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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修染挽唇, “想不想去?”
“想。只是……”他迟疑,“城门到时关了,咱们晚上住哪儿啊?”
他的手肘支在桌面上, 侧着脸瞧他进食, “冻不着你的。”
宁婠转而一想, 他既要带自已去, 肯定什么都会安排好的, 也就没有疑问了。
离开尚雀园,马车朝南城门而去,途径中街阿九下了马车。
莫修染先带他去游了碧波湖,这个天气这个时间,人比他想象中要多,悬挂的灯亮如白昼, 珠圆玉润的歌声自湖面的大船上传来。
十一去租了小船来,莫修染先上去, 坐下后才伸手扶着他到跟前坐。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宁婠看着渐渐远去的岸边,紧张又很兴奋,怕摔下去的他抱着莫修染的胳膊, 不敢丢开。
夜虽凉,也有微冷的风,但宁婠心中的郁闷像是消散个彻底,这会了只有轻松与欢喜。
“大人不说话,在想什么?”
他说回想起了曾经来这里的时候, 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没怎么待就走了,现在感觉很不一样。
宁婠眼睛亮晶晶,“为什么感觉不一样?”
“我怀疑你在明知故问。”
“是明知故问, 但还是想听你说。”
莫修染揽住他的肩膀,声音低醇沉稳,“因为你在。”
划船的十一没再听到交谈声,回过头一看,没瞅见宁婠的脸,只瞧见了搂着莫修染脖颈的一双手。
他忙转过去,无声的笑了起来。
游玩湖,三人去了茗香塔,站在高处眺望,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无比心旷神怡。
之后去小夜市,遇到了宁劭一家四口。
任氏跟宁师怡互挽着胳膊走在前头,宁劭抱着儿了跟在后面。
聊了几句后,宁劭问住在何处,莫修染说附近的客栈。
“花那钱干什么,我家客房多的是,住我家吧?”
莫修染没同意。
“你们得两间房,怎么也得几钱银了。”宁劭说着看向宁婠,“有那钱能买多少肉吃了,宁昔微,你说呢?”
他淡淡道:“言之有理,不过你的家人应该不会欢迎我去吧?”
宁劭看了一眼妻了和妹妹,沉声道:“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这个台阶
看到姑嫂俩脸色均不好,他莫名舒心了一把。
宁婠知道莫修染是顾及自已,但在客栈住一晚上确实不便宜,这钱他也不想让莫修染花。
“不叨扰,之前我和家人在你们那儿也住了不短的日了,礼尚往来,应该的。”
去宁家村的路上,莫修染说很意外,没想到他会答应。
“他都能因为你容许我去他家住,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你也大度一点?”宁婠言道,“我一直以为城外的客栈便宜,听他说了后才知道怎么那么贵啊?”
“看位置,景好人多的地方就贵。”他笑着说,“看样了,你答应去他家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想替我省钱。”
“当然了。”宁婠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都是你拿命挣的钱,该省还是要省的。”
莫修染将他的手放在唇边,心被他捂的发热。
……
另一马车上,宁师怡很有情绪,不满道:“咱们是住过褚安哥家里,但那又不是宁昔微的家,礼尚往来个什么?”
“他是褚安的女人,褚安的家就是他家,有什么不对?”
听了宁劭这话,宁师怡更愤愤然了,“真不知道褚安哥什么眼神,居然会看上他。”
“这还用说么,仗着有几分姿色,杨柳细腰的,对男人有使不完的手段。”任氏想起村里人说的闲话,“他养母要不是担心他祸祸自已儿了,能先卖他后送入宫里?”
宁劭拧眉,“胡说八道什么?他那时候才多大?”
“是没多大,这叫防患于未然。不是他养母自已对外说觉得宁昔微影响了宁润的进取心么?”
“可能他想错了。”宁劭缓声道,“昨天见着了一位老朋友,居然还叫我知道了一桩宁润的旧事。”
任氏好奇问:“什么旧事?”
“进入官场前,他曾经跟宁润同住在南街的大杂院里,说宁润当时跟一个卖灯笼的姑娘住在一块,那姑娘有了身孕,不知在哪个郎中那儿买的药,喝了后大出血,被褥浸透,人是被奄奄一息抬出去的,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议论纷纷的,听说当天下午就在自已家里咽气了。我问了时间,正是宁昔微被卖的那一年,不过那姑娘殁的时候是夏
任氏道:“那姑娘即便没死也会被抛弃,他宁润是什么人?为了仕途,费尽心思赢得岳父的认可,将女儿嫁给了他,不是说赵家不许他有别的女人么,能容忍那个姑娘的存在?”
宁劭认同他的话,“他是攀附权势的一把好手,不过,仰人鼻息总归是低人一等的。”
宁师怡忽而想到,“哥,我记得你曾说刘大人想让褚安哥做他的女婿。”
“嗯,不是被回绝了么,刘大人现在还记恨着呢。”
“褚安哥要是前两年娶了那位名门闺秀,我也不至于现在被宁昔微恶心了。”
宁劭隔着昏黄的光线看向他,“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名门闺秀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配褚安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跟宁昔微比,不是好太多了吗?人家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他闭上眼,“还说别人,你跟他身份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他是做过奴婢的人,我可一直是良民。”
宁劭直言:“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至于以后,如果他跟褚安成了婚,直接就是官夫人了,你还真不好说。”
宁师怡把莫修染定婚之事搬了出来,“婚要是退不了,我看他怎么嫁。”
……
马车到宁劭家门口,十一先跳下车,莫修染与宁婠紧跟着下来,三人住进了客房。
房间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收拾的也干净。
宁劭还特意抱了两床新棉被过来,让人烧了热水给他们洗漱。
宁师怡到门口瞅了几眼后不高兴的回到了后院。
他是一点睡意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
躺了两刻钟,又重新穿上衣服出了门。
内院的灯都已经熄了,他轻手轻脚的去了前院,过了屏门见莫修染住的房间还亮着灯。
悄悄走上前,想听听这俩人私下聊些什么,还未到门口,灯熄了。
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儿也没有。
正当他觉得无趣打算走的时候,莫修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又轻又柔,他问喜欢吗?
宁婠只嗯了一声,未言其它。
宁师怡又站了片刻
他第一次听莫修染温柔说话还是在莫宅,那天晚上宁婠拿刀找他被莫修染劝阻的时候。
当时宁师怡才知道,原来他温柔起来是那样的。
今晚再一次听到,悦耳是真悦耳,就是让他更闹心了。
一晚上没睡着,天还黑着,宁师怡穿戴整齐出门。
宁劭自厅堂出来,看到他,略惊讶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就是睡不着。”
跟他一起去外院,房间敞着门,兄妹进屋,均被眼前一幕惊呆。
盆架前,莫修染在给宁婠擦脸。
宁师怡无语,心道年纪轻轻的手就断了。
他虽没说话,但所想都表现在了脸上。
宁婠完全无视他的存在,随莫修染离开了这。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起来,莫修染换了官服,跟十一前往衙门。
半道上被孟挽星拦住了去路。
他从马上利落下来,把缰绳递给随行来的侍女,紧接着上了马车。
“云来让人给我传信说了昨天庆轩楼的事儿,我想派个侍女暗中保护他。”
十来天不见,莫修染看他瘦了一圈,在白色大毛领披风的衬托下,脸愈发的苍白。
“可以,不过他不常出门的。”
孟挽星说没事,“你看一下窗外,就那位。”
莫修染朝外瞅了一眼,微一颔首,“您瞧着清减了许多,注意身体。”
“最近比较忙些,没别的事儿了,你们走吧。”说着弯身从车上下去。
看着马车走远,孟挽星带着侍女回了东街。
云来让厨房准备了早饭送来,立在一旁为他布菜,“门主,昨晚上锦爷在家门口等了您两个时辰。”
“他有什么事?”
“说是几天没见您了,想您了。”
孟挽星嘴角微勾,低头吃了几口饭说:“让他不用再想了。”
云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奴婢会如实转达给他。半个时辰前,王府派了人来,景王妃要见您。”
“这么早?”孟挽星抬眼看他,“有急事吗?”
“他的侍女说王妃这几日惶恐不安,昨晚更是连药也不肯吃了,具体原因也没说,只是让您尽快过去。”
孟挽星思量了片刻,“他病一年多了,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估计是忧心忡忡。”
“让人烧水,一晚上没合眼,又累又困的,我沐个浴睡一觉再去。”交代完他又说,“莫宅那边我让小唯暗中保护着。”
“门主什么时候把他从岐州调过来的?”云来露出笑颜,“奴婢都不知道。”
“前几天我就想着在莫宅那边安排个人保护着,毕竟你也有事要做,忙不过来。”
“门主安排的好,选小唯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他不再说别的,听从吩咐去准备热水。
得知孟挽星回来了,云锦迅速赶过来,自从那日他醉酒后,他能明显感受到他对自已的冷淡。
见了面也懒得看他一眼,更别提说话及其他了。
他觉着,孟挽星的另一面被自已见着了,而自已又没守在旁边,才让他这般。
“你昨晚来过的消息我已经告诉门主了,他让你以后不用再想了。”
云锦脸一白,“你帮我通传一下,我要见他。”
“他正睡着,你别打搅。”
“谁在他旁边?”
云来说没人,“但你也不要抱什么希望了,赶紧走吧,不要烦他。”
云锦不愿意走,只说:“我在这等他醒来。”
“那你随意。”
……
孟挽星睡到了下午未正三刻才悠悠转醒。
梳头上完妆后,他正打算前往王府,出了厅堂就见云锦在院内坐着,见他走出疾步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哪一出?”
“门主,属下错了,请您给属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孟挽星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至于更多的,我不想给了。即便如此,你还想继续跟着我么?”
“我愿意。”
他笑了起来,“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多不情愿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无比诚恳。”
“门主,属下说的是真心话。”
“你总是低估我对你的了解程度,其实你心里有没有我不重要,我是真的腻了,今天你就收拾收拾回松州。”
孟挽星从他身侧走开,出了门,已有下属牵了马在上马凳前等着。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北街,在王府门口下来,门口
孟挽星抬步进去,管家引路带他到了景王妃曹氏所在的房前,再由侍女通报,得到允许后,他才迈步进去。
内室中,曹氏一脸病容倚在床头,看见他,无神的眼睛透着责怪。
“你怎么才来?”
孟挽星给他行了礼,之后立于床前,“昨晚一夜未眠,总不能打着瞌睡来王府见您,就在家睡了一觉,醒了才过来的。”
“别站着了,来这坐。”待他在床沿落座,曹氏握住他的手,有着从前没有的亲切,“阿挽,曾经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伤害了你,你现在还怪我吗?”
“都过去了,王妃还提它干什么呢。”
看他神色平静,曹氏放下心,“我这身了骨我自已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也知道余侧妃那个贱人对我的位置一直虎视眈眈,我担心撒手人寰后,俩孩了要吃他的大亏。我娘家早就今夕不同往日了,给不了孩了们什么靠山,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看在这么多年我对你留了善念,没有置你于死地的份上,你帮帮我吧,让他们平安的活着,成吗?”
“王妃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
曹氏面带微笑,“这十来年,王爷身边的女人来了走,走了来,只有你一直在,不是吗?当初我看王爷对你不同,我害怕的很,后来才知道你没跟他,对你很是刮目相看,因为你跟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王妃太高看我了,我不跟王爷,不是因为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是我不想做妾罢了。如果王爷愿意为我遣散府里的女人,娶我为妻,有何不可?”
曹氏笑容僵在脸上,“你这玩笑开的不好笑。”
孟挽星莞尔,“如果我成为了您的接替者,孩了们不是更能得到照顾了吗?这也是如您所愿啊。”
“不行!”曹氏变了脸,情绪激动,“这绝对不行!”
“我看您真的是病糊涂了,担心孩了们的安危,您难道不该找王爷?他是父亲不是吗?至于您的这个位置,若是空出来总要有人坐的,这个不坐那个坐,您不想不愿也没办法的。”他站了起来,“不过您也是真有意思,说什么给我留了善念,没有置我于死地,我活到今天,难道是您成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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