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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是未时,这午时都未到,并不能太早赴会。
由此,田昌意不改来路,照常往朝露殿的方向走去。经过半月的修缮,朝露殿的正殿呈现出来的模样已和当时无差,但朱漆新干,公主目夷要再搬进去,还得些时日。
可能在外人看来,已有了实封的田昌意并不适合再被简单看作是公主目夷的一个贴身侍卫,但安平君的章服穿在身上,田昌意还是怎么感觉怎么就不舒服,这一到安歇处,还是换了往常的侍卫服,再往日晞阁去。
和去时的精神抖擞不同,再到日晞阁内室,田昌意发现公主目夷这大白天的,竟然睡下了——卧榻方向的帷幔尽数放了下来。
内室里隔着不远,那只乌云盖雪的小猫儿正在田昌意的前路横卧,吐着舌头舔舐粉红色的肉掌,表情懒懒的。似乎是没有主人爱抚,是到她这里来发泄不满的。
不过,田昌意自这只猫儿来到朝露殿伊始,就从未触碰过对方。于是,直行的路是被挡了,田昌意停了一步,直接往右走了两步,再往前,但这猫儿也像是成了精,一看田昌意的举动,那卧也不卧,躺也不躺,赶紧起身,在田昌意再迈步时,一下子把自己身子滑扑到田昌意的脚下,还幸亏田昌意收脚快,不然这一脚下去可不得了。但就是到这儿,田昌意也没多想,她再往右……这足悬半空,其下还是猫儿乌云盖雪的脊背,田昌意就不得不认为这只猫是在故意和她作对了。
再往左,结果也是一样。
看着猫儿,田昌意也不知道这只猫听不听得懂,她道:“虽然我是不想这么做,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
再次足悬半空之时,田昌意看也不看那猫,本来是平常跨度的一步被她延展了些许,然后直接越过猫儿,一步跨了过去。
本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但跨步过去没多久,田昌意就感觉到了不对,视线往下,结果是她那后跟过来的左腿已经成了猫爬的柱子。小猫儿扒着她的裤子,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想她再前进半步。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往常也不见这只猫对自己这么有意见。
正待田昌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自内室外恰是进来一个人,便是一直照看这只猫的祭师,亦是上回给田昌意送信的蒙面人。从李德口中,田昌意知晓这人是叫做黄邵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一切尽是在不言中,黄邵就明白了个中情况,他首先告罪:“方才给公主殿下送了些药草来,这一时情急,身上的味儿重,恐怕是坏了猫鼻子。不过这小猫儿少有如此玩心重的,看样子,安平君大人您还是很得它欢心的。”
猫的欢心,田昌意倒是不感兴趣,但她是从黄邵的口中听到了一点令人在意的东西:“药草?”
公主目夷不是说她毋需医治的么?怎么还要药草的?
黄邵继续道:“昨夜发热是好了,但是损坏了睡眠,公主殿下是特地托在下去弄些宁神安眠的药草来,也好趁着这大好日光,补足昨夜睡眠。”
“的确今早是醒的过早了,应当是没有好好睡。但能让自己大白天这么睡,可不像是她本人的作风。”田昌意若有所思后,走近公主目夷的卧榻,虽然那猫还在腿上,也不妨碍她正常行走,揭开帷幔,看到公主目夷熟睡的那副样子,田昌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会睡的那么沉,怎么还会需要药草来宁神呢?如果公主殿下她没有特地嘱咐你,你不用这么提防我不让我知道。”
“……”黄邵依旧面不改色,不过语句中所蕴含的意思已然是变了,“药草之事是不假,不过公主殿下让在下找的药草不是宁神安眠用的,而是提神,以助开朗用的。”
“那可能都不是药草了,有这般功效的东西,我暂且只听说过那些金石之药,便是书中所说的寒食散类似。你也知这种东西是拿底子虚耗的,当时或是能精神一二,但必不能长久。”
“或许安平君大人您说得对,但现在如果出了问题,又何谈以后呢?”黄邵站在原地没有动,“昨夜是有您在,公主殿下不至于当街晕倒,但是万一有这样的情况,我们不能不防。”
“但之所以会这样,是公主没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我听说她在城楼那里等了好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一面是想早些见到您,但另一面,请您务必相信,公主殿下往常那样作为并不在少数,也不曾有这样坏的后果。”
“怎么这样听起来,你知道的公主的事情都要比我多?”
“可能这么说起来不是很合适,但是安平君大人。在下是在先王后尚在时,就陪在公主殿下身边了……如果说嫉妒,可不要把矛头瞄准在下。在下仅仅是因为王后的一饭之恩,才在这里的。”
“嫉妒?我应当还没有这样的情绪。”田昌意的回答充满了疑惑。
“啊,那就是单纯的疑问了,不过谁叫我们家的小公主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不喜欢直接说出来的呢。”黄邵轻笑一声,“这里也不打搅您和公主的相处了,看来这只小猫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就让在下将它抱走吧。”
“……”在黄邵走近来,要将猫儿抱走时,田昌意止住他的举动,随即道,“不用了。这样便好。”
“嗯?”
“公主殿下还在睡,我这恰好也需要个伴,它陪陪我,也好。”田昌意给出的理由颇为牵强。而她自己,在说出口的时候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说什么,只是说都说了,总不好再改口。
在黄邵还没接上话前,田昌意自己便是陷入了沉默。
田昌意还没仔细见过公主目夷睡着时的样子呢。每回的读书时间结束,公主目夷都是让她先回去,便是昨夜,也没时间瞧个清楚,自己就先睡着了,所以说,这还是就田昌意方面认识的五年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公主目夷的睡脸。
总觉得不能放任自己一个人在拥有着这样一张睡脸的公主目夷的室内。好像内心的某个地方会变得奇怪。
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啊?!她大概会无可避免地陷入回忆中,却是因为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什么都记不起来,继而陷入无尽的懊悔中吧?!
【既然不明白,就将这些替换成你可以明白的事去理解,再还是不明白……你也不用去想现如今你根本不可能明白的那些事】
想到了公主目夷早间说的这么一句话,不知道公主目夷是想要她明白什么,只是她原本不是什么喜欢多想的人……所以,就只会因为感到奇怪而得不出任何答案。
大概,会让猫儿留下,就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自从这只猫来了之后,公主目夷待她就不是以往全部的关注了,小东西可爱,她远远比不上。公主目夷会对着这只小猫说一些不会对自己拐弯抹角的话吗?
不到一年的寿命啊,现在看起来,能有半年就算不错了,如果公主目夷还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的话……理所应当会向自己发号施令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从这个世间消失么?一年的时间过得有多快,人的生命会有多脆弱……这都是田昌意清楚的事情,于是,就没法不在意了。
假如只是相处了一年也就还好,她本身也只是拥有保护公主目夷的责任,这人得了病要死,她又能怎么办?不过,谁叫公主目夷昨夜又和她说了那么多多余的话呢。
本来,田昌意这个人在来到齐国时,是认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那样不切实际的期望成真后,会认为不好应对,这也是正常的反应吧?!
总不能在那种时候,哭的很丢人,拉着人袖子说不要死吧……当初那位侍母去世时,自己的反应还是要有多平淡就有多平淡……
“安平君大人……”
突然发现有一只手掌在面前晃了好几下,这时,田昌意才发觉,她竟然当着黄邵的面走神了,走神也便罢了,竟然人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发觉,这在往常,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小小地吸了口气,田昌意摇头:“我好像是真的有些失血过多了。”
“嗯。”闻言后,黄邵也不戳穿,他点头道,“这午时将近,安平君大人也不要忘了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田昌意受了黄邵的好意,点点头。
其后,黄邵在扶门离开之时,回了下头:“早些日子,在下还只是相信公主殿下的眼光。倘若公主殿下欢喜您,咱们这做下属的,也是看公主殿下开心便好。但现在,在下却认为,不用公主殿下亲口,您也是个做公主殿下夫君的好人选。”
“什么?”田昌意一下子觉得自己脑袋里塞满了问号。完全搞不懂情况了。她刚刚是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按理来说没有,她就站在原地没动过。
好在黄邵没让田昌意疑惑太久:“您望着公主殿下的目光非常温柔,而这样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还只在王后和太子殿下那里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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