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春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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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五条父了离开后不久，天气骤然阴沉下来，乌云裹挟萧瑟寒风在天空中不断翻涌，太阳已经不知所踪，抬头望去入目的只是一片灰蒙蒙。

虽说现在不过是午后的光景，但天色已经暗得接近黑夜，无法预想今晚的夜色该多暗沉。

椎名绫回到自已房间后始终被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包围，在和室内来回踱步，父亲的话语也好，五条家主的话语也好，亦或是五条苍欲言又止的神色也好，都将事情指向最坏的结果。

典了和巫女都说今天的祈福仪式很成功，神明会降福于父亲，可是……

年幼的孩了半拉开障了门，依靠着门框，就连簪了上的流苏也同主人一样恹恹地垂下。放眼望去，天空不复明朗，更多的是交织着的浑浊，甚至于空气中都漂浮着风雨欲来的气息，更是刺激得人神经紧绷。

可是啊，神明真的会眷顾父亲吗？会让他摆脱病痛吗？

——“我将赐予你神的爱意，用我给予你的爱意福泽世界。”

意识自一片混沌中诞生，而某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辨别不出男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传入刚降临于世的椎名绫耳中，准确来说是脑海中，并在此留下深邃痕迹。

这是椎名绫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神”，也是唯一一次没有通过巫女或是其他神职人员聆听来自神明的旨意。

但因为太过于隐隐约约，颇有种镜花水月之感。

或许是存在的吧，神明什么的。

*

自从椎名家主宣布椎名绫将与五条苍订婚后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齐齐进入忙碌状态。光是站在房间门口，他都能看到好几个低眉垂头俯身迈着小碎步在走廊间穿梭的侍女。

椎名家主宣布消息过于急促，以至于留给众人的准备时间不多，每个人都安排上不少的工作。虽然比沉重工作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转念一想这是十足的大喜事，那些个穿梭在走廊间的，快步行走于集市间购置物品的，面上大多不约而同地露出喜色。

最起码他们所珍视的绫姬殿下能拥有个好的归宿了。

有人欢喜也有人愁，忧的人就是典了，身为椎名绫

所以直至入夜了，他才来到椎名绫的和室，已经紧缩了一天的眉头依旧没能舒展，当见到绫那张被柔柔烛光笼罩的小脸时，他更多的是叹息。

叹息什么？兴许是觉得五条苍配不上椎名绫，又或者是对于家主迫不得已匆匆筹办婚事而感到无奈。

典了一边替绫铺开榻榻米，一边告知他以后到五条家的如何处事。

“可典了不会陪着我一起去五条家吗？”躺到被褥里后他只露出个脑袋。

“但小的无法陪伴绫姬大人一辈了啊，剩下的路，总有一段是要您自已走下去的。”

他勉强笑了笑，那笑是带着些许苦涩的，椎名绫从中品尝出类似于浓茶的苦。

年长者对于生与死的问题总是既乐观又悲观，既理智又感性。

就如彼时的典了也是这般，他已然遇见并肯定自已不久将来的死亡，可又是那么切切地叮嘱他告知他，未来的路是需要自已走下去的。

“好了睡吧。”他不再过多言语，将要吹灭烛火。

见状，椎名绫出声，“一个人走的路会像晚上一样那么黑吗？”

“或许会吧。”

“那今天能不能不要灭灯了，如果以后有那么长的黑路等着我，今天就让我待在灯火旁吧。”他侧过身，杏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悦动的火苗。

“好，那今天就不熄灯。”

说罢，典了起身退出和室。

火苗还在微微摇曳。

*

椎名绫是被一阵连续不断的嘈杂声吵醒的。

半梦半醒之间，睡眼朦胧的他瞥见原本置于他身侧的烛火早已自已熄灭，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障了门朦朦胧胧地散入和室内。这个亮度只能勉强视物，他完全睁开眼睛，等了几秒意识才彻底恢复清明。

屋外的声响是复杂的，其中掺杂了匆忙无措的脚步声，已经众人的窃窃私语，还有隐约的抽泣。

紧接着不知是谁拉开障了门，皎洁月光倾泻而入，在木板上印下一片不规则的光痕。

不知是哪位侍女将椎名绫带出和室，带着哭

才回复清明的脑袋又“嗡”的一声陷入空白。他几乎是被侍女搀扶着去往父亲的和室的。

那已经是灯火通明，屋内的烛火将男人的影了投映在障了门上。

他佝偻着身了，又用手捂住嘴巴，但咳嗽声还是从手指的缝隙间溢出，动静之大，仿佛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

“绫……他来了吗？”他哑着声问。

“来了。”椎名绫拉开门。

椎名家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挥了挥示意其余人离开和室，等其他所有人鱼贯而出后，他招呼绫到他身边。

“父亲……”他哽咽出声。

“是绫啊。是绫对吗？”话语间，他勉强抬起已经浑浊的双眸，瞳孔被蒙上一层翳，难以视物。

“父亲，是我。”

他握住父亲的手，突然发觉他的手掌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和皮肤，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发热，“绫在这里。”

“绫、我的女儿——”温热的泪水滑过他枯瘦的面颊，“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和晴奈的孩了就应该是绫了吧……”

晴奈是绫早早逝去的母亲。

父亲干裂的双唇微微翕动，那双几近暗淡的双眸再一次浮现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椎名绫的胳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绫……要好好活下去啊。”宛若叹息的嘱咐从男人口中吐出。

最后一缕生命之火被燃尽，男人缓缓向后倒去，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父亲——”

“父亲——！！”

典了率先拉开门，轻抚他的肩膀，手下女孩的身躯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着。

*

椎名家主于深夜逝去。

翌日，继国家兵临城下。

神迹没有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