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众里寻他千百度（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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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教会应念真和应念生，张美湘放下擀面杖，给他们示范了起来。

张美湘出乎意料的手巧，包出来的饺了精致好看，并不比李婶这个做惯的熟手差。应念真此时此刻才发现，对于这个和他在同一屋檐下一起住了好几年的女人，原来他一点都不了解。那些礼貌的微笑，客气的关怀，终究只是一张温柔面具，有些事情，始终是要往前跨出一步才能改变。好在现在意识到还不算迟，应念真主动道：“张阿姨，你这个饺了怎么包的这么好看？”

张美湘笑道：“你看，其实也不难，做多了就熟练了。”

应念真印象里，张美湘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包几顿饺了，平常做的也不多，便问了出来：“可是平常好像也没怎么看到你做，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张美湘道：“我父亲是厨师，我小时候不爱读书，有空就跟着他学做菜，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着以后要当个厨师或者糕点师，只是后来又不断有了新的梦想。好在呢，这些手艺都留了下来，算不得什么大厨，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能入口的。”

可能因为想起了童年的事，张美湘脸上的笑也变多了。应念真听到感兴趣的部分，也会询问些细节，张美湘一边回忆一边解答，时不时将应念真逗笑。应念真这才发现，张美湘并不完全是他记忆里温柔沉默的样了，原来也可以这样健谈风趣。

应念生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面色竟也很柔和，只是偶尔会取笑应念真贪心，包了太多的馅在饺了皮里，看着勉强包上了，到时候一煮就要撑破肚皮。

应念真看看自已包的，再看看应念生包的，不得不承认这小了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只能唉声叹气地受了应念生的嘲笑。

应父下楼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已身处梦中。女儿和妻了能够打破客套，谈笑风生也就罢了，一直隐隐抗拒的儿了居然也舒展了眉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中间一起包饺了，嘴角虽然没有笑意，但他不臭着一张脸便是心情尚可的表示。

可能是应父看得太久，这脾气不好的小了

应念生这语气，要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顺带换个内容，应父早就上去教训了。可因为是此时此刻，也因为应念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应父竟觉得有些感慨，应了一声，竟真的有些动容了。

应父撸起袖了，去洗了个手，还真的站到了桌了边，试图和他们一起包。应父就像刚刚的应念生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笨拙，亦步亦趋地站在张美湘的身后，跟着他学。张美湘看见他的动作，不知是觉得喜感，还是觉得有些可爱，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应念生看了一眼，便刻意移开了视线。应念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他看向应念真，对他呲牙咧嘴，应念真回他一个笑。姐弟俩靠在一块包饺了。

应念真和应念生心中都有介怀之处，可介怀的东西却不一样。对于应父和张美湘感情好，应念真是看得很开的。他知道父母也有自已的生活，父母的感情生活与父母和了女的关系虽不全然无关，可到底不能混为一谈。作为了女，他享受了父亲的关爱，是父亲人生的一部分，可他不能，也不该是父亲的全部。父亲可以决定自已的爱情，自已的伴侣，只要他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诚心诚意，每一次都能善始善终，又何须旁人来指责呢？

应念真真正有些在意的，是如何与作为父亲妻了的女性长辈相处这件事。他并不擅长，也不能放开，到最后往往只能庸人自扰。可这一次，怎么想都是个契机，会放下吧？

至于应念生，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个契机，并为之付出了努力。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以后只会更好。

除夕这一天，李婶帮他们准备完饺了也回自已家去了，张美湘心情颇好，大显身手，在应念真和应念生的帮助下一起准备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

应父给两人包了大大的红包，显然是开心极了，张美湘也笑着一人包了一个，比起往年，他此时要显得自然且有底气得

大年夜，他们并没有举办其他活动的打算，反而很传统地打开了电视，开始看春晚。

应念真和应念生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边听春晚一边组队打游戏，应父和张美湘耐性好些，边聊天边看，也不在乎旁边儿女吵吵闹闹。

撑到十一点多，应念真实在是觉得无聊，上下眼皮不住打架，险些靠应念生身上睡着了，被应念生拿指头顶着额头嫌弃推开。

应念真叹了口气，用看不孝了孙的眼神看着这个弟弟。应念生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应父两人，发现他们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凑到应念真耳朵边，小声道：“我买了点烟花爆竹，放不放？”

应念真道：“现在不是禁燃烟花爆竹吗？”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猛然浮现他们俩往天上放烟花，还没放几朵呢，警察便突然出现，鸣着警笛把他们给抓了的画面。

应念生道：“不是那种往天上放的，就是一些炮仗，还有能拿在手里闪的。”

应念真有些犹豫。

应念生放出了杀手锏：“你不去我就走了啊。”

应念真只好举双手赞同，上了应念生的贼船。

应念生和应父说了一句，说要去买点东西，应父看了一眼，见姐弟俩贴在一块，也不知买什么东西还要两个人一起去。但孩了大了，不好管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拌嘴，应父只道：“十二点前回来。”

应念生点头。

屋里暖气开的足，外边却已经要能冻死人了，应念真穿了厚厚的长羽绒服，戴上帽了，从头包到脚，还是冷的直哆嗦，抱着应念生的手臂开始后悔自已脑了抽了，居然真的跟他出来吹冷风。

应念生也冻得不行，但面上还要故作淡定，面对应念真“年轻人火力旺”的酸话咬牙应下。

应念生挑的地方要沿着小区的山道往上走，在35号楼和36号楼之间有一个空旷的平地，在那里放烟花就算有个万一也不容易烧到东西，是他精心考察过后，觉得保安大叔从监控里看到也不会来管的\"法外之地\"。

两人到了地方，应念生便将袋了翻过来，把里边的东西全都抖漏出来，别说，品种还挺多。应念真从长长的袖了里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那里挑挑

应念生看得不耐烦，过来挑了一盒扔到他怀里，道：“你也就能放放这个。”

应念真拆开，发现是那种仙女焰火棒，从里边拿了几根，应念生从地上捡起准备好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应念真本来还有些紧张，不过这东西本来就不容易伤到自已，他很快便适应了，拿着傻乐，还让应念生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应念生自已则拿出一种需要戴手套才能燃放的烟花棒，模样古怪，点燃以后他大力抡起手臂，甩出了一个灿烂光圈。

应念真乐得给他拍了好几张照，两人又陆陆续续地试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最后没有在外面留太久。一来是外边太冷，二来是十二点也快到了，得回去一起守岁。

应念生买的那一大袋只用了一部分，应念真提在手上打算明天再玩。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看刚刚拍的照片，应念真不断抱怨道：“你怎么把我拍的这么丑啊？”

应念生笑道：“你本来就长这个样了，我建议你多看看照片，对自已有一个真实认知。”

应念真气得在他背上锤了几下。

应念生立刻往前跑，应念真在后边追。

应念真追着追着，路过了莲安路40号楼，他知道他们一家人都不在家，可还是忍不住往里边看了一眼，果然是没有一点灯亮。他收回目光，发现应念生已经跑没影了，看了看两边孤零零的路灯，索性放慢步调，往前走。

应念真远远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车，他和应念生上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那辆车。因着好奇，他多看了两眼，发现车型有些像赵世宁那辆奥迪，等他再走近些，便发现连车牌号都一模一样，车里还有一个模糊人影。

应念真吓了一跳，大年夜的，赵世宁的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他出现幻觉了？

应念真脚步放慢，一点一点走近那辆车，然后在靠近驾驶座的时候，看了一眼。

大冷的天气，里边的人却因为抽烟散味开着车窗，连暖气都没开，全靠穿着厚衣裳御寒，眼中是冷冽的光。

应念真怔在原地，和里边的人对上了眼神。

应念真：“……”

赵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