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世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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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非困的脸皮子打架,拿过手机瞅眼时间才五点半。

他打了个哈欠，头脑昏沉道：“这么早？”

“嗯。”

林远山已经换好运动卫衣和长裤,出门去洗漱了。

路辰非依依不舍的在被窝里滚了两圈，最后还是睡眼惺忪的爬起来。

昨天那身知名品牌的西装忘了晾，现在已经皱巴的看不下去，林远山洗完脸进来正好瞧见，转身从衣柜里扔出一件黑色卫衣。

“穿这个。”

路辰非拿过来在身上比划两下，又抬眼看着林远山身上款式雷同的白色卫衣,条件反射的开玩笑道：“哟，这不是情侣装吗？”

逞完口舌之欲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

大清早，说这种让人不尴不尬的话干嘛！

还好林远山像没听到，走到床边开始整理起了凌乱的床铺。

路辰非松口气，转身去浴室洗脸刷牙了。

两人仓促收拾完,拿上手机出了门。

看着头顶上晨光熹微的天色,路辰非揉了揉干涩的眼角,皱眉道：“到底去哪儿啊？”

他实在想不出这么早，有什么地儿可去,连卖早饭的老板都还没出摊。

林远山双手合十哈了口热气,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睫毛上沾了层晶莹的白霜。

别说,还怪好看的。

路辰非掩饰的摸摸鼻子。

“爬山。”林远山蓦地开口。

心思翻涌的路辰非脸上一僵，目瞪口呆道：“你刚说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刚刚出现了幻听。

林远山转过脸看向他,一字一顿道：“爬山。”

“...”

路辰非用尽毕生涵养，才忍着没把那句你他妈有病骂出来。

天不亮就爬起来，还以为这人有什么急事，结果现在告诉他是去爬山，路辰非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难以言喻，片晌后，才语调平平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去爬山了？”

本来想加句吃饱了撑的，但看到林远山这张颜值在线的脸，他又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当是早起的福利了。

“撑的。”

路辰非喉咙一哽，暗道这人是不是在自己心里装了监控。

不过他看林远山神色正经，又丝毫听不出玩笑的意思。

路辰非回神见人已经走出不远，急忙收敛心思追上去。

这附近改建还没规划，所以基本是老城区，沿着低矮的平房走到底，就可以看见一条宽敞的大马路。

走上马路没多久，左边一条分岔的山路延绵而上，林远山走在前面，也不看路辰非有没有跟上。

他人看着冷冷清清的，步子却迈的又大又快，路辰非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早起的连带反应涌上心头，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歇会儿。

爬到半山腰，林远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路辰非暗骂一句操蛋，精疲力尽的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生无可恋的看向底下的风景。

这个位置还不能完全俯瞰老城区的全貌，连甍接栋的老楼房围作一个大圈，与远处的耸立的高楼大厦像是处于两个世界的极端。

路辰非歇了十分钟，担心林远山在前面等急了，又只能撑着腿生无可恋的继续往上爬。

就这样爬一会儿歇几分钟，来来回回竟让他真的爬到了山顶。

路辰非提着气，爬完最后一级石阶，就半死不活的瘫倒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

“你好慢。”林远山在他身旁蹲下来。

这人体力出乎意料的好，那张脸上除了额头冒点汗珠，其他脸不红心不跳，平缓的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路辰非无语的扫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是太久没锻炼。”

林远山点点头，不置可否。

良久，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在路辰非身边坐下来。

“我昨晚看了天气预报。”林远山没头没尾的冒出句话。

路辰非偏过脸，满腹疑惑的看着他。

“晴天。”

林远山浅浅勾着嘴角，目光悠远，认真看着前方延绵的山脉，眼睛深处仿佛淌动起微妙的光芒。

“晴天怎么了？”路辰非一脸茫然。

林远山凤眼微眯，轻声开口，“看。”

路辰非心里奇怪，从草地上坐起来。

此刻山上万物宁静，天边朝霞掩映，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晨光从云端的缝隙里照亮整个城市，无论是瞬息万变的层层高楼，还是依旧保持着上世纪原样的破矮平房，竟意想不到的变和谐起来。

路辰非心里一顿，沉默的转过头。

似乎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林远山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晨辉映入眼底，光华徐徐流淌，发梢被阳光镀了层浅浅的金黄。

这张漂亮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冲击路辰非胸口，一时心中竟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眼前这份视觉享受。

林远山蓦然放下手，掌心贴在湿润的草地上，纤长的指尖仿佛与路辰非似有似无的触在一起。

“...”

路辰非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心里突然跳的很快，怕自己被林远山看出异样，急忙掉转过头，心不在焉的看向天边逐渐泛红的朝晕，刚想不动声色的把手往自己这边移一点。

微凉的手指倏地覆在他手背上，随后在路辰非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坚定、不容拒绝的缓缓收紧。

如同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界线，其中一条正在主动靠近，与另一条逐渐交融合并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路辰非脑子一下空了。

全身上下所有感官聚焦在左手上，四周的空气变得滞凝稀薄，他屏住呼吸，紧张的连心脏好像都已经停止跳动。

路辰非心里有点乱，努了努嘴角，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自己笔下创造出来的角色，他却有点看不懂这人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本来买了条哈士奇，喂大后被告知这狗其实是养不熟的野狼，你对这头狼依旧感到熟悉亲热，但想起它身为狼的秉性，又害怕的不敢接近。

林远山现在就如同是正在长大的狼崽子，身上带着笔下角色的影子，可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行为和眼神总让路辰非感到陌生和不安。

*

凌晨的酒吧里走进来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他气冲冲的往酒吧里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角落的吧台。

上面堆满喝空的酒瓶，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倒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已经多久没换了，还没走近，就闻到散发出扑鼻的酒臭。

卫卓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大步走过去夺掉他手里的酒瓶，“齐峰哥，你别喝了！”

醉醺醺趴在吧台上的齐峰艰涩的睁开眼，英俊的脸上满是憔悴和颓丧，之前打理精致的头发乱蓬蓬的盖着额头，眼窝下有圈淡淡的乌黑。

似乎是听到声音，他抬头，眼里浑浊，胡子很久没刮，下巴上有层青色的胡茬。

齐峰一动不动的看着卫卓，眼前无数的光影最后缓缓重叠成一张人脸。

他眼底浮现出一丝欣喜，不确定的喊道：“辰辰？”

卫卓的脸上一僵，随后有些苍白的解释道：“齐峰哥，我不是辰非，我是卫卓。”

听到卫卓两个字，齐峰表情瞬间灰暗下来，干涩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你来干嘛？”

见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卫卓神色有些难看，勉强笑道：“我送你回去，齐峰哥。”

“我不回去。”

齐峰像是耍酒疯似的重新趴回吧台上，眼里希冀，“让路辰非来见我。”

“我和他有话要说。”

听到这话的卫卓眼里嫉恨，有些大声道：“这半个月他成天和林远山同进同出，乐不思蜀，恐怕连齐峰哥是谁都要忘了！”

“不可能。”齐峰立马否定，恍惚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为了气我，才故意演戏的。”

见自己都这样说了，他还是愿意相信路辰非，卫卓心里妒火越烧越旺，咬紧牙根，冷声道：“可我看见他和林远山接吻。”

齐峰脸上怔了一瞬，随后突然神色激动的站起来，大力拽住卫卓衣领，五官狰狞道：“你说什么！”

卫卓眼里盈起泪花，沉默片刻，他抬起手，温柔包裹在齐峰手背上，安抚道：“齐峰哥，不管你信不信，路辰非都已经变心了，不过你还有我。”

“我不会变心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齐峰冷笑一声，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屑，把手从卫卓的手心里狠狠抽出来，小声喃喃道：“你和他怎么能比。”

“...”卫卓瞳孔微张，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良久，一阵突兀的电话铃想起，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齐峰锤了锤昏涨的脑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喂？”

“...”

“你说什么！”

他萎靡不振的神色陡然变得神采奕奕，惊喜交加道：“梓英姐终于肯来了！”

“那我马上回来！”

他挂完电话，看向旁边站着的卫卓，脸上挂起往日里温和的笑脸，柔声道：“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当我司机，好吗？”

卫卓回过神，神色木讷的点点头。

*

齐峰匆匆赶回齐家的时候，路梓英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梓英姐在哪儿？”刚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路梓英看到齐峰邋遢潦倒的模样，以及身上明显宿醉后的烟酒味，眉间不由轻蹙。

“梓英姐！”齐峰眼睛晃到站在沙发旁的路梓英时，急忙快步走上前，有些痛苦的哀求道：“求求你帮我们齐家最后一次吧。”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出事，我们再也不劳烦你了！”

路梓英面容平静，眼里透着不近人情的漠然，淡淡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齐峰不明所以，刚想说话，猛地望到对面坐在沙发上一脸绝望的父亲，他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逐渐呆滞下来。

转过头，眼见路梓英就要走出齐家大门，齐峰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蓦地开口吼道：“梓英姐！”

“路辰非在外面玩男人，你还不知道吧？”

路梓英的脚步一顿。

见她停下来，齐峰眉宇阴霾，狞笑道：“玩的还是捅他进医院的那个穷学生，等等...我想想叫什么...”

片晌，他一拍脑袋，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幽深道：“对了，林远山。”

似乎是怕路梓英没听清，齐峰又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没错，叫林远山。”