而已。他不喜欢听,那我以后不问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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