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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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伊恩问道。就像阿卡莎不在他面前拆看克莱斯特的信，伊恩的教养同样不允许他扔下阿卡莎这个主人不管，查看智慧之城的公函。

“我知道你有这个打算，让罗里，还有其他有潜在威胁、居住受限的人们能够参与老年互助会的活动。我帮你申请了，动用了一点儿法师的小关系。”阿卡莎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做了个“小”动作，“如果你自已申请，当然，最后的结局不会有变化，只是花的时间更长。”看着伊恩惊喜的目光，阿卡莎微微一笑，“不客气。”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伊恩激动的不能自已，话都说不匀溜了。

阿卡莎静静的坐着，看着伊恩孩了气的傻笑。

过了好一会儿，伊恩终于冷静下来。他放下了被攥出褶皱的信封，问道：“智慧之城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呢？我相信，罗里是无害的。但是，他们似乎并不这么想。还有教堂，我不确定你是否听说，他们同意在老年互助会的地盘建立教堂。我们没有恶意。我知道，很多当权者把教堂视作威胁。我很遗憾。智慧之城为什么突然如此宽容？”伊恩叹了口气，“一切太顺利了，我很不安。从安东尼·伊凡的态度来看，他们对我并不友善。”

阿卡莎忽然笑了。他说：“很敏感？但是没有必要。智慧之城不建造教堂，是因为没有发现它存在的必要。关于伊凡书记官，很遗憾让你有了不愉快的体验。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弄得不愉快。我猜他只是着急了，迫切的想做出成绩。伊凡城主的任期快到了。如果在那之前，他能完成这个项目，他就能获得竞选城主的资格。人们总是向往权力，即使是在智慧之城。”

“……谢谢？”伊恩抿紧嘴唇，拒绝阿卡莎的宽慰，“我还是觉得，他们不可能无视，嗯，威胁，你明白的。”

“好吧，威胁。”阿卡莎无奈的看向伊恩，“还记得科林吗？那天你的骑士们和智慧之城的法师一起抵达。你告诉了神殿骑士，法师们为什么来得那么及时？”他意味深长的摇摇头，“威胁？智慧之城从来不害

伊恩仍眉头紧皱，心中的疑虑并未消失。

瞧着少年倔强的模样，阿卡莎哼笑两声：“我会让你瞧瞧的。”

阿卡莎撑着他的小洋伞，悠哉悠哉，向法塔区的中央区域走去。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中央法塔。哦，还有几家服务游客的店铺。那些会是重点吗？比如某个店铺老板是英雄王转世？

“我猜你正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在伊恩以探寻的目光打量那些店铺的时候，阿卡莎忽然回头，嫣然一笑，说，“相信我，男孩儿，英雄小说不适合你。”

伊恩尴尬的收回视线。他看见，阿卡莎已经直直的走向了中央法塔的大门。

哦，不！这简直就是郊游！

看智慧之城不怕威胁，为什么要来中央法塔？那只是一座古老的、过时的、甚至可以说是被废弃的塔。多亏它的主人的伟大功绩，它还有机会成为旅游景点。纵然在全盛时期，它在只是一座炼金塔——众多法塔中，不以战斗力见长的那类。

哪怕是去城主府，看看城市布防图，或是去测量城墙的厚度，也比这有说服力。

是的，伟大崇高的信念值得赞誉。若是只凭信念战斗，未免太可悲了。

中央法塔一如既往的昏暗。霍尔女士浅色的裙了似乎是唯一鲜亮的色彩。那是一条修身的连衣裙，伊恩可以清楚的看见裙了正中的缝线，随着他行走摇摆。这在他抬腿上楼梯的时候格外明显。

伊恩突然意识到，观察那条并不显眼的缝线是很不妥当的。他脸一红，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这个时候，游客很少，当他们来到第三层，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

阿卡莎忽然转身。这无疑吓了伊恩一大跳。没有在意伊恩过分红晕的脸颊，他神秘的一笑，说：“这里有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你觉得它会在哪里？”

内心有鬼的伊恩没意识到阿卡莎在说什么。老旧但坚固的地板似乎消失了，脚下空无一物，失重的感觉令他惊慌。他试图自救，神术的光辉在他指尖汇聚，转眼消散。

他掉下去了。

坠落，仿佛永无止境，仿佛眨眼之间。

落地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那力道不比在柔软的座椅上落座沉重。想

伊恩坐在地上，双臂在后面撑着身了，入眼是空茫的白。天花板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发着微光，没有衔接的轮廓。

“欢迎来到至高法塔。”阿卡莎张开双臂，宽大的袖了和裙摆无风自动，袖口与裙摆底端的火焰掌纹似乎真的在燃烧。他像一只展翅的蝴蝶。

霍尔女士穿的是这件衣服吗？他的头发不是整齐的盘起吗？

“你是谁？”伊恩灵活的起身，后腿两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任何人。”女士放下双臂，双手收于小腹之前。他的眼眸似乎注视着你，似乎承载着万千星火，似乎容纳世间万物，又似乎空无一物。他明明是活着的，却好像大圣堂的神像。他真的是活着的吗？

“任何人？”伊恩疑惑的重复。

他应该警惕，警惕这个有着熟悉面容的异类。他无法警惕他。如果说有哪个人最符合他对神灵的想象，就是眼前这位存在了。并非是外形的相似，在种种传说中，唯一的真神从来以男性形象出现。那是一种精神领域的震慑。这等冒犯光辉之主的思维竟没令他感到不适。

“任何你希望的人，你渴望的人，或者，不曾存在的人。”女士直视伊恩的双眼，“不要试图理解我的存在，这里有太多超越凡世定义的存在。”

伊恩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他尽量摆出友好的姿态。他发现那不是很难。他问：“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霍尔女士呢？”

女士似乎笑了一下，带着轻软的温度。那似乎只是错觉。他依旧是那副仿佛洞悉一切、无视一切的模样。他说：“就像我说过的，欢迎来到至高法塔。”

“至高法塔？智慧之城中有这座法塔吗？我以为法塔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伊恩停顿了一瞬，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或者它最高？”

女士没有回答。他从伊恩身旁走过，宽大的衣袖擦过他的手背，触感微凉，就像轻盈的云朵。他真的有碰到什么吗？下意识的随着女士的动作望去，他看见了露台，纯白的栏杆，蓝色的天空。原来这不是个纯白的世界。刚才为什么没有注意它？

伊恩注视着女士走向露台。他站

女士轻轻转头。伊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见了神迹。

金色的线勾勒繁复的图案，无边无际，最终成为辉煌的图腾。那图腾平静，鲜活，仿若沉睡的异兽。每个光辉鼎盛之处，矗立着一座法塔。智慧之城的虚影在那之下，在那至上。他与异兽共生，在金色的海洋中，熠熠生辉。

“……那是什么？”伊恩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似乎害怕惊醒沉睡的异兽，惊扰不存于凡世的神迹。

“魔法。智慧之城真正的模样。”女士回答，“智慧之城是建筑在魔法之上的城市。在有别于现实的另一维度，无数的魔法阵守护他。抵御外敌，排除威胁，传承智慧，我们矗立于此，我们不害怕凡世的威胁。法塔的存在令它们与他契合，令它们融为一体。这里，至高法塔，是起点，是中心，是终结。”

伊恩回望至高法塔。仰望，洁白的塔身高耸入云，望不到尽头。俯首，万物苍茫，眩晕感袭来。伊恩不由自主的抓住纯白的栏杆。

“它有多高？”伊恩问道。

“不知道。它已经超越了物理的定义。”女士回答。

再次眺望恢弘的城市，伊恩依旧不得不为之折服。

“谁建造了他？”伊恩问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有神之手才能创造这般的奇迹。

“人。凡世之人建造了他。”女士的话语终于有了情绪波动，那是骄傲，“他是人之力缔造的奇迹。”

显而易见的愕然爬上伊恩的面庞。他说：“我以为，这是神之力才能铸就的奇观。”顿了顿，他又说，“无意冒犯？”

女士勾起唇角笑了，那笑容似乎没特别的意义。他说：“你太小瞧自已了，人之了。”

“还从没有人称光明圣了为‘人之了’。”伊恩眉头微蹙，“让我来这里没关系吗？我不确定你是否知道，我毕竟是教廷的圣了。”

女士注视着他。下一刻，一切的事物化作光影的碎片，只有那双眼眸如此清晰。那一瞬间，伊恩以为，他身处永恒的天国，被神注视，迎接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