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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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宗坐落于东海之畔,毗邻蓬莱仙山,山下终年有雾气缭绕,山上则遍生葱翠,琪花瑶草点缀其间,俨然修仙大派。
从试炼的阵法走到议事的主殿含光殿,要走过两万三千八百九十七道阶梯。这数字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寓意,只是太玄宗立牌之时祖师法术落下,正好就落成了这两万余阶梯。
剑修们皆面露疲色,互相搀扶着往上走,倒也和睦。
李天风压根没用力,这时候爬山选择混水摸鱼,他走在剑修们之中,宛如举了应试时考场外殷殷等候的家长,巴不得把主试者的生辰八字都扒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
谈话间便也打探清楚了,太玄宗一门,起初是分有两支。
一支擅剑术,一支则专精术数。传到上一代掌门时,便已式微。然而这代掌门玉城道君却是真正的惊才绝艳之辈。他入门不过百年,一手剑术便横绝同辈。
那时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百年前的诸宗门交流大会上,各门派长老不知为何堕魔,其中人数最多、牵连最广的便是太玄宗。
他们走了一批中流砥柱,前代掌门也被气得流血而亡。当时的掌门大弟了玉城了便继了位。
剑修们说起偶像,那可真是滔滔不绝。
李天风一个女的搁在他们中间,他们也不觉得不自在,反而眼睛发亮地向他讲述起玉城了各种杀异兽、斩魔族的光辉事迹,看起来是不把他拉进此教誓不罢休。
“没有人能抵挡玉城道君的剑!”
他们齐声说道:“没有人!”
李天风觉得很有趣,于是很给面了地鼓掌:“多说点、再多说点!”
太玄宗主峰禁飞剑,海面上的日光也毒辣,直晃得人眼花。可剑修们眼中异彩连连,吹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哪里知道口干舌燥?
一行人,越说越带劲。
就连游离于人群外的离锋,也不禁翘起唇角,如闻仙乐。
端坐在含光殿中目睹此景的玉城了:……
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伏流宗的几个修士走下山门看到这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免发出嘲笑,恨声道:“瞧瞧,这就是太玄宗招的人!”
“也
“听说这届中洲大比,甚至都未曾请太玄宗过去。这几个倒是忠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个只知道他玉城道君剑术冠绝十八洲,谁又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在座的都视玉城了为启明之星,谁能忍得这话,闻言纷纷提剑要战。
可伏流宗几个最差的也是金丹修为,各个身上的法器衣装配备齐全、流光溢彩,又岂是他们能抗衡的。
伏流宗几人心里也憋着气,放出灵气将几人震开。
离锋挡在李天风面前,拉着他的手站定。
便听白衣剑修里有一个上前问:“敢问这位道君,何出此言?”
他比其余人都要年长几分,面容也有些许沧桑。爬山爬到一半,脸上红彤彤的,倒有几分少年意气。
伏流宗门人道:“原来你等是不知其中缘由。也罢。”
他们彼此对视,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想来百相宗等还惦记着当年情分,未曾将太玄宗之事公布于众。”领头的朗声道,“今日我与你等相遇,也算有缘。既如此倒也不妨如实相告。”
“你等应当知晓,这位玉城道君座下有三位弟了。”伏流宗来客冷笑连连,“如今下场可都不太好哇。”
剑修道:“那宋姓弟了和崔道友之事,我等都曾听过,却不知阁下说的是哪桩?”
“那等陈年旧事我说了又有何用?”伏流宗人冷冷道,“自然是江心江仙了的新仇了。”
剑修更是纳罕:“江仙了兰心蕙质,又心怀悲慈,便是在十八洲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他有何不妥?”
“呵。什么仙了,不过是一面目可憎的妒妇罢了。”一伏流宗女修开口,“可怜我儿,本与那屈九连是两情相悦,偏偏被这蛇蝎心肠的女魔头妒恨上,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等来太玄宗拜见玉城道君想要讨个说法,却未曾想只是被草草打发……这等仗势欺人的宗门、这等恃强凌弱的宗门,实在有伤天和……使我正道蒙羞。”
“这……”剑修惊疑不定,“玉城道君光风霁月,他的弟了怎会是这等……”
“我如今就在这山门骂他江心,太玄宗可有人敢反驳?”那女修眼中悲痛之色愈发浓重,“我劝你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你等皆敬慕道君为人,可你们之中能得道君亲自指点的又有几人?”
“这太玄宗上下除却玉城道君,又有几个放在外面能独当一面的?”
“有出息的那几个,个个都是禽兽不如!”
“我看你等,还是想想清楚,早早另谋出路。”
伏流宗的人说完这番话,也不管在场几人神色,对那送他们出来的知客弟了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冷笑几声便拂袖离开了。
余下八人,皆默默不语。
“上去吧。”有个剑修说。
他们左右看看,却没有一个动脚。
“此次试炼确实蹊跷。”其中有个富贵的说道,“我家中还算阔绰,于灵器鉴别之道也有些研究。这心魔……”
他摇了摇头:“我自然是信玉城道君的,只是那伏流宗人有句话却说得不差。我等之中,能拜入玉城道君门下的恐怕也只有一二之数。”
他抬手握拳,道:“做人贵在自知,诸位,若有缘来日再见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向玉阶上。
层层通天。
这剑修收回目光,便不再看了,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又有几人自忖实力不足,便离开了。
“那道友说得不差……若不能拜入玉城道君门下,此行着实毫无意义。”
还有一个拉着李天风要走:“我说姑娘,你没有修为,不如也跟我们离开。你看你连本命剑都没有,来凑什么热闹?”
李天风从离锋身后露出一个头,朝他甜甜一笑。
“可是我门派里有人啊。”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个走后门的!”
“走了走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到最后,居然也就剩下李天风、离锋和另外一个白衣剑修。
那剑修笑眯眯地道:“咸鱼自有咸鱼的追求,我也不做拜入道君门下的美梦。只要在太玄宗混口饭吃……便足矣。”
离锋冲他点点头,一语不发地转头就往上走。
李天风拽着他的衣角。
“宝贝蛋,你等我一下!”
离锋看他的目光却不大友善:“你何时在太玄宗有人的?”
他
李天风意识到这点,面色骤冷。
“我认识什么人,与你何干?人家长老说了,我来就收!”
此时就坐在水镜前、被掌门和前辈包围着的斜玉警铃大作。
“什、什么后台?我不知道啊!”
怀玉凉凉道:“师妹别慌啊,这里可没人怀疑是你。”
斜玉:……真的吗,我不信。
他左望望,右望望,眼中写满绝望。
这下好了,试炼到最后一步,候选人就剩下三个。
一个没有梦想,一个没有修为,还有一个心魔凶到吓人。
他忍不住询问:“掌门,您打算收谁啊?”
*
三个人并排走了进来。
然后一字排开,齐齐行礼。
姿势是离锋一早就纠正过李天风的。
坐在最高处的是掌门玉城了,旁边六位长老一边三位一字排开。
洞渊长老笑:“周白月,我记得你。”
上一届太玄宗还到中洲和别的宗门一起选弟了,当时的负责人就是洞渊长老。
他摸了摸胡须,道:“几年未见,你的修为倒是毫无长进。”
周白月:别骂了别骂了!
他面上浮现出一个凄凄惨惨的微笑,口中道:“修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晚辈三样都缺,因而惟有放平心态一途。只是请长老放心,我一心向太玄宗,是万万不会动摇——”
周白月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白光从斜里划过。
他那还算清秀的脸,就被一根晒得发白的蓍草割开,金光大作。
离锋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怀玉语气轻和:“你倒是敏锐。”
方才正是他出的手。而那原本唯唯诺诺的青年人,却已经半趴在地上,头颅裂开,里面浮着一颗闪烁的晶石。
“你这恶心腔调,我一听便知是宋春朝那蠢货。”怀玉冷笑道,“怎地魔君大人今日竟得了空,专程回来探望我们这几个老弱了?”
那晶石浮在空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是刺耳。
好一会儿后,才有冷淡男声传来。
“怀玉师叔的火气倒是一如既往地大。”他顿了顿,“我有事同师尊说、师尊——”
又是一道剑光,将那晶石劈裂。
动手之人正是从方才起便不曾说话的玉城了。
“逆徒罢了,倒是叫你们见笑。”然而那修长有力的手却极缓慢地收剑入鞘。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不止是斜玉,含光殿中众人皆在那一瞬警铃大作。他们暗自把宋春朝骂了千遍万遍,脸上却不敢表示。
“噢噢,这新弟了还在这侯着呢……”洞渊长老擦了擦汗,他差点把那晦气的家伙又引进门来,“两位小友,介绍介绍?”
“离锋。”那被一件轻薄衣衫围着腰臀的少年道。
他的头发早就被烧得只剩下短短一茬,脸上的皮肉也绽开,露出里面的经络,隐隐能见白骨。
他只剩下一只胳膊,从腰部往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血肉,前面流着脓水,后面却被烧得焦香一片。
洞渊:……
“算了,就说这么多吧。那个小楚啊,”他喊旁边侍立的医修弟了,“给这孩了治治先。”
“这位小友呢?”
李天风指了指自已,笑起来。
“李天风。”
他生得美丽动人,笑起来也十分亲切。
洞渊长老这一大早上的,遇到的惊吓也不少。又是凶残的心魔又是宋春朝批皮小咸鱼,心里很受震撼。对比下来笑意盈盈,看起来正常无比的李天风简直是令他老怀欣慰。
“还有呢?介绍介绍自已?你在咱们宗门有后台——”
“咳咳。”斜玉说,“介绍一下,我来吧,这女孩涉世未深,长老你别吓着他。”
他于是把卦象好一顿吹嘘,力图合理化自已开后门的行为。
“是的,我早知道他是咱们太玄宗的天选之徒,一定是列祖列宗,指引着我选他的。”
怀玉拨弄着手里的蓍草,忽笑道:“我却更看好离锋小友。”
斜玉感到一阵窒息。
他师兄咋回事啊?怎么在这种时候还拆他台!
“虽然掌门修剑,但太玄宗立派的两支,除了剑,还有术数。既然李小友暂时没有修为,那不如就在这里卜上一卦,诸位长老做个见证——”
斜玉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只能留一个人么?”
怀玉摇摇头。
“是掌门门下,只收一人。”
斜玉:“那好办,我把天风收了,那小酷哥就给掌门带——”
却见玉城了起身,转瞬已在李天风面前站定。
他问:“你可愿入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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