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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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调查之前，伊恩见到了几位设计师。分配给老年互助会的办事处需要改造装修，约见设计师没毛病。只是，几个？太多了，一个就绰绰有余。

安东尼约见的几位设计师都是业内的顶尖人士。他们很和善，完全没有精英人士的恃才傲物。知道了雇主的目的——毫无疑问，这是大材小用——他们也没发火，依旧十分专业的询问对方的装修要求、房租用途、资金情况等问题。

说实话，伊恩看得十分眼热。

众所周知，最杰出的建筑设计师，要么在莱恩帝国的银乡抱团取暖，要么在智慧之城交流学习。其它的和平之地，偶尔冒出一两个，闭门造车。银乡的知名设计师大多听命于莱恩王室，教廷想要他们设计个教堂什么的，得先和莱恩谈。智慧之城的设计师很少出门，即使不得不实地考察，也是带足了护卫，行色匆匆，绝不和外人纠缠。更多时候，教廷只能在各个教区中，找个还算过得去的，许以重利，得到一个二流的建筑。

伊恩不止一次听主教们抱怨，某地的教堂得冬冷夏热，丑得像恶魔老巢。看着几位智慧之城的设计师，伊恩真想把他们请回圣城。可惜，几位设计师态度很好，工作热情，却对雇主不感兴趣。伊恩暗示了几句，对方完全不接茬。至于直接说，对不起，少年圣了还做不到当面挖墙脚，尽管他那笨拙的暗示已经与明着问没什么区别了。

直到谈话结束，几位设计师依旧只把伊恩当做普通的雇主。他们中的一位明显是名信徒。然而，他们都对光明圣了不感冒。这让少年圣了很挫败。

送走几位设计师，安东尼微微一笑，说：“如果教廷不采取极端的保密手段，相信很多设计师愿意和你们做买卖。”

在古早的年代，上位者为了保密，会把所有参与建筑的人处死。建筑设计师、机关大师、建筑工人，全是高危职业。甚至有的时候，在需要魔法的工程完成后，他们连参与构建魔法阵的法师都不放过。这些人为了活命，与冷酷的雇主斗智斗勇，相恨相杀，谱写了一幕幕血腥传奇。

教廷也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罕有人敢这么干。还是智慧之城的功劳。

莱恩帝国的一位公爵与智慧之城的一位建筑设计师签下了合同。在工程结束之后，公爵按照惯例，杀死了设计师。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逃不过魔法的侦查。事发之后，那位公爵假惺惺的道歉，心里头并没有把它当回事。毫无疑问，他的所作所为激怒了智慧之城。智慧之城派出了大批法师，在三位法塔之主的带领下，他们封锁了那位公爵的领地整整一个月。等他们离开，那位公爵的领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水源干涸，草木枯死，血色的山脉拔地而起，那里再没有一个活物。从此之后，公爵的领地被称为血岭。时隔多年，人们依旧不敢靠近血岭，只有亡命之徒敢去碰碰运气。

智慧之城的血腥手段遭到了各方谴责。一时之间，智慧之城与各方的关系十分紧张。就连他的忠实拥泵，兰泽斯公国，都小动作不断。

不论时局如何，不管公爵领地的居民是否无辜，当权者们都知道了，不能招惹智慧之城的设计师。除了设计师，最棒的机关大师也在智慧之城。至于魔法师，当然，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所以，有才华的人们乐于定居在智慧之城是有原因的。即使不能住在智慧之城，他们也愿意在智慧之城挂个名，求得这个庞然大物的庇护。

当掌控全局的设计师能够全身而退，难为其他的参与者也没了意义。陋习渐渐被废止，有的地方，谋杀施工者会被入刑。

“那些残暴的手段早已被废止了。”伊恩皱着眉头，争辩道。

“比如限制居住、监视，或者别的什么？就算你们不相信承诺，也该相信魔法。”安东尼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就算是讽刺，也是平和矜持的。

许多工程的内容需要保密，比如防御工事，比如王者的陵墓，比如隐秘的宝藏。把一切寄托在人性上，确实令人难以安心。他们可以依靠魔法。在很久以前，智慧之城就有专门的保密契约，签上名字就能生效，保证双方的利益。这种契约至今还没有人能破解。智慧之城的人和人谈生意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份。

教廷

教廷的惯用手段，伊恩怎么会陌生？不过是稀松平常，没什么问题，经安东尼这么一说，伊恩突然有了面红耳赤之感。

“这是抗议？”伊恩问道。

“不，只是提醒，请您认清现状，阁下。这是个大工程，耗时长久。我们现在做的，只是一个开始，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希望您不要因为没可能的事浪费时间，鉴于您剩余的时间不到一年。”安东尼微微欠身，彬彬有礼的说着不客气的话，“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为了老年互助会的建设，伊恩忙得脚打后脑勺。神殿骑士们本来对此不感兴趣。听说将有一座教堂，他们全部积极参与进来。

教堂不只是向光辉之主祈祷的场所，更是教廷的耳目、口舌。智慧之城允许市民信教，却不允许建立教堂。这是智慧之城的第一座教堂。沉稳如柏德温也难免兴奋。

现在，伊恩身边连个跑腿的人都没有了。他不得不亲自上门，给阿卡莎送信，来自克莱斯特红衣主教的信件。

阿卡莎是克莱斯特红衣主教的情人。他们之间的信件，想也知道会写什么。想到自已手里拿的是那些东西，伊恩就浑身不自在。

伊恩的不自在在见到莉莎的时候达到顶峰。这回他总算见到他了。他看起来很不好。

莉莎神色恹恹，一脸的不情愿。他瘦了好多。圆润光洁的脸蛋儿消失了。他两颊凹陷，颧骨突出，皮肤惨白，深深的眼窝，再加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远远看去，像个骷髅。握着门把手的手同样是瘦骨嶙峋，瞧着更像骷髅了。

伊恩唬了一跳，差点儿甩出个净化神术。短暂的呆愕之后，他惊呼出声：“莉莎？！你怎么了？”

莉莎机械的扯出一个微笑，用沙哑的声音说：“再好不过了。”

——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不等伊恩再说什么，屋内传来阿卡莎的声音：“外面是谁？伊恩？”

莉莎后退一步，将门让开。

无视主人，一味与女仆攀谈是不礼貌的。伊恩应了一声，眼睛担忧的看着莉莎，慢吞吞的往屋里走。

莉莎对他的担忧无动

直到在阿卡莎面前落座，伊恩依旧盯着莉莎离开的方向。

阿卡莎见状，用指甲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那声音让伊恩回过神。不等伊恩发问，阿卡莎说：“法师总会沉迷点儿什么，神魂颠倒，形容憔悴。”

“……你这形容有点儿像……”伊恩不确定的说。

“陷入恋爱？求而不得？”阿卡莎接道，“事实就是如此。法师比偏执的恋人更加执着。没有什么能令他们停止，除非他们大彻大悟，或者，把自已彻底埋葬。”

“这很……”

“浪漫？”阿卡莎眉梢一挑，说。

“可怕！就像恶魔的诱/惑！”伊恩咬牙切齿的说。

“或许。我告诉过你，诱/惑来自恶魔，或是其它事物，本无不同。”阿卡莎摆了摆手，安抚道，“别担心，在莉莎把自已饿死之前，我会送他去医馆的。好了，少年，来找我做什么？你应该忙得脱不开身才对。”

看出霍尔女士不想再讨论莉莎的问题，伊恩只能把可怜的小法师暂时放在一边。他拿出信件，推到阿卡莎面前。他扭过头，一言不发，用行动诠释“眼不见心不烦”的情态。

“哦！我心爱的克莱斯特！”阿卡莎发出惊喜的尖叫，声音变了个调了，甜蜜的叫人吃不消。

伊恩暗暗翻了个白眼。他等着阿卡莎看信，半天没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回头，看见阿卡莎把信件妥善的收好，完全没有迫不及待阅读的意思。

“你不打算回信吗？我可以等会儿回去。”伊恩问道。当着客人的面拆信不礼貌。但是，霍尔女士看起来完全迫不及待了嘛。

“谢谢，如果需要，我会找你的。”阿卡莎笑着说，“我本来打算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说着，他从一旁的手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伊恩。

阿卡莎的手袋很小巧，比正常的信封小一圈。阿卡莎拿出的写封信的信封很大，比正常的信封大一倍还多。信封上连一个折痕都没有。伊恩接过信封，往阿卡莎的手袋上扫了一眼。好吧，魔法！

伊恩低头看手里的信封。信封很简洁，淡黄色，正面只有“阿卡莎·霍尔女士收”的字样。信封背面，朱红色的火漆印着酢浆草的图案。黄色酢酱草是康德拉贤者最喜欢的花，是智慧之城的象征。

这是智慧之城的公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