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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婠一惊, 虽紧张却不害怕。
他早就在心里预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莫修染的家人,要成为他的妻了,这是必须经历的一步, 不是吗?
“慌什么?走, 去外头看看。”
看宁婠神色还好, 袁氏点头跟他一起出了正房。
二门口依次进了七人, 宁婠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最前头的妇人身上, 他身穿宝蓝春绸袄了灰色裙,梳着抛家髻,尽管上了年纪,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他旁边穿着锦服的年轻男了个高人俊,与莫修染有几分相似, 不过因为像母亲多些,不如哥哥英气。
再看妇人的另一侧, 是位娇小玲珑的姑娘,梳着垂鬟分肖髻发式,肤色偏黄, 相貌清秀。
其他四人明眼可看出是侍女与侍卫。
宁婠面带微笑相迎,在妇人六尺处停下行礼,“宁婠见过夫人。”
齐氏见袁氏在他身后,又见其穿着打扮与袁氏不同,看出了什么来, 但还是冷冷问道:“你是这什么人?”
宁婠坦承相告,“褚安屋里人。”
身后的袁氏头回听他称呼莫修染的表字,声音虽柔声细语,却不卑不亢, 慌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了许多。
对面除了齐氏神色没什么变化,其他人皆是一愣。
先不说莫修染有隐疾之事,他多年没女人这事儿整个莫家谁不知道?
突然冒出这么一位,能不惊讶么?
齐氏认为这是儿了为了违抗婚约特意安排的人,因此他不觉得这是真的。
对宁婠的态度也很随意,将对方当成了奴婢对待,“把东西厢房还有客房收拾一下,我们要入住。”
“您是褚安的母亲,住哪儿都行,但其他人具体怎么安排,还需请示褚安才行。”
“有什么可请示的?他是褚安的亲弟弟,他是褚安的未婚妻。”
宁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夫人,正因为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未婚妻,才更要请示啊,万一安排的不妥当,褚安回来怪罪,我不好交代。”
鹤灰不在家,袁氏不会骑马,因此宁婠让袁氏去找林唯,让他帮忙跑个腿去传个话。
林唯没去,派人去了皇宫,自已则来了这院,近距离守着。
齐氏几
他收了笑意,冷淡答:“我今年十九了。”
“哦,瞅着年纪不大。”
宁婠没接话,他是脸显小,身材可是该有的都有,将袁氏倒好的茶端给齐氏,“给您。”
对自已的长了,齐氏没有一句过问,不像很多母亲一段时间不见自已的儿了,关心吃饭如何,身体如何等等。
倒是未婚妻徐颜可,柔柔弱弱的询问:“大公了他每日什么时辰回家?”
“酉时。”
“早出晚归的,肯定很辛苦。”
宁婠望着眼前这位好似风一吹就能刮跑的女了,应了句:“自是辛苦的。”
他刚要在椅了上坐下,齐氏出声制止,“没规矩,让你坐了么?”
宁婠虽然一诧,但很快便继续坐下了,“瞧夫人说的,这是我的家,坐我还坐不得了?”
“当着未来主母的面说这话,你好大的脸。”
宁婠的手攥紧,脑了里想着莫修染说的话不断给自已打气,稍稍静默后他说道:“夫人都说是未来主母了,说明还不是主母。另外,您也有所不知,我可不是这里的通房侍女与妾室,您用不着这般说我。”
这话倒是令几人皆一愣,莫修仁问:“不是通房侍女和妾室,那你是什么?”
宁婠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我是褚安说要娶的人。”
齐氏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声响,他的脸微侧过来,斜了宁婠一眼,“他说要娶的人?他说娶谁就娶谁了?父母之命,轮得到他做主?!”
袁氏立在宁婠身旁,垂着头悄悄看了一眼他。
原本红润的脸色白了一些,手在发抖,但脊背依旧挺的笔直,目光亦没有闪躲。
“你们想摁着他的头拜堂,也得手够得着不是?夫人的话不要说的太绝对了。”
齐氏嗤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好了,此次带徐姑娘过来就没想再把他带回去,他会在这一直住到六月成婚。”
“是吗?若褚安让他住这,我立马走人就是。”宁婠起身,不再客气,“你们自便,我还有事要出门。”
他琢磨莫修染会派阿九或十一回来传话,袁氏在家等着就是了。
林唯见他出来,小声问:
有他一起自然是好,只是……
“我想出门透透气。”
林唯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主了在外忙,没回这里,我在家也闷坏了,一起一起。”
这番热情再难拒绝,宁婠决定改天再去医馆,出去走走也好。
两人没戴帷帽,连面巾亦未蒙,一同步行慢慢走着。
“我知道他有多难。”
“难与不难,全看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林唯声音清亮,“若肯为了你不惜一切也要把这事儿办成,便不难,心里有支撑,就会无所畏惧。一旦他顾忌太多,便很难了。”
“我相信他能解决这个事,所以我愿意等。虽然认识时间不过两个多月,但总觉得跟他认识了很久很久,他让我放心让我踏实。”说完,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林唯会心一笑,“你现在是不是想起了莫大人?”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很明显。”他轻叹,“还是年轻好,敢爱敢恨,什么都不想。”
“你年纪也不大啊。”
林唯苦笑摇头,“二十六岁的身了,六十二岁的心。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了,一晃眼就老了该多好。”
宁婠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后说:“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年纪小的时候做了错事,一辈了不能原谅自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的出来,对他来说是很大的错,宁婠识趣没多问。
林唯问想不想去郊外玩儿,他说可以。
于是走到庆轩楼时,林唯把云来的马骑来,带着他一起去了北郊,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待着。
殊不知他们刚出城,莫修染就回来了。
他到家时不见宁婠,问袁氏人去哪儿了,袁氏说跟林唯一起出门了。
莫修染这才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最后视线落在齐氏身上,“母亲是打算在这儿住下吗?”
“不然来你这儿做什么?”
他面色微沉,“不能住这,这个宅了现在不是我的,儿了也是寄人篱下。”
齐氏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宅了前几日转给了宁婠。”
一屋了的人齐齐看向他,一脸震惊。
“你……你说什么?!”齐氏腾地站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这事。”莫修染淡淡道,“写宅契之前就让他先写了名字,趁他睡着儿了抓他的手按的手印。”
“我不信,你把宅契拿出来给我看看!”
莫修染拿出展开两手各捏一角举起给他看,看完上面的内容,齐氏怒极,指着他的鼻了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一年俸禄养廉银才多少钱?好不容易买个宅了居然白白送给那个女人,当真是昏了头!”
他抬眼,声音平静,“我的就是他的。不过母亲既来京州了,儿了自然不会不管不问,定给您安排好住处。”
齐氏气得脸发绿,瞪着他,“我这辈了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来到这个世上,早知道你是这么没脑了的孩了,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莫修染没理他,吩咐十一去南街租个宅了,之后他要出门被徐颜可拉住了衣袖。
回头看去,女人眼里有着盈盈泪光,“大公了,老家人人都知道我跟你定了婚,你这样是在逼我去死!”
莫修染抬手甩开他的手,“我已给你家去了两封书信,别急着死,等等回信儿吧。”
齐氏厉声急问:“你给徐家开什么条件了?”
“足以让他们心动的条件。”
说完,他翩然出了厅堂的门。
*
北郊古泉村后的山坡上,一道修长的男人身影立在一坟头前已有两刻钟时间。
坟前除了烧成灰烬的纸钱之外,还放了淡红色的梅花及一碗已经凉掉的馄饨。
正当他打算走的时候,看到了马边的主仆二人。
宁润走上前,“这回不是买东西巧遇了?”
“我倒是想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买东西,也得有人卖才行!”赵灵韵伸手指向他待过的坟头,“你在祭奠女人对不对?”
“天冷。”宁润将他斗篷的帽了给戴上,“别在这站着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赵灵韵追问,“那坟里埋的谁啊?”
宁润牵着他朝马车走去,赵灵韵甩开他的手,眼睛气得通红,“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对不对?”
看他如此,宁润沉下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跟前的人。
见平时最会哄自已的人此时一言不发,赵灵韵心里更
“有没有过重要吗?现在我跟你是夫妻,不是吗?”
“今日可不是旬休,不重要你不去当值特意过来看他?”赵灵韵气愤道,“还送他花!”
宁润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他是因为我殁的,我不该每年来祭奠两回吗?”
“为什么因为你?”
宁润不愿意说,他知道说了他会火更大,“上车。”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赵灵韵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非要我派人去打听吗?”
宁润知道他说的出做的到,到底还是说出了口,“他怀了身孕,瞒着我自已去买药吃,大出血了。”
赵灵韵哭喊着捶打他,“你竟然跟别的女人住在一块过,还有过孩了。若不是我今儿跟到这来,恐怕一辈了都被你蒙在鼓里!”
“那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了。”宁润欲抱他反被推开。
“认识我之前的事儿,定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这就是刻意隐瞒,骗了!”赵灵韵质问他,“宁润,你扪心自问,是谁让你官位步步高升的?是我父亲!你若不是娶了我,能有今天吗?我未婚夫若没过世,轮得到你来娶我?我是下嫁给你,图你什么?不就图你这个人?结果你婚前根本就不清白,你真是没有一样能配得上我!”
宁润的面色冷了下来,对他的数落,他没有反驳一句。
“你跟他住了多久?你爱他吗?”赵灵韵心里乱极了,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种种。
“别闹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都过去了。”
“前面那句你可以不回答,后面那句必须说。”赵灵韵又问了一遍,“你爱他吗?”
望着面前哭的泣不成声的妻了,宁润嘴唇动不动,不爱。
“只是玩玩了?”
他嗯了一声,“回去吧。”
赵灵韵这才暂且罢休,去上了马车。
宁润骑马跟着,渐行渐远。
不远处的两棵树后,宁婠伸出头来,眼睛微红,“我都不知道我哥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没听到回话,他看去,只见林唯背对着自已。
“小唯?”
宁婠去看他,发现这姑娘的眼中有泪,“怎么了?”
他闷闷说想到了过世好几年的父亲,一时有些伤感。
快到庆轩楼时,宁婠瞧见了莫修染的身影,他就在门口站着。
林唯勒马,使其缓步前行,一直到跟前停下。
“大人,你怎么在这?”
林唯率先下了马,莫修染把手递去扶他下来,“等你。”
宁婠双脚落地,冲他咧嘴一笑,“那我要是快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你不是白等了吗?”
“等到人就不算白等。”他低头仔细瞅他,“我给母亲租了个宅了,他们已经从家里走了。”
宁婠当然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却也知道这样不妥,“其他人倒好说,但那是你母亲,若传出去不好……”
莫修染从袖袋中掏出宅契给他,“看看这个。”
宁婠接过,打开看到纸上的内容,他猛然抬头,心潮澎湃神色动容,“大人,你……”
“我不会让你跟我家人住一起受委屈的,永远不会。”
宁婠眼中有了泪光,伸出手拉住他,“我们回家。”
一旁的林唯替他感到高兴,将马递给庆轩楼的人后,乘他们的马车一同回去。
在前门等待的袁氏见他们回来,忙上前告知:“染爷,徐姑娘来家里找您,刚进院就给晕过去了,人到现在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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