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昔年簪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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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在她身旁的皇甫胤冷冷一笑“这下满意了？”

“满意的很，陛下能陪我去御花园，我可高兴的很。”皇甫毓连忙贴了上去，讨好似的朝他眯着眼笑。

“你这小狐狸这点心思可藏不住。”皇甫胤说着，凑近她那张大写着谄媚的小脸，勾起嫣红的唇角，似笑非笑“你是怕朕对谢相做些什么吧。”

“是，我怕您一个没忍住，杀了谢相。”刚才她要不闯进来，这小子的杀气都快冲出太极殿了。

虽然她心知皇甫胤不会这么没有理智，但是她现在更怕的是那位温文尔雅的谢丞相会不会算计他，给他下什么套。

前世她就知道这位老师在新帝登基后就一直防着她，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上看下看都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主儿，而谢恪卿生于忠臣之家，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帝王那一边。

但是如今看来，谢恪卿的心思远远没有那么单纯，至少不似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泊浮华。

“若朕没记错，你跟谢相没有什么交集吧？”

皇甫胤的目光紧紧攫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神情的每一丝变化，但是少女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用耍赖的语气说道“人家哪里有想那么多，就只是和你游御花园嘛。”

说着，她的手下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拉着他下了台阶，皇甫胤看着少女洋溢着欢快情绪的后脑勺，一向冰冷锐利的凤眸也悄然弯起了柔软的弧度。

出了大殿的谢恪卿看着离去两人的背影，目光一闪，眼底慢慢升起异色。

“谢相大人，陛下该是不会回来了，奴婢送您出宫。”宋幕来到他身边，恭敬地笑着说道。

“那位便是和瑞郡主？”谢恪卿眯了眯眼，轻声问道。

宋幕连忙颔首“是。”

“是很像锦华公主，难怪陛下这般宠爱。”谢恪卿低低地说着，随即睨了眼面色惶恐的宋幕，轻轻一笑“宋先生这般害怕做什么？”

“谢相大人，莫要在陛下跟前如此说。”宋幕深深地垂下头，说道。

谢恪卿像是嘲弄一般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他负着手慢慢走下阶梯“死者已去，什么都已经做了废，眼前的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宋幕看着那修竹般笔挺修长的身影，想起了那年大雪天，他跪在太极殿外一宿，跪得差点一条命交代在了九重玉阶之下，却还是没有撼动先帝让锦华公主和亲的旨意。

那年他在太极殿外，先帝后来请他进了殿，不知说了什么，他出殿后只顶着漫天飞雪一瘸一拐地离去，隐在雪夜中的身影，也如现在一般透着无尽的寂寥。

御花园中

虽是深冬季节，但是御花园中却依旧姹紫嫣红，各色花朵开得纷繁热烈，香气宜人，阳光映在大片艳丽的花朵上，在阳光下透着暖，连掠过的冬风也显得不再凄冷苦寒。

看着这样的美景，皇甫毓心情也开心，她松开皇甫胤的手跳进花丛中，俯下身闻了闻。

“这么喜欢，改日我让花房的人讲这些花移植到你的千秋殿外，到时候在殿外便能赏花。”皇甫胤慢慢上前，看着眉眼舒展的皇甫毓，眼底闪过柔和的神情。

“这里的花养得好好的，万一到我的千秋殿养不好可不就糟蹋了？”皇甫毓说着，然后伸出手折了一枚离自己最近的花，然后轻轻地放到了嘴中嚼了嚼，花汁馥郁的气息蔓延了整个口腔，带着些许苦涩。

看着花丛边上尝着花的少女，阳光倾洒，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映照得尤为清晰，毛茸茸的，带着蕴到心间的暖，她眯着眼，眼角眉梢皆是安逸的笑意，红唇蠕动，在阳光下显得灵动如花间灵神。

像极了那一年，春日宴上，华衣少女笑意嫣然，俯身含花，眉间明媚比之骄阳更加耀眼。

皇甫胤一时间有些看得入了神，嘴里喃喃“皇姐……”

“陛下，我采些山茶做胭脂饼好不好？”她别过头，朝着站在几步开外的皇甫胤说道。

皇甫胤看着她含笑的眉眼，仿佛也被她眼中的愉悦所感染，不由得粲然一笑。

这一笑，像是春风绕十里城郭，扬起繁花绿柳，只觉得满眼绚烂缤纷，迷了眼，乱了心，耳边风声静止，眼前美景皆是无色，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随后，皇甫毓指下一用力，便折下了枝头盛绽的山茶，然后持着花走到他面前，抬手将手上的花簪在了他的鬓发间，两人凑得近，还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流动，似扯出了万千细丝，纠纠缠缠，缠得彼此心意乱动。

簪好后，她的指尖顺下，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带起垂下的一缕发，她眼波流转地注视着那张面容，曾经皇城中的孤弱少年，美则美矣，却到底掩着三分光彩，不如现在，鬓间簪花，盛极的雍容。

欢喜之余，更有欣慰。

“真美。”皇甫毓拍了拍手，眼角更弯了。

“真美”

眼前人笑眼弯弯的模样与曾经为他簪花的那个人相重合，交汇重叠间，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虚实。

“你……”皇甫胤紧紧地注视着她，只觉得眼前人的面容渐渐朦胧，然后幻化成另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皇甫毓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陛下，怎么了？”

“没，没什么，朕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皇甫胤像是闪避什么一般避开了她的目光，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但是还未走几步，身后的人便快步上前，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你是不是又想起锦华公主了？”皇甫毓单刀直入地问道。

她哪能不知，刚才他的目光，肯定是想起了“她”。

看着皇甫胤脆弱又仓皇的神情，皇甫毓第一次特别恨自己，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去粉饰太平，其实这些真相却像是一根横在喉头的刺，越扎越深，直至深埋在血肉里。

如此，还不如与他说明了真相。

昔年簪花人，如今就在他的眼前。

可是说完真相，他们之间是不是又要变成以往那样……皇甫毓痛苦地想道。

“没有”

他别过头，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波动，然后淡淡地说道“蔻儿，朕还有些事，晚上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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