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回首向来萧瑟处（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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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曼顺着赵世宁的目光, 透过好几桌的客人，才勉强看到了坐在对角线位置上?的应念真和林望初。

薛曼其实很?大度，因为?他仍未喜欢上?赵世宁。可就算这样, 他仍然感到了些微不适，那是一种没有被?尊重的感觉。而这种感觉, 几乎是赵世宁从不曾带给他的。且不说他从前待他那样体贴, 便是对着其他随便什么人, 他也一直礼貌相待，深有分寸，温柔和煦, 从不曾让人觉得不被?尊重。

薛曼咳嗽了两声。

赵世宁的视线是无?意?识漂移到应念真身上?的, 所以一点声响便能惊动他，让他慌乱收回?视线。他并?非刻意?跟踪应念真, 甚至一开始还?有意?地避开了林望初所走的方向, 谁知道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巧合地令他自嘲。

薛曼道：“我们吃什么？”

赵世宁才发现, 自已拿着那份菜单已经?好久了，他低头?, 试图认真去看它的推荐菜品，脑海里却只能回?想起应念真对着林望初露出的笑。那样轻松惬意?，不带任何负担的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赵世宁猛地合上?菜单，颇有质感的页面相合，发出的声响不大, 却足以让薛曼皱起眉头?。

可在他发问之?前，赵世宁的右手已经?撑上?额头?，先一步道歉道：“抱歉, 你来选吧。”

他头?疼得厉害。

薛曼只好接过菜单。

这一刻，薛曼又忍不住想起了从前。事实上?，自从他同赵世宁在一起后，就常常想起从前。

从前的赵世宁如何待他？薛曼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的。为?他提前准备好的课本和笔记，在他需要的时候总能顺手递过来的食物和饮料，以及他每每看去，总能刚好对上?的含笑眼神。在他意?识到他喜欢他之?前，他只觉得赵世宁是个很?温柔的人。可他后来才知道，能想到这些细节，是因为?赵世宁很?温柔。可能做到这些细节，却是因为?赵世宁喜欢他。他曾经?被?这样一个人满怀真诚，温柔体贴地喜欢过。

而现在呢？

自从赵世宁答应同他在一起后，便时常如现在这样，不知不觉便陷入沉默。薛曼若定睛

薛曼感受到了落差，还?有一点不可言说的刺痛。如果不是因为?赵世宁的反常，他不会这样深入地剖析他，也剖析自已，自然不会发现，原来当日和赵世宁说要试一试的时候，自已怀着怎样的傲慢。

薛曼同赵世宁提议要在一块的时候，虽说有些羞赧，却没有太多忐忑不安。他当日只以为?，自已不害怕是因为?并?没有多喜欢赵世宁，便是被?拒绝了也无?妨。可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的，他不害怕是因为?他有恃无?恐，潜意?识里，他以为?赵世宁还?同从前一样地喜欢他，所以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谅，说什么都能被?赞同。

而真正在一起后，赵世宁待他的体贴周到不似从前一般热烈真心?，他以为?这是赵世宁长大后变得更加成熟内敛的缘故。直到薛曼看见赵世宁是如何与人商谈，如何对待客户，他才懵懵然有些发觉，赵世宁待他同待客没有多大区别，所谓体贴周到，不过是客套。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赵世宁或许早就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了。

或者更糟糕一点，赵世宁甚至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薛曼抬起头?，赵世宁的手还?撑着额头?，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了，因为?手臂的遮挡，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薛曼没了看菜单的胃口，他喝了一杯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忐忑。

薛曼看到赵世宁抬起了头?，露出了惊讶中带一点茫然的神情。他的心?刚稍稍放下?一点，就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变得生动起来，也不是说他变得有多高兴，就是好像这段时日里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

赵世宁问他：“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薛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实以告的话，兴许会发生一些事。而他现在理不清自已的情绪，不知道自已到底想看事情往哪个局面发展。薛曼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赵世启还?说，说他将恋爱变成一个具有定式的游戏，开始、过程和结尾都要按着一定的规章与流程进行。而他这个定式，自从年?少时那样简单又随意?的恋爱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了。

还?有最后一句，真正刺痛薛曼，让薛曼萌生过利用赵世宁来报复赵世启的一句。

他说他太过自私。

愤怒曾经?蒙蔽了薛曼的眼睛，让他无?视赵世启说的一切指责。可就在这一刻，就在他对自已对赵世宁态度的检讨之?中，薛曼发现自已真的很?自私。

所以他不等自已想清自已想要什么，便坦诚地告诉了赵世宁答案。毕竟不管是从赵世宁现在对他的帮助来说，还?是从他过去同他的情分来看，他都没有对他自私的立场。

赵世宁看着桌了发着呆，似乎在认真思考薛曼说的话，最后突然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想先走了。”

听听，他的每一句话都这样生疏。

赵世宁自已没有意?识到也就罢了，薛曼居然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真是两个笨蛋。

薛曼能说什么呢，他又不可能拦着他，只能道：“好的，你慢走。”

其实他们也曾是青梅竹马，最后怎么这样陌生。

薛曼看着赵世宁离开的背影，意?识到了很?多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他以为?自已对赵世宁的不在意?是因为?不喜欢，原来不是，

而且，一旦意?识到赵世宁已经?不再喜欢他，很?多不曾被?薛曼放在眼里的小细节就重新浮现心?头?。比如，赵世宁发呆的时候，眼神是朝着谁的。再比如，他车里后座上?放的抱枕，为?什么是女孩才喜欢的可爱模样。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应念真生日的时候，他将那个小小的王冠，珍而重之?地戴在女孩头?上?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薛曼恍惚意?识到，原来他在不经?意?之?间，插在了两个相爱的人中间。

虽然赵世宁还?没说他去思考什么东西，又会思考出什么结果，但薛曼已经?看得分明，他又要再一次失恋了。

虽说这次失恋跟闹着玩似的，但到底是失了恋。

薛曼其实有些苦恼，如果没了他这个麻烦，应念真和赵世宁应当会在一起。他们俩要在一起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在攀越待下?去，那他去哪？到时候赵世启又会不会看他笑话？

薛曼愁得点了几个菜，决定先填饱肚了再说。

他边吃东西，边忍不住看向应念真那一桌，发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正起身要走。应念真穿了一双鞋跟只有四厘米的高跟鞋，可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什么缘故，走起来还?是绊了一下?，好在林望初及时扶住了他。

不知道林望初跟他说了什么，应念真被?他逗笑，原本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的愁容也烟消云散，还?像从来都是这副快乐模样。

薛曼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原本他可能是赵世宁和应念真之?间唯一的阻碍，现在可不是这样了，林望初可比他厉害多了。就算他和赵世宁分了手，也不代表应念真不能够选择他人。如果是这样，他这次造的孽可够大了。

薛曼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失恋后的那一点负面情绪被?他收拾得很?好，除了这段滑稽可笑的交往之?外，他和赵世宁更是多年?的朋友，他自然盼着他能好。

薛曼知道，因为?母亲的事，赵世宁的道德感比旁人要强得多。若不是如此，薛曼也不会现在才发现，赵世宁早就喜欢上?了旁人。如果应念真真的同林望初在一块了，赵世宁便是再喜欢他，也绝不可能主动再去争取什么。

因为?他绝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因为母亲的事，不是指赵世宁的母亲做了什么，而是因为赵世启母亲的误会，赵世宁的母亲经常背负着别人此类的误解。赵世宁很厌烦这些，也因此持身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