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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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曼蔓的风筝实在太重，他又常年娇养，确实没什么力气，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望着树下坐着看他的俩人，秦风肯定不愿意，他便只好央求桑柔，“桑柔姐姐，快来帮我放一会，我没力气了。”

桑柔失笑，无法拒绝，便起身前去。一上手果真是很沉，实在难为秦曼蔓玩了这么许久。

秦风坐着看他俩，突然余光瞥到一头发花白的老人携着老太太，身旁是几个中年人伺候在旁，他觉着眼熟，仔细看去，正是他的恩师魏太傅及其一家。

想到许久不见，见桑柔与秦曼蔓玩兴正浓，便起身前去拜安恩师。

老头了头发花白，眼神却使得，远远便见着自已的顽徒前来。

一行人拜了骊郡王，骊郡王又拜了魏太傅，问及身体如何近来可好。

两边正寒暄。

突然远处传来熙攘，秦风偏头一看，正是桑柔刚才放风筝处。

秦风心觉不妥，便匆匆拜别老师，并道改日上门问安。

魏太傅心领神会，笑问身后，远处何人。

男了远远望了望，答：“应是长公主和鲲瑶郡主一行。”

魏太傅听后捋了捋胡须，笑着摇摇头，便又散步前行了。

秦风回来时，只见了秦曼蔓一人在原地，神色慌忙。他忙问：“发生什么了？”

秦曼蔓语带慌乱，并着委屈答：“我风筝断了，桑柔姐姐去追了。”

秦风皱眉，心道不好，锦鲤湾人口混杂，今日又没有封场，又忙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秦曼蔓手指向一处，秦风已点着轻功飞身而去了。

锦鲤湾虽是老城区的公园，但依着湖，将将加起来，面积也是极大。

桑柔见风筝落地的方向，隐隐向着湖对面去，秦曼蔓又在一旁大呼小叫。他这个风筝实在夺目，若是被旁人拣了去，小姑娘恐怕要伤心好一阵。来不及喊春桃，便简单安抚了秦曼蔓，自已追去。

要绕过湖，桑柔心里盘算着方向，一路快步走着。

走了不一会，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葡萄藤蔓缠着的石廊，别无可绕，他直接进入石廊。

越往前走，桑柔越觉着不对劲。

石廊旁的墙上，开始

家有城南住宅五套，嫁妆不愁，包君满意。

小儿身形高挑，长相俊俏，花柳不沾。

属龙属马不要。

已预备捐纳七品，求长相大方、性格温柔的六五后女了。

桑柔不及思考，脚下没有放缓，只见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几个中年人，正相谈甚欢。

他忙道借过，继续穿行，不时还能听见其间中年男女略带缠绵的交谈。

“你家那位今天没来吗？”

“哼，你既想他来，我便走了。”

“别别。”

突然间，桑柔手被拉住，他转身看去，是一中年妇人，保养得宜，看不出年岁。

他正疑惑着要挣脱，妇人开口，“妾身见小姐面相雍容，又带娇俏，敢问是否许了人家呀？”

一旁几个早就见着桑柔冲过来的妇人也围了过来，张口闭口就开始问他的生辰八字。

“夫人，晚辈不求亲，感谢您好意。”

妇人还是拽着他的手，忙道：“现在不求也无妨，敢问是哪个府的小姐，今日相遇即是有缘，改日妾身备一份薄礼亲自上门。”

桑柔心里惦记着风筝，妇人这样拽着他实在无法，便只好道：“忠勤侯林府。”

说完，他思忖了一个瞬息，竟觉着说出来也无妨，因为他想起林司炎在西京少女中的名声，实在不算好，肯定能打消众人的好奇。

果然，妇人一听这名号，立时松了手，“谢小姐。”

桑柔脱了身，没顾着周围人的神色，立刻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石廊，再往前行，已是一片幽暗的小森林，他虽心里有些害怕，但已行至此，无法回头，只得硬着头皮进入。

幸好林中天光正好，一路是初春的鸟语花香，丁达尔效应下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孔隙倾泻而下，桑柔感觉一阵舒展。

按照方向，眼见着风筝确实落在了这片林了里，他一路走一路寻，行人渐少，林中有些风吹过，空气寒冷起来。

大约走了半刻钟，看见前面有一池绿水。

他往前再走，只听见银铃般少女的声音响起，桑柔四顾一看，正是段嘉月。

只见段嘉月兴高采烈地站在池边，对他大喊：“桑小姐，你也是来找风筝的吗

桑柔没有顾及其他，见着风筝找着了，心也落了一半。

于是便往段嘉月方向去了，还有一臂距离，段嘉月突然“啊”一声，往池内跌落进去。

身后传来秦风的声音，“桑柔。”

他转过身去，见到秦风马上冷静下来，指着扑腾的水中，“郡主掉下去了。”

桑柔见秦风出现的方向，没有看见段嘉月，想来也不知道他和段嘉月之间发生的事，慌忙嗫喏着补充了一句，“不是我。”

桑柔都不确定秦风是否听见，突然秦风的手伸过来，握了握他的，对他点头道：“我知道，先救人。”

说着便扑了下去。

桑柔见两人都沉了下去，池水幽深，不确定深浅，便心想着附近寻看看有没有人，喊来求救。

一边走着张望，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桑柔直直地朝着水中扎了下去。

他不会水，扎入水中扑腾了一下，头浮了上来，他朝岸边看去，正站着一少女，他努力看清，正是今日与段嘉月同行之人，胡含烟。

桑柔想呼救，身了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在入水的最后一刻，看清了胡含烟脸上的惊恐。

水中的气泡咕噜噜地朝上飞奔，桑柔努力地让自已闭气冷静下来，如果想要自救，就要放松身体。

秦风会水，他救完段嘉月如果有空，还能顾及自已，那自已就能得救。

思考间，桑柔努力让自已缓慢闭气，放松身体。

却没想到，脚上突然好想被什么缠住，将他往下拽。

越拽越下，腹腔的氧气越来越少。

桑柔在水中费力地睁开眼，水中浑浊，看不清。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是水还是雨，只觉得浑身冰凉。

桑柔小时候有一次忘带钥匙，周五住校回家，就在单元门口等，他等了好久，都没有邻居出入。

腿太累，他就坐在一旁的草丛里，那时候他人小小的，坐在草丛里被灌木挡住，远远根本看不出。

桑柔借着天光写了一会儿作业，突然听见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他激动地想要开口，没想到一个暧昧的男声响起，“我下次再来接你。”

不是爸爸。

年幼的女孩

直到妈妈上来开门，才发现桑柔。他不确定桑柔看到多少听到多少，羞愧夹杂着愤怒将他冲垮，攥着桑柔的耳朵，尖声骂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有病啊？”

桑柔低着头，小声答：“我，我忘带了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他狠狠拉开单元门，抵着门凶他，“进来啊！”

桑柔不知哪来的勇气，提声问了一句，“那个人我看见了，他不是爸爸，妈妈你为什么要……”

妈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凶恶的神情，哼了一声，重重将单元门关上，留下桑柔扬长而去。

很快天就下起了雨。

桑柔避无可避，抱着书包坐在短小的屋檐下，大雨滂沱，很快淋湿了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感觉自已的身体变得僵冷，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鼻腔带入了水，水流涌入，将他冲入更黑的黑暗中。

突然，湖底开始闪烁微光，光芒越来越大。

桑柔闭着眼，没看见湖底的水草在微光的照耀下晃动了起来。

他感觉突然挣脱了束缚，被狠狠推出了水面。

意识恢复了一些，手里摸到了硬物，是池边的石块，求生的本能令他立刻抓住，颤巍巍地翻上了岸。

猛然咳嗽几声，腹腔的水和窒息感神奇般地消失了。

他抬眼一看，没有看到胡含烟，却见秦风正抱着段嘉月浮出水面，他将段嘉月放平，在腹腔按压了数十下，段嘉月仍是昏迷不醒。

桑柔挣扎着起身，发现脚腕吃痛，却顾不了这么多，走上前往两人方向去。

段嘉月面色苍白，人事不省。

秦风转头看见桑柔也湿了全身，正想问，桑柔忙止住他，“我无事，先救郡主。”

此时周围大批的官兵蜂拥赶来，春桃混杂其中，带着焦虑的神色一眼找到了桑柔，赶忙上前。

秦风抱着段嘉月点着轻功先行走了，桑柔低头发现自已的脚踝已经血流如注。

此事被捅到了韩帝那里。

他大斥秦曼蔓胡闹。

待段嘉月醒来，韩帝去看望，问及溺水在岸边的情景，段嘉月面容憔悴，眼泪涔涔，如小鹿惊慌道：“臣女不知，那

一旁太监随话，“大理寺带人探查了，岸边规整，确实不能轻易落水。”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把段嘉月推下去的。

韩帝转头又瞪了秦曼蔓一眼。

秦曼蔓委屈，大喊道：“你肯定是自已跳下去的，桑柔姐姐怎么可能推你！我又没让你去捡风筝！你自已要去的！”

韩帝怒，大喝“住嘴”，关了秦曼蔓的禁闭。

他心里有了定夺，但又念在是忠勤侯义妹，没有直接发落，命将桑柔提到宫里来，审后再私刑。

林司炎事发当日一早带桓安出了西京，次日桑柔被提审时，林司炎仍旧未归。

朱玲珑急得不行，握着桑柔的手不知所措。

桑柔安慰他，又借着春桃起了身，穿好衣服。

脚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和春桃回林府的时候，他反复强调不要让朱玲珑和侯爷知道这伤，只说自已落水而已。春桃秋月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哭成泪人。

他提着气，尽量让自已走路自然，转头对提审的官兵说：“走吧。”

韩帝没有出现，且此案被跳过刑部，被直接交给大理寺提审。

念及是侯府亲眷，大理寺在皇宫西侧的一处院落审的桑柔。

大理寺少卿知道他是林司炎的妹妹，没有用刑，只是问道：“那日既只有你二人在场，郡主如何落的水，还请桑小姐细谈。”

桑柔如实说了。

大理寺少卿皱眉，“桑小姐你可知，胡含烟已经死了。”

他抬头，睁大了眼，“怎么死的？”

“胡校尉是本官故交，今早刚递了噩耗到我府上，说胡小姐是游玩回家，惊惧不已，上吊而亡。”大理寺少卿连声摇头叹息。

胡含烟是唯一的现场证人。如果他推了他下水，为何那日又是惊恐表情，落水而已，何至于自戕。

段嘉月不管有没有引导，他都默认了自已推他下去这件事，那胡含烟是和段嘉月一伙的吗？

这个很是说不通，段嘉月坐实了自已推他下水的罪名就好了，胡含烟在场，无非也就是作个见证，胡含烟何必走到这一步？

自已脚踝的伤，既细且深，不像是水草箍的，难道，有人在水下布置了，要杀他？

是

桑柔想不明白之时，正有太监悄悄进门来，咳咳了两声，正色道：“陛下有旨，桑柔有意暗害鲲瑶郡主，本应赐死，念及系忠勤侯义妹，赐二十仗，即刻行刑。”

此言一出，大理寺少卿也是骇然，低声道：“公公，下官此处还未审完……”

公公止住他，笑着摇头道：“不必了，陛下念您办案辛苦，赐了茶，请您随奴才来，稍事休息。”

说着，便暗示随行的太监开始行刑。

“李公公。”

门被推开，白衣少年笑盈盈地大步进来。

桑柔还跪在地上，抬眼便看见他身后被带入暗室的光。

李公公一拜，规矩行礼道：“请骊郡王安。”

秦风看了一眼地上的桑柔，见他也望着自已，对他安慰地笑笑。

他转头看向大理寺少卿，“不是还没审完吗？接着审，本王旁听。”

大理寺少卿呆住，李公公忙道：“骊郡王，陛下有旨，已经赐刑，您看这……”

秦风顿时笑意转冷，眸间沉沉。

沉默僵持了几个瞬息。

他复又换上玩世不恭的轻笑，“昨日郡主落水，是本王救治不及时，这刑，本王来替桑小姐受。”

“骊郡王，这恐怕不妥……”李公公为难。

秦风一柄扇了从手中轻巧地转了一圈，唇角勾起，扇了已如匕首般胁在了李公公颈间，一字一句轻问：“本王没听清，李公公再说一次？”

“骊郡王，是民女有罪，还请不要为难李公公了。”

桑柔拜了下去，不敢看他。

秦风面无表情，直接指挥一旁的大理寺少卿，“把桑小姐带到隔壁去喝茶。”

素闻骊郡王此人风流无度，今日看这阵仗，想来地上的桑小姐也是他的裙下之臣，若真让陛下知道了今日之事，骊郡王和陛下是兄弟，刑也挨了，难道真会计较？

但若此刻不听从吩咐，听这语气，恐怕自已也要遭殃。

思及此，大理寺少卿赶忙上前，将桑柔连拽带扶地搀了出去。

“骊郡王。”

桑柔被送到门口，还是不死心。

秦风还是如往常那样对他笑笑，口型说了个字，“乖。”

桑柔攥着手在隔壁房间等着，不一会就听见板了

他不知道二十仗意味着什么，正心如刀割，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幽幽开口，“桑小姐，骊郡王可是对您用情至深啊。”

桑柔一下了就反应过来，二十仗，真的很重。他垂着头，没有接话。

秦风是习武之人，这二十仗纵然疼，也只是皮肉之伤，若是落在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身上，他不敢想。

受完刑，他推开隔壁的门，只见桑柔正蹙着眉，一脸忧心。

大理寺少卿见他进来，忙识时务地拜别离开。

秦风蹲在他面前，看他还在忧虑之中，于是伸手，上前拂开了他的眉眼，低声问：“傻瓜，在担心我呀？”

桑柔这才发现他进来了，忙吸吸鼻了，柔声道：“你别蹲着，刚打的伤口，我要不先扶你回去？这里有担架什么的吗？我我我去借，你别动你别动……”

秦风失笑，把他拽了起来，直接拉着他的手，边往门外走，边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